第三十九章 莫比乌斯环39（第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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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07「莫比乌斯环，是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一面朝阳，一面朝阴。阴阳相接，永无止境。」

苏延在一个多月后下葬，这一天银江市落了一场雨，又弥漫起一场雾，雨水也浇不散的浓雾。

白雾笼罩着墓园，站在墓碑前的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像是从阴阳交界处走出的幽魂般若隐若现，茕茕孑立。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消磨尽了浑身血肉，此时的吴涯嶙峋消瘦，但是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他单薄的身形立在薄雨浓雾之中，就像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颠簸漂流并逐渐远去的孤帆。他失去了方向，永远迷失在海洋那一边明与暗的交界处，没有尽头的苦海人间。

就像他的名字，无涯。

从浓雾渐稀处走出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祭奠死者的黑衣，撑着一把黑伞遮挡淅沥的小雨，在铺着一层雨水的青石台阶上踩过，走到吴涯身边，看着和他们咫尺之遥却已天人永隔的故人。

贴在墓碑上的照片还是笑得灿烂又傻气，鲜活又生动，似乎他生前从未遭受过背叛和欺骗，从未陷入任何人的圈套和阴谋。他依旧是那个阳光灿烂的青年，对生活怀着满满的热枕与希望。

来的一路上，傅亦的心情是沉重且悲伤的，但是此时看到苏延的墓碑，傅亦心中竟感到些许解脱。或许对苏延来说，放弃生命，放弃在人间的折磨与挣扎，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样的做法终究是自私的，苏延把自己不能承受的痛苦抛给别人承受，那个人就是爱他的吴涯。

苏延这样做对吴涯不公平，但也是这个世界待他不公在先。他在无计可施之下选了一条死路，而尚在人间的吴涯无疑将在自己的后半生徘徊在阴阳两界和生死界限当中。

吴涯虽然还活着，但他身处地狱。

傅亦道：“我很庆幸那把枪里没有子弹，不然现在站在我身边的人，就是杀人犯。”

寂静的墓园里，只有小雨打在松叶上的声音，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傅亦的声音被空旷且细密的雨声拉得很远。吴涯全身已经被小雨淋湿了，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沿着他的额头向下滑落，流过他冷硬的侧脸。

“我也庆幸。”吴涯的声音嘶哑且低沉，平静得像一幅失去生命力的心电图。他看着苏延的照片，像是在说给逝者听：“为了那三个人，不值得再赔上一条命。”

这话虽然偏激，但是对于吴涯来说却是最理智的说法。

傅亦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吴涯抬头看向被缭绕的雾气遮掩的天空，唇角扯起一丝微弱的弧度：“以后吗？我要去一个一年四季不会下雨，每天都能看到蓝天和白云的地方。”

傅亦见他说得认真，不像是疯话，追问道：“哪里？”

吴涯道：“我们医院正在组织援非医疗队，可能去尼日尔吧，也有可能是刚果。天涯海角，走到哪里算哪里。”

傅亦：“你想好了吗？”

吴涯似乎是笑了一声，只不过那笑声沉闷且短促，很难捕捉。

他说：“想好了，那里是死亡和病痛最频繁，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或许也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而且，那里有满天的白云。

傅亦转向吴涯，看着他平静冷淡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回来？”

吴涯勾起唇角，轻声叹道：“不知道，或许再也不回来了。”

小雨下得愈加匆忙，并且没有停歇的趋势，傅亦把伞递到吴涯手中，看着吴涯的眼睛，道：“如果你想回来，我就在银江等你。”

吴涯笑了，上前一步短暂地抱了傅亦一下，说：“谢谢。”

临别时，傅亦对他说：“祝你平安。”

吴涯道：“祝你幸福。”

离开墓园，傅亦站在墓园大门口回头看去，只见那把黑色的伞隐在雨雾之中，雾气越来越浓，直到把吴涯淹没，像是吴涯走向了迷雾深处。

虽然留下了再会的承诺，但是傅亦知道，这是他今生最后一次见到吴涯。

第二天，雾散了，雨停了，银江市的秋天送走了最后一波干爽的天气，寒流在南方的天幕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席卷北方的天空。天气比起以往明显更加湿润和阴冷了。

傅亦站在办公室窗前，亲眼目睹了一架飞机从城南机场升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天空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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