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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上去就像个问句。到现在,阿尔伯特仍然一句话也插不上嘴,显然,普拉代勒上尉没有想让他开口。
“士兵阿尔伯特,我这儿有两个解决方案:要么说真话,要么继续完成谎言。如果告诉大家事实,那你下场可不会好:盗取身份,我不知道你做得好不好,但是进牢房肯定跑不掉,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最少也要关上十四年。另外,一旦你向委员会讲明113战役发生的一切……不管怎么说,对你对我这都不是一个好点子。所以,剩下的就是:我们找一具士兵的尸体,把他交出去,然后就完事了,你看着办吧。”
阿尔伯特有些跟不上,还在消化上尉一开始说的那些话。
“我不知道……”他说。
这种情况下,马亚尔夫人一定会说:“看吧,这就是阿尔伯特,典型的阿尔伯特!做决定本应像其他人那样果断,而他呢,总是说什么我不知道……这需要……也许可以吧……我要想想……阿尔伯特,快啊!你快下决定啊,你到底有没有信心,等等之类的。”
在这点上,普拉代勒上尉和马亚尔夫人想的一样,但他的话比她来得更加干净利落:
“我来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你给我动起来,今天晚上,就带佩里顾小姐去找一具完好的‘爱德华’的尸体,知道吗?白天你就得先准备好,安静地干好这件事,不要让人发现,我想你得快一点做决定。如果你想进监狱,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阿尔伯特向战友们打听情况,有人告诉他乡下有许多公墓。他心里确定了一遍又一遍:埋葬士兵的最大的地方是在皮耶尔瓦勒,离这里有6公里,那是最好的选择。他起身,徒步向那里出发。
森林边缘有十来个乡村墓地。刚开始,人们还试着将尸体排在一起,可后来战争越来越激烈,尸体一具一具不停出现,按照先后顺序被丢到这里。公墓里横七竖八,有些立了十字架,有些没有,还有些十字架东倒西歪,有的墓碑上写了名字,有的只能看到木头上刻着几个字“无名士兵”,还有十来个没有名字。还有的墓碑是将瓶子倒着插在土里,瓶子里面塞了一张小纸条,写着士兵的名字,以便有人想要知道这下面埋的是谁。
阿尔伯特在皮耶尔瓦勒的公墓里走了好几个小时,找寻一具合适的尸体,他犹豫不决,最后理性还是战胜了感性。他心想,一切都会好的,但得快一点做决定,不然回到复员转业中心就晚了。当转过头的时候,他看到一块木头十字架上写着“这儿”。
他拔出钉在护栏木条上的几颗小钉子,找到一块石头,固定了只剩下一半的爱德华的身份证件,用来确定方位,接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整体的样子,就像一位为新人拍结婚照的摄影师。
接着,他离开。害怕和道德感带给他痛苦,哪怕是因为一个再好的动机,也不能为此去撒谎,这不是他的本性。他想着这个年轻女人,想着爱德华和这个不知名的士兵,想着冒险用他的尸体来代替爱德华,现在,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一个没有身份的士兵就这样彻彻底底消失了。
随着远离墓地,越是靠近中心的地方,他能感觉到的危险就越大。那些担心害怕接踵而来,就像多米诺骨牌倒塌时,前一个推倒后一个,最后全部倒下去。阿尔伯特心里反复默念:一切都会好起来。当然,如果这只是自我安慰的话。爱德华的姐姐需要一个坟墓,那就给她一个,是不是他弟弟的,这不重要,他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是,要挖出来,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要是她去墓坑里面找尸体,发现不一样,可就糟了。没有身份还能说得过去,因为一个死了的士兵就是一个死了的士兵,但是,当把尸体挖出来,她总得去找些什么吧?个人物件?特别记号?或者更简单的是,看看身高对不对?
既然都决定好了,那么就“这儿”吧,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有后退余地,是好是坏,就看今晚了。阿尔伯特并没有很长时间都沉浸在这样的想法里,最后,他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中心。
为了搭上去巴黎的火车,他必须尽快返回,一定要在晚上10点之前就回来,没有任何理由错过这趟火车(当然,这辆火车会到来的)。在这里,四处都是沸腾的人群,收拾行李的士兵激动得就和跳蚤一样,他们大声交谈,时而唱着歌,时而吼叫,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背。有军衔的下级军官们看上去对此有些烦躁不安,心想着:“要是本来应该到的火车没有来,这些人会怎么闹;或者要是本来该来的三辆火车只来了一辆,那又该怎么办呢?”
阿尔伯特走出临时营房,跨过门槛时抬头看天,夜晚还能更黑一些吗?
《天上再见》9(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