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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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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更深入地思考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深深爱上了同学乌莎。真巧,做第一次大的写作作业时,我俩被分为搭档。于是一年级时我们有很长时间来相互了解。她美好得不可思议,集人能有的所有优点于一身:聪明、勤奋、高挑、美丽。我跟一个哥们儿开玩笑说,如果她性格很差的话,一定是艾茵·兰德(AynRand)小说女主人公的不二人选,但她十分幽默风趣,说话也非常直截了当。其他人可能会弱弱地说:“嗯,也许这个可以改一下措辞?”或“你有没有思考过另一个想法呢?”但乌莎干脆利落地说:“我认为这句需要修改”或“这个论点糟透了。”一起在酒吧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一个我们的共同朋友,直言“你的头真小”,但完全没有一点讽刺的意味。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人。

我之前也谈过几个女朋友,有的严肃,有的活泼。但乌莎在我心目中是完全不同的。我时时思念她。一个朋友说我“相思成疾”,另一个说从没见过我这样。第一学年结束前,我得知乌莎还单身,于是立刻约她出去。暧昧了几周并约会了一次后,我告诉她我爱上了她。这违反了我作为年轻人学到的任何一条关于现代约会的规则,但我毫不在意。

乌莎就像我在耶鲁的精神向导。她本科也在耶鲁,知道哪几家咖啡店最好,哪几家餐厅最棒。她的学识也非常渊博,仅凭直觉就能意识到那些我根本没有发现的问题,她也经常鼓励我寻找那些我尚未发现的机遇。“多去办公室,”她告诉我,“这里的教授喜欢与学生多交流。师生沟通是这里的一种经历。”我总感觉耶鲁对我来说有点陌生,但只要有她在,我就非常安心。

我上耶鲁是为了获得法学学位,但在那的第一年教会我许多之前不知道的东西。每年8月,知名法律公司都会来纽黑文招聘,求贤若渴,希望找到高质量的下一代法律人才。学生称这次招聘为FIP,全称是秋季面试计划(FallInterviewProgram),届时会举办长达一周的晚宴、鸡尾酒会、在酒店举行的宴会以及面试。我参加FIP的第一天恰好在第二学年开学之前,当时我已经有了6个面试,其中包括我最心仪的一家法律公司吉布森律师事务所(Gibson,Dunn&Crutcher,LLP),公司的华盛顿分部招人。

和吉布森的面试进行得很顺利,公司邀请我去纽黑文最贵的一家餐厅参加那场“恶名远扬”的晚宴。流言称那晚宴实际上是一场面试:候选人要风趣、有魅力、积极,不然就永远不会被邀请到华盛顿或纽约的办公室参加最后一轮面试。我到餐厅的时候想,最贵的一顿饭竟然要在如此高风险的环境下吃,真是煞风景。

晚餐之前,我们都被要求待在一个包厢里,喝喝酒,聊聊天。比我大十多岁的女人端着酒,酒瓶用精美的亚麻布包装。她们每隔几分钟就问我要不要新倒一杯或续上一杯。刚开始我紧张得喝不下去,后来我终于鼓起勇气在侍者询问我是否需要来点酒、要什么酒时回答是:“我要白葡萄酒。”我想回答完以后她总该不问了吧,但她又说:“您要白苏维翁(sauvignonblanc)还是霞多丽(chardonnay)?”

我觉得她是故意整我。不过还好我推理出那是白葡萄酒的两个品种。所以我点了霞多丽,不是因为我不知道白苏维翁是什么(我确实不知道),而是因为霞多丽这几个字说起来容易些。但我只是躲过了第一颗子弹,那夜还很漫长。

在那种场合下,你必须在害羞和张扬之间找到平衡。你不想让同伴讨厌,但也不希望他们连手都不跟你握一下就走。我试着做自己,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既合群又不咄咄逼人。但那天我对周围的环境太过着迷了,只是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盯着餐厅的华丽装饰,想着它们有多贵。

那些酒杯看上去纤尘不染。那哥们儿穿的西装肯定不是Jos。A。Bank正装店买一送三大促销的时候买的,因为看着就像丝绸做的。铺在桌上的亚麻布看上去比我的床单还柔软,我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摸摸它们,别让别人觉得我很奇怪。

长话短说,我需要一个新计划。在我们坐下来吃晚餐的时候,我必须要集中精力完成手头的任务——找到工作——然后离开这取笑穷人的地方。

我再忍耐了两分钟。我们坐下以后,女侍者问我要清水还是“闪闪发亮的水”。我翻了个白眼,虽然我觉得这餐厅是挺震撼的,但说“闪闪发亮的水”也太显摆了吧,好像在说“闪闪发亮的”水晶或“闪闪发亮的”钻石一样。但我还是点了“闪闪发亮的水”,可能对身体更好吧,因为听起来更干净。

我小啜了一口,但马上吐了出来。这是我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我记得有一次在地铁站买一杯健怡可乐,但却忘了饮料机做健怡可乐的时候是不会放糖浆的。这个高档地方的“闪闪发亮的水”就是那样的难喝。“这水有问题。”我提出抗议。侍者向我道歉,说她会给我再拿一杯圣培露气泡水(Pellegrino)。那时我才意识到那“闪闪发亮的水”就是“碳酸”水的意思。我尴尬极了,幸好只有一个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而且是个同学。我安全了。现在开始不许再犯错。

接着,我低头看了看餐具的摆放,发现数量有些奇怪。为什么有9个器皿?为什么要用3把叉子?为什么有好几把涂黄油用的餐刀?我想起电影里的一个场景,明白了这是一种传统习惯,餐具的数量和摆放都是有规定的。我谎称去卫生间然后打电话给我的精神向导:“那么多该死的叉子我怎么办?我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傻瓜。”乌莎解答道:“先用外围的,再用里面的,不要用同一个器皿盛不同类的菜,哦还有,用那把大勺子盛汤。”有了这个解答,我便信心满满地回到餐桌,准备惊艳我未来的老板们。

接下来平安无事。我有礼貌地交谈,谨遵琳赛的教诲闭着嘴嚼东西。我们那桌人谈了法律、法学院、公司文化,甚至一点政治。和我们一起用餐的雇主非常友善,我那桌每个人都收到了录用通知,连我这个吐掉“闪闪发亮的水”的家伙也拿到了。

这场晚宴是磨人的5天面试中的第一天,正是在这顿饭上我才开始明白,我发现了我这类人中的大多数尚未发觉的一个道理。我们的就业指导处强调面试时要语音语调自然,要做面试官乐意与之共事的人。这当然很有道理,毕竟谁会想和一个混蛋一起共事?但在对于求职者来说最重要的场合强调这些东西似乎还是有些奇怪。我们被告知,面试不会太关注分数或简历,有了耶鲁响当当的牌子,我们一只脚已经踏进好工作的大门。所以面试更多的是一种社会测试,测试我们能否很好地融入集体,如何在公司会议中保持主见,如何与未来潜在的客户打交道。

而最难的测试却是根本就没让我参加的那场:首先去找到自己的观众。整个星期我都惊叹自己竟能如此容易地接近全国最顶尖的律师。我所有的朋友都参加了至少十几场面试,大多数面试也以录用而告终。这周以前我还有16个面试通知,而最后由于我对自己的成功非常自喜,同时也由于我被接二连三的面试搞得精疲力竭,于是我拒绝了几个面试邀请。但在两年以前,我四处投简历,希望在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高薪工作,却四处碰壁。而如今只在耶鲁法学院读了一年,我和同学手上就拿到了那些曾在美国最高法院辩护过的顶尖律师提供的6位数高薪录用邀请。

非常明显,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运作,而我才刚刚开始发掘它。之前我一直以为找工作就是去网上看招聘帖子,投几十份简历,盼望得到回复。幸运的话,也许一个朋友会帮你把简历放在最上面。如果你能胜任一份要求很高的工作,比如会计,那么找工作可能会更容易些,但规则基本都是相同的。

问题是,几乎每个墨守游戏规则的人都失败了。那一星期的面试让我看到成功人士玩的是迥然不同的游戏。他们不会去市场上海投,盼着某个雇主会赐予他们一个面试的机会。相反,他们搭建网络。他们给朋友的朋友发邮件,让自己声名远扬。他们让自己的叔叔打电话给老同学帮他们牵线搭桥。他们让学校就业服务中心提前几个月就专门为他们举行面试。他们让自己的父母教他们如何穿着得体、该说什么、跟谁闲谈。

这并不意味着你的简历或面试时的表现不重要。那些当然重要。但经济学家所称为社会资产的东西蕴藏着巨大价值。这是个专业术语,但意思其实很简单:我们周围的人脉和机构组成的网络有着巨大的经济价值。通过它们,我们可以找到合适的人,确保我们有机会,并能够传递重要信息。如果没有它们,我们就是单枪匹马作战。

我是参加漫长的FIP周最后几场面试的其中一场时认识到这一点的。当时表现得不咋样。他们问我的兴趣,最喜欢的课程,期望从事的法律专长等。然后问我有什么问题。经过多次实践,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已经完美,我提出的问题十分老练,显得我对法律公司十分熟悉。但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想要从事法律的哪个领域。我甚至不知道我问的“公司文化”和“工作生活之间的平衡”是什么意思。整场面试就像是在作秀,但我并没有表现得像个混蛋一样,所以也一直顺风顺水。

然后我碰壁了。最后一位面试官的问题让我猝不及防:我为什么想在法律公司工作?这本该很好回答,但我已经太习惯于谈论我对反托拉斯诉讼萌发的兴趣,因此可笑地被这问题抓了个措手不及。我本该说想要像优秀人才学习或从事于富有挑战性的诉讼领域之类的话,但说什么也不能说当时从我嘴里出来的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工资挺高啊,哈哈!”面试官诧异地看着我,好像我长了三只眼睛一样,当然气氛最终也没有缓解。

《乡下人的悲歌》第十三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