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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哉矫大晋风流二(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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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左军统帅上卿“高固”,是个山东大汉,如武松那样,两膀一晃千钧之力。这个勇冠三军的家伙突然发足猛奔,放弃自己高贵的左军帅职务,徒步冲击晋军营垒,用抛石器抡出去一枚石球,投击晋军兵车,打伤车上甲土,御者逃走。高固跳上这辆兵车,擒获伤兵,一脚踩着伤兵,两手驾驶兵车跑回齐营,大伙都看傻眼了。高固系车于营前桑树,宣示于部下将士:“欲勇者,贾余余勇可也”——想要“勇”的,花钱到我这里来买啊,我还剩了好多勇呢。其实“勇”是不可数名词,不可以一份份地兜售。

不过这种以军帅身份却逞匹夫之勇,不值得推广。但高固的勇猛也是有历史缘由的。山东之地,原是东夷所居,开国之君姜子牙保存了东夷族勇武率真的古风,所以齐国的勇士很多,即便现在的山东人也是豪放性格。有所谓“中国四大硬”——穿堂的风,拉圆的弓,半夜的那个,小山东。

传说齐国有两个夸耀自己勇敢的人,一个住在城东,一个住在城西。一天,他俩在路上意外相遇了,说:“姑且一起饮几杯酒吧?”

“可是没有肉吃啊。”

“你身上就有肉,我身上也是肉,何必另外去弄呢?拿把刀子,准备点豆酱就可以了。”于是这两人拔出刀子,互相割身上的肉吃,谈笑自若,越吃越爽,一直到死。(儿童切勿模仿!)勇到这个份儿上,真就不如没有勇了。不管怎么样,这俩是古代最早的青皮。

用一块石头缴获了一辆战车的齐国左军帅、勇士“高固”(那块石头不知道现在还寂静地废弃在济南郊外的什么地方,也许无意中已被老乡垒在某个鸡窝),在创造了“余勇可贾”的成语之后,就报告齐顷公说:“报告!晋兵虽众,能战者少,不足惧。”

齐顷公也喜欢创造成语。他看见晨曦初拂,炊事员端上早餐热粥,但是非常烫嘴。齐顷公没耐心了,放下雕有美丽花纹的漆碗,吹出了一句很酷很狂的话:“姑灭此而朝食!”(等灭完了晋国鼠辈,咱再回来吃饭。成语灭此朝食)。

当时,一顿早饭不吃算不了什么。最长在战斗进行中可以宣布三天紧急状态,期间都不可以吃饭,一饿就是三天,怕吃饭时被人偷袭。所以春秋时代的士兵个个都十分抗饿,长着骆驼一样的两个驼峰。

齐顷公连步蹿到战车后面,从车厢后门蹦上车,拔出青铜宝剑,寒光闪耀于拂晓的空气中,当空一指:“传我的命令,列锥形阵!”说完,战马都来不及披甲——费那麻烦劲儿干嘛,就光着马头、马脊梁吧。得儿——驾!挂上档就冲出去了。更是比高固还勇啊。齐军五万人扬鞭击鼓,倾巢而出。五万人什么概念,就是清华大学所有师生员工极其家属的总数。五万人一起涌动,盘旋布阵,真仿佛大海的漩涡,光是车轮的声音就滚滚似海上的雷霆。

晋军也赶紧整装起立。战车兵穿上钉有青铜护片的皮甲,脚蹬钉满铜泡的战靴,手执三四米长的戈、戟主战兵器,登上战车,拔开营栅,鱼贯而出。这时候战车仍是战场主力。谁的车多谁占便宜,爱怎么撞就怎么撞,把徒步的敌人活活气死。没有战车牵头,步兵就会丧失突击能力。一般是每七十几名步兵,附属在一辆战车后面。战车的基本队形是左右间隔十步,前后间隔四十步,每五辆战车为一个单位,十辆战车作成一个子方阵。在“长”的指挥下,各个子方阵之间可以变幻位置,时而某个方阵突前,时而重叠,时而弥缝,汇成变幻莫测、薄厚不一的总车阵,就像显微镜下一个变形虫,一会儿三角形,一会儿方形,一会儿圆形,让对手应接不暇。

齐国战车排“锥行阵”。锥行阵特长在于先声夺人,冲破敌军,摧毁一切。如同一柄利剑,前锋尖锐以便突入敌军,左右侧翼仿佛锋利的剑刃,以斩断敌人,主力部队则像剑身与剑柄,雄厚稳健,伺机撕裂打垮敌国军阵。

晋国列“玄襄阵”,战鼓声起,爆发出宏大雄浑的呐喊,竖立起各色各样战旗,比一般情况多了几倍。在战旗的环绕和战鼓铿锵声中,战车兵仿佛神兵天降,意气风发,声威雄壮,而步卒们往来巡行于阵前,看不出一丝疲钝。这个阵的目的在于震慑迷惑敌人,令对方眼花缭乱,不知虚实,望之胆怯。

晋、齐两军主帅同时发出命令,玄襄阵与锥形阵迈着虎步,稳健地相互逼近。战车的驷马也都马甲覆体,马胄护首,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和四个马腿,远看真像披鳞的惊龙。到了可以看见敌人鼻子的时候,双方都整顿阵形,争取在战车错轴的瞬间,两两合作,夹击对方。在箭雨中,晋车搅起飞泥,像彗星一样划破漆黑的敌群。战车下的附属步兵挥动戈戟,展开近身肉搏。

但刚一交上手,郤克却吃了大亏,一支带着倒刺的硬箭,嘣地一下命中在郤罗锅的罗锅儿上了,准确地说准确地说是穿透他的鲨鱼皮或犀牛皮衣甲,命中在锅底的右半部分。郤克疼得哇哇暴叫,血水从右脊梁骨一直流到鞋上。这一箭入肉很深,失血过多的他哼哼着说:“不行了,不行了,我疼得不行了!”

郤克的驾驶员解张回头瞪眼:“钧座,忍忍吧。我也中箭了,箭杆子从手一直穿进我肘子里,车轮都染红了,我撅了箭杆子继续驾车。您还是忍忍吧。”郤罗锅说:“不行,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站直了,别趴下!”

“不行啊,泰山压顶腰不直了!”

一次冲锋,战车的活动半径是一公里,接战之后,斗上一段时间,战车就要返回原位,重新织阵二次冲击。郤克由于箭伤钻心,疼得不行,打算中止第二回合交战。驾驶员解张急了,大喊:

“咱车上的战鼓和旌旗,就是全军眼睛死盯的地方。疼不怕,疼离死还远着呢!拿起鼓棰!快接着敲吧!别坏了晋主席大事。再冲!”

说完他把两手缰绳交在一处,右手腾出来,协助郤克擂鼓。郤克也玩儿命了,再冲就再冲吧,把鼓擂得像过年放炮。战鼓齐声擂动,碰撞在四野的山崖,山崖蓦地变成了牛皮鼓面,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军士们听见急密的鼓声,就像西班牙的斗牛见了红布,全军振吼,杀声冲天。而郤克的驾驶员单手控制不住缰绳,战马歇斯底里了,狂奔不止,后边晋军将士误以为中军已经获胜,遂奋勇冲杀,形成排山倒海之势。齐国在老一辈霸主“齐桓公”时代曾经北伐山戎,存卫救邢,不可一世。但它是组成诸侯联军大举出征,没有大决战经验,一直是胡萝卜加大棒,连哄带吓,实际是个纸糊的蜥蜴,实战经验与战斗力不足。晋人则在长期对楚对秦的争霸战中久经沙场,铜马萧萧,无坚不摧,无垒不克。齐军抵抗不住,晕头转向,全线崩溃,纷纷曳了兵器饿着肚子奔走。齐国营垒遂破,很多士兵掉在了滚热的粥锅里,只在临死吃了两口。

晋军司马韩厥(念“觉”,负责三军队列秩序的,未来赵魏韩的韩国先人)赶上来,把伤势严重的元帅郤克替下,继续指挥追击齐军:“瞄准中间那个华美的金舆。”

金舆上的齐顷公像翘起前腿儿的壁虎一般狂奔,尾巴已经脱落啦,被后面的韩厥叼在嘴里啦。韩厥把他撵得绕着山腰跑了三圈儿,釜底游鱼似的。齐顷公一边跑,一边还朝后面放箭,压制韩厥的追击距离。齐顷公连放两箭,左一箭,射掉韩厥的左边保镖,使之像一捆葱那样倒栽下车;右一箭,把韩厥右边的副官射死车中。箭法还真厉害呀。

就剩中间“光杆君子”韩厥了,韩厥跪在马屁股后面捏着缰绳死追。其实韩厥按规定不应该居于车中位,他作为将官应该站在车左,中间是驾驶员,右边是保镖(车右)。但是韩厥前天做了个梦,老神仙指示他,打仗的时候,站两边儿不吉利。因此他改换到中间,这才拣了条命。

齐顷公逞起威风,又抽出一枝箭,从容不迫地在鞋底子上磨了一下箭头,瞄准韩厥,说,小子,我让你追!刚要射,却一个趔趄,趴车里了,原来他的战马给树枝挂住,不动窝了。赶紧叫驾驶员赶马,让保镖(车右)逢丑父下去推车。可是逢丑父昨天夜里睡觉跟一条毒蛇搏斗,胳膊给咬伤了,现在还麻痹着呢。

韩厥的部队从后面蜂拥而至,形势危急万分。逢丑父跟主子换穿了衣裳,准备替齐顷公受死。这是个李代桃僵的办法。韩厥追至,一看上边一个家伙穿得最阔气:腰带上玉佩就别了七八串儿,还有什么扇子啊、钥匙啊、印章子啊、镜子啊、宝剑啊,没跑儿,准是国君齐顷公——就是脸儿黑了点儿。

韩厥赶紧下车,拿了一个酒杯子(觞),一对白玉,到齐顷公(假的)面前拜了两拜,匍匐在地,行臣子见诸侯国君的稽首礼。“稽首礼”比“磕头”情节要轻一点,双膝跪坐,屁股坐在后脚跟上,双手叠放在地面,把脑门碰手背,这就是稽首。并不像磕头那么屈辱,屁股不须像磕头那样撅到天上去。“磕头如捣蒜”的可悲样子,是专制的皇帝老儿出现以后才有的。

韩厥行完稽首礼,说:“我们晋主席派我们来找您,向您说说情,请您饶了鲁、卫两国,别再欺负它们。我们晋主席还要求我们,不准把军队推进到贵国领土上去。但是,我这个当兵的动起手来就没了准,使您受辱。您的驾驶员太疲劳了,请让我替他赶车吧。”

那意思是明摆着的,您齐顷公被逮捕啦。你以为,韩厥会给你赶着车,送你回齐国吗?哈哈。不过,他话说的非常客气,这就叫“为战以礼”,维护着国君对臣子的优势和尊严,哪怕在外国的臣子面前在战场上,也要得到尊敬。齐顷公(假的)嘴上笑了笑,嗯嗯啊啊答应了几声,咧得嘴里能塞进一整个烧饼,却拿出一个瓢,指指嘴说:“寡人口渴得很,嗓子眼跑冒烟了。哦,哦,早上粥也没喝。保镖啊,下去给寡人弄点水。”

《先秦凶猛:晋楚吴越蜥蜴闹》强哉矫大晋风流二(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