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西风满楼一(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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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每年到这杭城来寻花探幽的文人墨客和追名逐利的巨商富贾也不知凡几。这些人未必都知道杭州西湖,却必定知道西子湖畔正面对着十里荷花的风满楼。但知道归知道,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有机会可以到风满楼里见一见楼子里美色动杭城的姑娘们,最多只能守在门口看一看姑娘们偶尔出入时纤美的身影,然后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一番而已。
名满天下的风满楼,集中了杭城最美丽的女子。这些美丽的少女们,不仅个个能歌善舞,而且极具才情,或琴或棋,或书或画,各擅胜场,不但令一般的青楼女子相形见绌,便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也是黯然失色。
风满楼里有两大红牌,迎风娇俏,歌艺天下绝,弄雪清丽,舞艺盖杭城,这二人也不知牵惹了多少相思。但风满楼里最有名的,自然还是如今的当家花玉蝶。风满楼原是柳若丝所开,无奈她生性太过散漫,两年前带了花玉蝶回杭城之后便将风满楼扔了给她打理,自己潇潇洒洒当她的侠盗去了。
见过花玉蝶的人,对她有八字评语:晨花照水,弱柳扶风。柳若丝原本自负美貌,最喜和人比试,见过花玉蝶之后便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双眼,从此绝口不提此事。当年她初来风满楼之时惊动杭城,万人空巷,无数王孙公子、名商富贾争相求见却不得其门而入,风头之盛,一时无俩。
但风满楼虽负盛名,客人却并不算太多。要进风满楼并不是有钱就可以的,还得看姑娘们让不让进,进门之前要先投帖,姑娘们点了头,才可登堂入室。风满楼是一个歌舞坊,不是青楼。楼子里的姑娘们会为客人清歌弄舞,也为客人斟茶倒酒,陪着吟诗作曲,却不提供其他的服务。当然,若是有两情相悦的,楼子里当家的也绝不拦阻。
如今已是秋天,风满楼之前的湖面上自然早已没了十里荷花,也还未到桂子飘香的时节,湖底下却已开始有鲜嫩嫰的菱角成熟。
这日黄昏时分,一叶轻舟自离风满楼不远处的碧绿湖面上悠然**将过来。船上共有三人,撑船的是一名青衫男子,淡定从容,容颜清美,二十四五岁年纪。另二人是女子,一个十七八岁年纪,长得极是娇俏可爱,手中捧了一堆菱角嘎崩嘎崩吃的正香,正是柳若丝身边的迎风,也是昨日那叫迎儿的丫头。另一名少女年纪稍长,雪肤云鬓,眼波流转,秀丽绝伦,一眼看去,几让人疑非尘世中人。
迎风吃了几枚菱角,忽然放声唱起歌来:“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声音又娇又柔,唱得甜美无比。
此时正是初秋,荷花尽谢,她这词唱得倒也应景,只是她模样歌声都过于甜美,未免和词中凄婉幽怨之致不符。那绝美少女啐道:“小妮子什么事也不懂,唱什么芳心苦?你呀,唱唱什么西湖好,江南好的就好了。”声音清丽,有些飘渺,竟似带了丝丝缕缕的花香。她也真的姓花,这少女,正是风满楼如今的当家花玉蝶,年方十九。
青衫男子也笑道:“还有,你手里捧着的也不是那红衣脱尽芳心苦的苦心莲子,是鲜嫩嫰正好吃的菱角!”迎风呸了一声,拍着胸脯说道:“你们两个就是那什么眼看人低,我迎风可是风满楼的两大红牌之一,貌美无伦,歌艺无双,唱什么歌儿不好听?我便是唱莲花落……”花玉蝶大笑道:“你便是唱莲花落,也是乞丐堆里唱得最好的!”
迎风狠狠瞪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大笑,剥了几枚菱角高高抛起,伸嘴去接,无一落空。花玉蝶摇头大叹,道:“女孩子家,你也斯文一些,吃相难看成这样,小心嫁不出去!”
迎风不服,只是她接了一嘴的菱角,一时说不出话,只得先快速咀嚼几下,努力咽下,这才道:“我这哪里就叫不斯文了?比我更不斯文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这话一出,三人一起大笑。青衫男子好容易止了笑,勉强开口道:“其实她不说话时,倒是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只是一开口,不免原形毕露。”
迎风忽然指着一处方向大笑叫道:“那不说话时颇有闺秀风范的人来了!”另两人一起转目看去,果然只见一名白衣人已出现在对岸下游,正远远叫道:“等等我!”足尖一点,直掠入湖中,但其时她与小船至少也隔了三十余丈的距离,凭她再好的轻功,又怎能一掠而过?
碧波之上白衣翩跹,潇洒如神仙。无奈她掠出十几丈身形便开始下落,眼看就要落到湖里,忽见她足尖在湖面上轻轻一点,身形复又拔起,再往小舟掠来。原来荷花虽早已枯萎,却还剩了些须枯梗零星散布,她方才那一脚便是点在一枝枯梗之上。原本枯梗极脆,难以借力,但她轻功高极,却是无妨。
这一次只跃出了十余丈,但离小舟的距离也只剩下六七丈,只须再借力一次便可赶上还有余。
迎风眼睛一眨,忽然拍手笑道:“落尘你快些撑船,咱们试试若丝姐姐的轻功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她说的落尘自是那青衫男子,梅落尘。花玉蝶大笑。梅落尘失笑道:“偏你这小鬼这般促狭!”话虽如此说,手中竹篙却果然用力一点,那船便在湖面上急速滑行了开去。
柳若丝一呆,她本已追到,不想小舟竟会忽然滑开,只得急忙在一枝枯梗上一点,复一掠十丈往小舟追来。但梅落尘竹篙一点,小船也是滑行十丈左右,她数次纵跃,始终追赶不上,心中气恼,几乎便想大骂,但此刻正自提气纵掠,却是不敢开口,只得拼命追赶。但她这般纵跃最是耗力,她跃得六七次,气力使尽,眼见得这回真真正正要成落汤鸡,忽然那小舟往自己这边急速**了回来,跟着一根长长的竹篙递了过来在自己足底下一挑。她借势轻轻一跃便到了船上。
她喘得几口气才开口骂道:“三个天杀的短命鬼!我平日亏待你们了么?这般害我!这是要谋财还是要害命?”又转向梅落尘道:“她们胡闹也就罢了,落尘你居然也跟他们一般,也不想想我们是多少年的过命交情,你于心何忍!”梅落尘笑而不答。
迎风格格笑道:“若说谋财害命,这事儿最拿手的似乎不是我们!”柳若丝斜她一眼,道:“是我!”忽然抓起一把菱角,以暗器手法接连向三人袭去。三人齐声惊呼,急急腾挪闪避,不想身在小舟,虽然躲开了“暗器”,但纵跃之时使力不均,几乎将船踹翻。梅落尘慌忙使竹篙用力撑住,大怒喝道:“你再这般胡闹,罚你十日不许喝酒!”
柳若丝吓了一大跳,道:“罚我不许吃饭成不成?”
花玉蝶拍手笑道:“罚你不许吃饭,你便顺理成章拿山珍海味当饭吃了是不是?落尘莫要理她!最好罚她百日,活活憋死了她!”梅落尘但笑不语。柳若丝道:“玉蝶姑娘!我又怎么得罪你了?竟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西风凋碧树》第十九章 西风满楼一(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