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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闻钟惊绝艳 月明林野斗婵娟 返里省慈亲 谷暗峡荒诛恶兽(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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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一跃,纵回当场,迎着周鼎,又打起来。

武家对敌,手脚身法无论如何迅捷猛烈,心神最主沉着,切忌浮躁,原不是负气的事,少女心高好胜,久战无功,屡遭激怒,本来愧忿交加。这一情急,越发暴躁,恨不得当时便要了敌人的命,只知专用杀手进攻,全没顾到身法步法已失准则,如何能以取胜?还算周鼎跟她打得时候一久,越觉此女本领高强,心中起了佩服的念头,又因自己黑夜窥人妇女,也有一点理亏之处,好在少女来势虽猛,手法渐乱,凭本领足能抵敌,吃不了亏,只管随机应付,却不肯下手伤她,这才扯了个平手。又经半个时辰过去,仍然不分胜负。周鼎只守不攻,越发裕如。少女却因势子太猛,已累得香汗淋漓,渐渐有些气力不济,偷瞥长女,仍在墙头观战,有时还说句把冷话,暗付:师父虽是出家多年,但她性情,决不许人在她门前逞能猖狂,更没有坐视她的爱徒挫折在外人手内的道理。

一封信能写多大时候,这里动手许久,如此恶斗,也不会不听见,怎竟不闻不问、再说师姊与自己多年同门,情如手足,适才不过斗几句嘴,有什么仇恨?不特坐观成败,反而用言相激,将宝剑要去,又从旁提醒人家,分明暗助敌人一般。纵因来人是始信峰萧隐君的门下,不便伤他,也该出来劝阻才是道理。这厮本领实是不弱,再打下去,败在他手,我固脸上无光,她师徒两个不也跟着丢人现眼么?边想边打,心神不属,手法自越散慢。

周鼎先想她知难而退,打了半夜,偶望月色西斜,疏星朗耀,知离天亮将近,忽动思家之念。心想此女不知进退,一味寻斗,天亮还要赶路,不给她点苦吃,何时是个了局?想到这里,忙把手法一紧,变守为攻。少女忽见敌人大展身手进攻,暗骂:“小贼,你原来不是自知理亏故意相让,竟是等我力竭,乘隙取胜么?休说我不致便败,即便暂时败在你手,今生今世也决不与你甘休!”当下把心一横,大骂:“小贼诡计骗人,决不饶你!”一面也鼓起余勇,奋力抵御。斗不几个照面,终于气力不加,手忙脚乱,暗道:“不好!如被此人擒住打倒,丢人更大。”不敢迟延,卖个破绽,双手先破周鼎洒金钱的掌法,紧接着“仙鹤亮翅”,虚晃一招,身朝后微仰,同时脚跟往地上一踹,准备倒纵出去。谁知周鼎没看出她想逃,但是气充力沛,手法却快得多,见她双掌同扬,似朝两腕间斫来,上边“推窗望月”,往外一分,脚底跟踪纵起。原意敌人门户大开,已见败状,居心不愿使她重伤,打算破了来招之后,就势“猛狮扑球”,给她扇背一挡掌,打倒便罢。忽见敌人双手猛然掣回,上身后仰,来招竟是虚的,才知想逃。自己业已起步,更不怠慢,忙把左手缩回,防她另有巧招,右手同时变招,化为“乌龙探爪”,往前一探。正赶上少女奋力纵起,因是四肢全身一齐用力,万不料敌人来势这般迅速,双臂正由上往下用力猛撑,顾不到迎御,总算两下都快,没被敌人抓到身上,可是胸前衣服已吃周鼎三指抓住。少女用得力大,豁的一声裂帛之音,人虽纵出老远,胸前衣服已吃周鼎扯破,撕下一大条来。

周鼎当时打得兴起,竟忘了停手,少女一逃,不知不觉,也跟着纵身追去。少女见衣服撕破,又羞又急,怒火中烧,急切间没法报复,二次又把三才钉取出,扬手打去。

苍猿在旁知苏同赠与周鼎的连珠镖只有三只,业已发完,见他穷追,连忙急啸示警。周鼎人已纵在空中,闻得猿啸,才想起少女暗器厉害时,少女的三才钉业已连珠发出。周鼎人未落地,便瞥见少女一扬手,三点寒星迎面飞来。一身内功,别处打中还不要紧,面上却非小可。忙运气功,随着下落之势,用手护住面门,以防打中双目,伸左手便接。

不知三才钉与别的暗器不同,少女打得又准又快。头一下接到手内,觉得擦手奇痛,跟着二三钉又到,知势不佳,不敢硬接,百忙中把身向侧一横,两钉擦耳而过,相差不过寸许,几被打中。

方要喝骂,少女看出他手忙脚乱,心中大快,把两套钉又取在手内,连续发出。周鼎人刚落地,还没落稳,猛觉少女一扬手,又是数点寒星,匆遽之中万难闪躲。正在危急之际,忽听当头一声断喝:“玄儿快些停手!”紧跟着一条人影飞落,恰好拦在头里。

形貌尚未看清,丁丁几声微响,那几点寒星已全被来人一手接去。定睛一看,乃是一个老年尼姑,光着个头,满脸上皱纹如叠,两道寿眉斜飞入鬓,又长又宽,眉下双目,几乎合成两条又弯又长的细缝,微一睁闭之间,似有光芒外射,扁鼻阔口,貌相奇古,身材矮小,气度却极端庄。左手拿着一串念珠,指甲甚长,手托着六根两寸来长、半截带有利齿似钉非钉的暗器,已然偏过身来,含笑说道:“这三才钉用五金之精炼成,专与会硬功的人为难。你那三只钢镖都被伤残,人手如何能接?你手受伤了么?”

周鼎果觉左手有些湿阴阴的痛,一看血已流出,因见老尼辞色和善,料无恶意,猛触灵机,想起前事,师父命绕远道必有原因,师徒如此厉害,碰巧还许是师父的朋友。

想到这里,不敢怠慢,连忙恭身施礼答道:“手虽受伤,尚无大碍。弟子原是回家省亲路过此地,闻得钟声到此,以为有庙,打算借宿一宵。无心遇见两位姑娘月下刁武,偶然见猎心喜,妄想长点见识,偷学两招,致将小姑娘触怒,连发暗器,未被打中。自知失礼,本欲退去,不料那小姑娘苦苦追过墙来,辱骂动手,迫于无奈,只得还手。第二次又发暗器,被我用镖打落。家师平日不许弟子学习此道,镖乃朋友所赠,共只三只,业已用完。等小姑娘二次连发暗器,身子悬空,无可抵御,才用手去接,不想如此厉害。

若非老师父赶来解围,定然受伤无疑的了。所有经过,还有一位姑娘在旁观斗,均所目睹。”还待往下说间,老尼拦道:“这些事我已尽知,不必说了。看你身法家数,虽然功候尚浅,颇似老友萧隐君的传授,你可是他所收的弟子周鼎么?”

周鼎一听师父是她老友,不由大惊,连忙重又拜倒说道:“家师交游甚广,弟子自小从师,才十余年,没下山过。前辈尊长,见到的不过十几位,和家师有深交的尚多,好些位未听说起。不知老前辈法讳怎么称呼,望乞见示则个。”老尼笑道:“我和他洞庭一别,如今已是三十七年。他返黄山,我也觅地隐迹参修,中间走火入魔,人都道我灭度。直到去年二月,我方带了意云、玄-两弟于重返黄山,见这妙音禅院殿字坍塌,只余废址,决定重新兴建,以完当年夙愿。暂时草草用些故砖旧木,建了三问小屋,以供栖息。一面募化兴修,一面应人之托,参与他年云海盛会。屋刚建成,便与令师萧隐君在天都峰顶路遇,前日又见了一次。我因此殿工程浩大,因为自我废之,自我兴之,立志要勤募真实善信,自愿捐输,不取丝毫非分之财。但是世上真正富而好善的极少,承隐君好意,自愿相助。由此提起说你武功已有门径,现时思亲念切,一二日内便要命你下山历练,积修外功,并说你家况虽是清寒,亲友中颇多富人,将来或有相烦之处,说过也自罢了。不料你今晚竟会无心到此。玄儿是我门下,又是我俗家侄女,从小丧父,受尽人间辛苦,三岁上才经人救出火炕,送到我处。因怜孤苦,未免娇惯了些。今晚虽然将你误伤,但你已胜她在前,总算扯直,谁也不输。我有良药,手伤一擦即好。因我前住妙音寺,外人都称我为妙音上人,原名久已无人提起了。

说罢,便唤:“意儿速将伤药和桌上缘簿取来。”这时那名叫玄-的少女已不知何往。长女早从墙上纵落当场,侍立在侧,领命越墙而去,一会取来三寸高一瓷瓶药粉和封包好的一本缘簿。老尼接过,转手交与周鼎道:“药名妙音散,是我采取山中灵草亲自配制,服食与调敷均可,专治内外重伤,灵效非常。你伤轻微,少许调水,一擦即愈,下余尚多,给你在外作一防备,兼可救人之急。缘簿首页,开有‘三不捐’的戒条,可以照此为我捐募,不过为期尚早,你到家开看自知。玄-已然见过,早晚也有烦劳你助她之处,现正和她师姊负气,羞于见你,由她去吧。这是你师姊意云,随我已有多年,你二人互见一礼,将来彼此相逢异地,好有照应。天已快亮,即速上路吧。”周鼎如言,向意云行礼,并谢适才暗中相助之德。意云笑道:“你能通兽语么?”周鼎不解。意云笑道:“那苍猿不也点醒你么?不通猿语,怎会知道?”周鼎方说:“从小与苍猿一同学武长大,彼此都能心领神会。”忽想起好大一会没听猿啸,四外一寻视,哪有影子?

老尼笑道:“这畜生却也痴得可怜。它当初原是雌雄两个,就在庙前连云蟑上盘踞,常往庙中窃取食物,颇有灵性。这日公猿有病,母猿妄想往我禅房中盗丹,被我门徒蔡如花堵在房里,它不下跪乞命,依旧抱了葫芦和人动手,为如花所杀。公猿愈后,两次潜入庙中,寻我师徒报仇,几乎丧命;又投到隐君那里,每日跪献花果。日久隐君怜它虔诚,令它看守洞府,渐渐传授武功和道家吐纳之术。初意本想学成之后再来报仇,嗣知隐君与我交好,经隐君再三告诫,说它决非我师徒对手,我那孽徒又因犯了戒行,身遭惨劫,才死了心。可是它还记着当年之事,只一相遇,立即望影而逃。此时不是回转始信峰,便在前途等你。闻得此猿功行大进,迥非昔比,见时可对它说,它的仇人已死,它第二次入庙时,毁了我的法器,我也看在隐君和你的面上,不再和它计较。以后相遇,无须如此害怕好了。”

周鼎想起苍猿那么胆怯害怕情景,原来还有这段因果。领命之后,便向妙音上人拜谢辞别,取道回去。路上挑了一点药粉,就血还未干,按在手上。走没多远,遥见苍猿从前面树林隐处跑出,迎上前来。两下相见,一比一说,才知妙音上人当年剑术高强,非常厉害。尤其那两口宝剑,寒光射日,锋利无比。苍猿曾在剑下逃生,惊弓之鸟。去时听室中人语,甚是耳熟,二女所持正是此剑,便疑上人去而复转。嗣见周鼎不肯服低,少女苦苦寻斗,听出长女语气颇有相袒之意,才未拦阻。不料上人果然现身,虽知和隐君交好,但是昔年曾经毁过她的法器,惟恐记着前隙,周鼎可以无碍,本身却是难说,因此慌不迭逃开。上人生具异相,当初看她,便是这等容貌,数十年不见,仍然原样未变。周鼎也把上人看在隐君面上不咎既往的话说了。

苍猿又说起上人剑术自成一家,为人落落寡合,极难说话,又喜护犊,以前共有女弟子三人。这座妙音寺,原是另一个有本领的和尚住持,不知怎的,他的徒弟与上人女弟子结仇。彼时母猿尚在,有一天黄昏时分,曾见一个少年女尼同一俗家少女来到连云蟑前,堵住庙门大骂。庙中和尚师徒九人,平日也颇恃强,如何能忍?出去说不两句,一个对一个,便动了手。和尚眼看要占上风,不料连云嶂上飞落一道白光,将老和尚左手斩断,跟着又飞落下一个少年女尼。众和尚见师父受伤,正要一拥齐上,老和尚已然喝令速退,当下率领手下八个徒弟败退下去。那三人追出老远,又将有仇的和尚杀死,削了一只耳朵回来,钉在庙门之上。两尼入庙居住,少女走去,过了几天,陪了上人同来,由此将庙占住。

一晃数年,和尚师徒始终没有再见。这三个徒弟不时出外惹事,一到不可开交,便是上人亲自出马。渐渐有人上门寻仇,都吃上人打败而去,没一个找得了便宜去。最为手狠心辣,倚势行凶、专在外面横行伤人的,是那个未祝发的少女,母猿便死在她的手内。记得最末一次,自己为母猿报仇,已被她剑光逼住,不能脱身,看神气是想看着自己号叫哀鸣,戏弄个够,再行杀死。多亏上人的二徒弟走来劝阻,仅允不杀,还要绑起,毒打一顿再放。忽然后殿有人放火,仇人忙着先跑,那女尼匆匆告诫了几句,说她师妹性情不好,我念你为母猿报仇可怜,放你逃生,以后再来,必难逃死,快些去吧。说罢,放了绑绳,也随后赶去。自知潜入法坛毁坏法器之事尚未发觉,否则也难幸免。逃出以后,不敢再回连云蟑老巢,竟往山深处潜伏。隔了些日,深夜偷往故居探看,巢穴果为刀剑所毁,越发悲伤。

这日偶于月夜,望见隐君在天都峰顶舞剑,神妙之处,似不在上人以下,于是立志拜师,学剑报仇。每日三次,连跪献了二年花果,始蒙收录。后向师父吐出心意,才知此仇难报。不久仇人也因上人发觉她许多犯戒之处,与一女尼一同逐出门墙,身遭惨死。

二次再往探看上人和救自己的女尼,都不知何往,全庙已吃人毁掉,年深月久,益发坍塌残破。因是生息故居、母猿遇害之地,隔一二年想起,不能忘情,总往探看一次。近已多时不去,不料上人尚在人世,重返故土。看那两个女徒,均非旧人,年纪既轻,又未祝发,再听二女对答语气,好似早就算定周鼎要来,上人又如此厚待,必有深意。那药更是灵妙,功能起死回生,所托的事千万放在心里,不可疏忽,日后必有好处。

正问答间,周鼎被苍猿一提,猛想起适才匆匆辞别,竟忘了抬回那三只钢镖,好生可惜,意欲回去寻找,又恐二女笑他慌张冒失,和苍猿一商量,也主此镖必被二女拾去,早晚相遇,自会交还。况且上人曾说,镖尖已为三才钉所伤,正好作为已毁之物,存心不要。冒昧任寻,定找无趣。周鼎年轻面做,哪知苍猿有此胆怯,不敢前往。虽然可惜,只嘱咐苍猿,归途绕道偷看,如若二女未拾,便代取回收存,见时交还,也就罢了。且谈且行,不觉走向出山大道。天己大亮,晴日满山,林烟已净,遥望前山近庙字处,已有山僧开门樵汲。晨钟处处,炊烟四起。人猿同行,苍猿又生得高大雄壮,恐惊俗人耳目,不便再送,只得把臂依依,殷勤重订后会而别。

周鼎从小入山,初涉人世,一切均照师父行时所教行事。昨宵未睡,镇日劳顿,又和少女打了半夜,身子疲倦。下午行抵汤口,所带干粮恰好用完,便在镇店中住下。用师父给的银子买些吃食,胡乱吃了一顿,埋头睡下。半夜醒来,假说起早朝山,唤醒店家算清账目,连夜起身。由此所经,都是江南富庶之区,四通八达,人烟稠密。只要有钱,饮食起居样样方便,晓行夜宿,一路无话。这日行抵兰溪,遇见那条凶恶无比的野猪,无意中救了长兄周铭。依着周鼎,当时便要追去,将野猪杀死除害。周铭不知兄弟在外面学了一身好武功,恐有危险,再三劝他回去。周鼎从小就恋着两个兄长,多年不见,不禁勾起儿时天性,不忍违拗。又听说当天是老亲寿日,益发动了思亲之念,无心及此,连忙相偕同回。父母家人因他失踪已久,吉凶莫测,常时疑虑,忽然长成还乡,俱都喜出望外。周鼎拜见父母兄嫂之后,自免不了一番絮问,快快乐乐团聚了些日。周鼎又听人谈起野猪为害伤人之事,便和父母兄长商量,要为乡人除害,并说自己武艺高强,除此区区野兽,决可手到成功。

周鼎自小就受全家钟爱,好容易盼得回家,看得甚重。周父于渭虽是儒生,人极豁达,还不怎样;周母虞氏早闻野猪厉害,哪里放心,说什么也不许去。周铭、周彝也是极力拦阻。周鼎不敢违逆母兄之意,只得暂时罢休,强忍了些日,那野猪伤人害言之事日有所闻,先还只在金、兰交界山中出没,后来越闹越近,渐渐红寥村左近也有了它的踪迹,邻村被害的人有好几个,牲畜更是不计其数。官府在自悬了重赏,征比猎户,募请名手,不但除它不了,反为所伤。这四只野猪总在一起出现,走单时极少,撩牙比刀锯还锋利得多,跑时迅逾奔马,身上皮粗肉厚,满布沙砾松香,刀斧火枪俱不能伤,偶有一个落在陷阱,那三个便爪牙齐施,毁阱而出,简直无奈它何。闹得金、兰两地人人谈虎色变,一傍晚便路断行人,家家关门闭户。

周鼎实忍不住,暗忖:师父命我多积外功,眼看孽畜如此猖獗,异日岂不见怪?守在家中不闻不问,岂是英豪行径?见父亲谈起,常怀义愤,比较可以商量,便同老父陈说,请其从旁劝解,又当着母兄,把许多软硬功夫施展出来。周母经于渭再三解说,略微活动,仍是担心,不肯应允。不料这日黄昏后一条小野猪走了单,竟寻上门来,将周家新买的耕牛咬死。周氏全家惊觉,从门隙一看,见是和牛差不多大小的一条野猪,正在伏地大嚼。惊惶叹惜中,周鼎悄没声的,已从灶间内拿了一根火通条和一把铁锹,跑将出去。

周鼎要和野猪独斗,原可将它杀死。偏生出时,正赶上饭后,火通条烧得通红,周鼎手边没有称手兵刃,匆匆拿了走出。原意掩到野猪身旁,纵起当头一锹,不料野猪耳目和鼻子非常敏锐,周鼎跑得太急,被它惊觉,回过头来。周鼎终是初次和这种猛恶的东西对敌,未免心慌,手使之物又不称用,右手铁锹打下去,惟恐不伤,左手通条又照它血盆大口刺去。不料弄巧成拙,动手稍快,野猪见人到来,作势冲突,把头一低,铁锹正打在它头间,受伤不重。同时那通条也没有刺人喉际,一下扎到舌根上面。野猪本来只一遇敌便要拼个死活,因自出世以来也没吃过这种苦头,吃那红火通条一扎,当时痛急,哄的一声厉哼,血盆大口猛力往下一闭一撅,獠牙错处,竟将通条咬断半截。周鼎左手紧握通条,被它猛力一拗,虎口都震发了麻。那一锹只打得它身体往下略矮了矮,并未怎样,通条又是咬折,不由大惊,恐它冲来,连忙飞身纵起时,那半截通条,一头嵌在野猪牙缝里,一头刺透舌根。猪口太大,有的地方未被口涎淹灭,犹是火热。野猪又烫又痛,又无法将它取出,急得厉声怪吼,也不顾再寻仇人晦气,把头往侧一偏一低,拨浪鼓般连颠带跳,泼风也似往前面山野间惊窜下去。

周鼎还欲追赶,忽听老母家人急唤之声,说是天黑路险,猪还有三只在前,不可穷追涉险。略微迟疑,晃眼工夫,猪已不见了影子。只得唤出两兄,将死牛收拾回去。由此周母才信儿子果有本领。次早左近邻里俱得了信,纷来劝请除害。周于渭觉着义不容辞,决计让儿子为一乡除害,只戒惊动官府。由众人出钱,给周鼎打了一根铁棍、一柄八棱出风铁锤。先还怕那野猪成群复仇,戒备了几日,竟未前来,只照旧在附近伤害人畜。周鼎连寻了十来天,却未遇上。舜民到前数日,周铭设下陷阱,内藏两口小猪为饵,用两名好猎手相助,持了弩弓器械,埋伏在野猪出没的路口上。

野猪猛恶异常,无人敢樱其锋,这两人不过善察兽迹,能嗅看风色,只能相助射箭发火。万一动手,仍是周鼎独自上前。周铭恐兄弟一人难敌四只恶兽,才想下这条火攻之计,准备一网将他打净。连周鼎共是四人,带好于粮水袋,守候了一整天。到了晚来,饿得那两个小猪在阱中连声急叫,也未将野猪引来。这晚恰又天阴欲雨,谷口一带更是黑暗暗的,四下悄然,静得连彼此鼻息都可听出。周鼎等得好生不耐,对那猎户道:

“这样痴汉等老婆,要等到几时?你们既会听风闻味,孽畜案巢想是就在谷里面深处,还是我自去引他追来吧。”二猎户力说:“从日里起,就闻出野猪气味只在近处,一阵阵风吹来。这畜生日里欢喜困觉,不饿不出,现在刚黑不久。连日附近马桥境镇上被它拖去八九条老黄牛,大约弗曾戳挤(南方土语讥人享受之意)完,懒怕出来。再停一歇,包它出现。并说他从苏州应官之聘,到此多日,不能成功。多蒙大官人唤来相助,事成之后,由他和当地几个应募的人同去领赏,并不出头居功。这样名利双收的好事,巴不得早些成功,无奈这东西委实凶恶,九官人多大本领,也只一人,万不可轻人虎穴,把命当成儿戏。”

《云海争奇记》第六回 闻钟惊绝艳 月明林野斗婵娟 返里省慈亲 谷暗峡荒诛恶兽(第2/5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