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回 胜地挥金 黑摩勒初逢异丐 开门揖盗 小铁猴再戏好人(第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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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有攀附,.你爷爷简直什么不要,二三十丈高下一耸就上,不比我强得多么?”
小孩笑道:“爷爷不肯教我们呢。哥哥想必早见四叔走来,等急了。由此上去,拐过一处山坡,见了平地,尽头有两间竹厅,哥哥就在里面恭候。四叔请前面走吧。”侯绍只当让客,仍拉他携手同走。走完山径,往右一拐,果见半山腰有一个大广场,半边设着百多根本桩,余者凡是武家所有器械设备,无不齐全。快到竹厅门外,小孩忽说“小解”,脱手走开。侯绍正待往门里走去,忽听头前有一小孩声音唤道:“四叔来接镖!”
这才想起小孩问他目力,并说乃兄要看他“乱点飞蝗”接暗器本领的话。听说老人两孙均极聪明,武功已有根底。先打招呼,镖却未见飞来,明是怕自己近年目力不济,骤出不意,受了误伤。看小孩借着解手先走神气,这暗器必是连珠乱发,不只一件。想不到两小如此淘气,莫要轻视年小,吃他打中,做人不来。一看对面屋门敞开,并无人影,语声又自高处发出,料定人在屋檐底下潜伏,便笑喝道:“大贤侄要寻找开心么?看我捉着你,告诉你爷爷去!”一言甫毕,便见一点寒光迎头飞来。
侯绍久经大敌,手接暗器更是练成绝技,手扬处早撮到手中。见是一支三寸多长的小钢镖,心想:远客难得上门,晚辈幼童这样顽皮,老人纵然溺爱幼孙,不至于此,分明授意无疑。小的一个资质相貌都好,大的想也不差,莫如看在亡友面上,索性放大方些,把这两样生平不传之秘技传了他们吧。念头才动,跟着又是三支钢镖朝肩、臂、前胸飞来,去的并非面门要害。自己一身气功,就被打中也无伤害,越知受了指教。一面将镖接去,口中喝道:“大贤侄不必顾忌!有什暗器只管施展。我且站远一些,怎样接法要看清楚了!”说罢回身跑去。刚跑出两丈左右,微闻脑后丝的一声,与钢镖破风之声不同,料是弩箭之类。也不回身,施展绝技,左手三指向后一撮,便接到手里。未及注视,后面又是丝丝连响,仍用前法,边接边把身子旋转,连接了几根一看,竟是七寸来长的竹筷,知是老人昔年惯用的飞竹。这东西与寻常用来吃饭的竹筷相仿,只是一头略微尖些。发时托在掌上,先用拇指和四指紧捏当中,中指用力向竹头一按,拇、四两指齐松,斜飞出去。妙在手和臂一点不动,全凭这三指之力,势比镖弩还要劲急。不遇劲敌不肯妄用,多半假作败退,暗将飞竹由腰间袖底取出,齐着腕臂向身后敌人斜射出去。射时早觑好准头,连身都不用回,相隔既近,敌自后来,一点看不出发暗器,人丝毫无动作。练成以后,端的百发百中,厉害已极。可是练时极难,不特手法巧妙,难于学习,更须恒心毅力,毫无间断。第一先要把手掌托法练得平稳,到了手接高处坠落之物,不论轻重大小,俱是全掌平伸,稳静如死,毫不摇动。再练手指上的劲头,竹轻发飘,不比镖弩金铁铸成,如非硬功有了根底,便能发射也只三数丈远,过此便成强弩之未了。最后再练目力,由明而暗,先对朝晨阳光练上几月,再去室中注视墙上所画拳大黑点,同时兼练掌法、手劲。练到所画黑点逐渐减到米粒大小,由三尺远近移出七八丈远近,注视时光也由下午日色偏西改到昏暮,才算到了火候。对面发射,是改用中、四二指夹竹,拇指用力猛按,比朝后射要难得多,怎不惊异!
这时数十支飞竹正如飞蝗一般射到,侯绍也打起精神,蹿高纵矮,不是双手乱撮,便用飞脚让过竹尖,踢飞出去,将全副身法一一施展。未了再张口衔上一支,朝对面屋檐喷去,其激如箭,夺的一声,竟将檐口的瓦打碎了两块,飞竹也俱接完,才行收势止住。两小弟兄一个由檐间纵落,一个由门后出现,双双飞步跑来,恭恭敬敬纳头便拜,齐喊:“四叔不要见怪!小侄因想学四叔武功,太冒犯了!”侯绍问知大的名继,小的名承,大的相貌尤为英爽,对客也彬彬有礼,应对从容,便夸奖道:“照你两弟兄的聪明和家传本领,定能和老伯命名相符,继承先志了。”两小弟兄同声谦谢。公孙承也改了恭敬,不似初见时随口说笑了。
侯绍深幸故人有子,便拉两小同进厅中一看,内中陈列,俱是图史文具之类,才知两小文武兼习,俱由老人亲授,赞不绝口。落座之后,由里套间走出小童,献上茶点。
两小相陪用罢,重请侯绍正坐,跪拜行礼,坚请传授。侯绍一面拉起,说:“教是一定教,但有急事,当日必须赶回,半日工夫决难学会。”答应先教一些,改日再来传授,并告凶僧遭报伏诛之事及求见老人。两小先欲强留多住半日,及听父仇就戮,倏地面带悲愤,将足一顿,掩面辞出,如飞跑去。
隔了好一会方始回转,泪痕犹未拭净,对侯绍道:“小侄因听爷爷说凶僧厉害,要报父仇,本事越学得多越好。这几年只要有出奇本领的伯叔尊长前来,从不轻放,死求活求也要学到了手才罢。今早听四叔来,正在高兴,又有两样出奇本事可学。不想仇人已然伏诛。未得手报父仇,真个伤心已极!适才去往前面报信,爷爷说:他在上月已然得信,因怕我娘伤心,没有说出。我们总想砍仇人几百刀才称心意。照四叔说,他那几根狗骨头,还离他伤之处数十里内山洞之中,将来定能找到。小侄弟兄心思已乱,少时还要祭告先父。四叔既然无暇,改日传授也好。四叔的话也都代达,爷爷说:他自退隐以来,已谢绝世事,亲友来访,只要是想约他出山的,一概不见。本心想见四叔,但又不愿破例,异日无事来访,便可快聚了。见虽不见,四叔所保吴家义女兰珍,却与爷爷有点渊源,无奈不便有食前言。命告四叔,如觉对头厉害,可将昔年竹令拿去。只我家门户中人,不论知交门徒,持令往见,立即出面相助,便对头认得此令的,见了也不敢相犯。小侄并知浙东四友中的石、焦两位世叔,近已移居金华、兰溪两地,相隔永康,比四明还近,如有什事,正好约他,岂不比找爷爷容易便当么?”
侯绍闻言大喜。公孙承随由书展中将竹令取出。侯绍知那竹令乃是一面竹牌,老人壮年性便恬淡,自刻了一幅山居图在牌上面,暗寓他年归隐之地。后来隐居四明,风景竟与此图吻合。当年老人交遍天下,门人众多,行令所至,无不惟命而行。这等珍贵之物,随便放置,厅屋孤悬山上,常无人居,如被外人偷去惹出事故,岂非笑话!方讶老人疏忽,公孙承道:“我正拿竹牌做香饵,捉老鼠呢!今已无此闲心。四叔顺便将这贼引走吧。省得他不知趣来偷,爷爷又说我顽皮。”侯绍一问,才知那假装短工的少年竟为盗这竹令而来,才来头天,便吃老人看破,先以为不是仇家,便是借此进身,投师学艺。后来暗中查探,才知他还有一个同党,俱是神拳无敌钱应泰的门下。为了钱应泰的儿子钱复被一对头擒去,老人竹令可以救出。恰好佃户中有一熟识,分出一人假装短工,每夜在僻崖顶上相聚,合谋愉盗。
老人因钱应泰品行不好,门下决无好人,本想点破。两小弟兄闻说此事,觉着捉贼可试身手好玩,再三磨着老人,先作不知,将竹牌也强讨去,故意炫露,想引二贼往盗,捉住取乐。公孙承偏又自不小心,往田里踏行衰草,练习草上飞的轻功。二贼震于老人威名,本就心虚胆怯,无意中发现老人幼孙已有这大本领,如何还敢冒失?两小弟兄见他久不下手,正等得不甚耐烦,一听父仇就戮,另有心事,无意淘气,所以才托侯绍将贼引走。侯绍含笑允了。有此竹令,无异老人亲临,问明浙东四友石、焦二侠居址,便托两小代向老人致谢,订了后会,起身告辞。由两小先在田间等候,取出竹令闲玩,被侯绍走来看见,另备一件玩物掉换去。
冒充短工少年,便是本书首集神拳祖师钱应泰门人马连之子马琨。另一红脸少年,乃钱应泰之侄陈业。二人为了盗取此牌,已来多日。当初陈业因见无法下手,惟恐误事,意欲另打主意。马琨阴狠狡诈,颇有父风,不肯白费苦心气力,最后商定分途行事。陈业另往别处求人相助,马琨仍借做短工隐身,相机下手,再守三日无成,方始变计。早来见侯绍看他,已觉有异,先疑侯绍是老人门下,好生闷气,嗣向同伴一打听,恰有一个多嘴的短工,来时曾与侯绍相遇,知是来访外客,对他说了。这时见两小兄弟和来人并不认识,竹令又被骗去,毕竟阅世还浅,侯绍做作又极自然,以为侯绍如是老人家客,两小决无不识之理,再说也决不能骗取小孩的东西,可见也是为了竹令而来。先当小孩难惹,想不到如此易骗,自己提心吊胆,日夜辛劳,连候多日,一点影子没有,却被别人一到便是骗去,如何不急,
偏生同党又恰巧走了一个,见侯绍似恐露出形迹,还在引逗两小说笑。算计所住崖洞,必由之路,居高临下,可以远望,忙推腹痛,赶回洞内。由石穴隐秘处取出包里兵刃,急匆匆装束停当,走出往下一看,侯绍已和两小分手走来,走到崖前,便舍正路,抄山僻小径往山外跑去,不时登高回望,大有防人发觉追蹑之状。看出脚程并不甚快,因恐侯绍没有逃出,吃老人祖孙发觉追来,没敢当时下手,跟在身后尾随。眼看前面盗牌人神态慌张,脚步渐紧。
马琨到底得过高明人传授,赶随一久,渐觉出侯绍不似寻常人物,暗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恐滑脱,又恐敌他不过,只管迟疑,不觉将四明走完,共追了百十多里。
遥望前面,山深地僻,路无行人,再不下手,更待何时?难得掩藏甚巧,对方直未觉察,方要加急赶上,忽见逃人往路侧树林内跑去。两下相隔尚有十多丈,沿途歧径又多,惟恐失闪,暗道“不好”,忙即飞步追去。赶到林内,人已不知去向,估量对方脚程与己不相上下,必是适才发觉有人追蹑,穿林逃走,去必不远。恰巧林侧有一高坡,忙跑上去四面查看,山径纵横,哪有人家?只得纵下。正想不起往何方追索,忽听树后衰草寨饵有声,回头一看,正是那饬竹令的矮子来此出恭,刚由草地里站起,一见有人,吓得连裤子都顾不得紧,提着裤腰,纵身便往林外逃去。
马琨只当侯绍心虚怕他,边追边喝道:“大胆毛贼!竟敢向小孩手里诈骗南明老人竹令。我奉主人之命追来,快将竹令还我便罢,不然被我追上,休想活命!”连喊数次,对方头也不回,只是朝前飞跑,任你奋力急追,只追不上。时久路长,累得马琨满身大汗,气喘吁吁,不得不把脚步放慢,稍停追逐。他这里势子一松,前面逃人也似力竭难行,步法散漫下来。马琨见状,重又鼓勇追去,眼看追近,对方也自惊觉,加急前奔。
似这样紧追紧逃,慢追慢逃,两下相差总是十丈左右,永迫不上。追到黄昏将近,不觉到了永康地界。马琨力竭神疲之余,己看出对方决非易与,即便追上,也难讨好,又知山中僻径将完,前行已到人稠的镇集,事更难办。看对方明是往永康去的途径,保不定还有同党在彼,自己孤身一人,怎吃得消?正自愁急,遥望左边坡上驰下一人,与前面逃人擦肩而过,径向右侧野地里跑去,脚程快极,看神气好似与逃人一路,却未见双方停住说话。心中惊疑,脚底才慢得一慢,再看前面之人,倏地脚底加快,已然跑出老远,夕阳光下,不一会便剩了一个小黑点,晃眼没人烟霞之中,不见踪迹。
这才觉出对方有心戏弄,快到地头,才施展出他的脚程,不特并未力竭,比起自己直强得多。情知追赶不上,只得停了下来,一面喘息,一面寻思:老人竹令如能到手,事便立解。来时自己夸口,任是龙潭虎穴,也须将它弄到手中。那骗竹令的人看去虽像个能手,难道还有南明老鬼厉害?并未和人交手,就此畏难缩退,算什好汉!再者事关大大,没有此物解围,万一真个对头下了毒手,老头子回来怎生交代?越想越不甘愿,断定所追的人前途如有去处,必是金华、兰溪一带,正是师弟陈业的来路,恰好遇合,否则他也整日奔驰,既往城镇大路跑去,不是在此居住或有事逗留,当晚也必在此食宿落脚。永康昔常往来,路地均熟,此时腹饥,且找饭铺大吃个饱,就便沿途查看踪迹、饭后破着一夜工夫,好了总可查出一点眉目,看是明索或是暗取,再打主意。
一看对方所去,正是转向城关大路。这时夕阳衔山,尚犹未堕,又是方岩秋祭香汛期中,一上大路,便见来往行人甚多,颇为热闹。猛想起胡公庙香汛还有数日,客帮花子前年曾与本帮争过地段,后经好些有名人物出来调处,事虽平复,客帮仍不甘心。金华北山不久还有广、浙两帮一场恶斗,这厮骗取竹令,许是与此有关。永康素无城垣,前行二三里便是县衙,记得衙前有一五福楼,酒菜甚好,吃完再往方岩一行,当可寻出线索,随往五福楼赶去。进门一看,楼上下酒客甚多,刚令堂倌寻一僻静座头坐好,要完酒菜,忽听邻座上有人向堂倌道:“告诉你多拿酒来,就我老头子没带钱,也自有人会钞,这不是来了么?”马琨见那人是一矮身材的老头,衣服既是破旧,面前酒壶已堆了八九把,菜也一桌,正向堂倌索酒。堂值似与他熟识,赔笑答道:“老伯伯不要发急,店里今夜吃客太多,忙不过来。要不够量,和上回一样,搭一小坛来冷吃好么?”老头笑道:“你倒知我胃口。也罢!横竖有人会钞,多吃点就多吃点,停歇我那朋友来,我要吃醉的话,告诉他,今夜竹牌务要藏好,留神被贼偷去,没法子还别人家。”
堂倌想是知他酒后疯言疯语已惯,顺口敷衍了两句,转身取酒去讫。一会抱了一坛酒来,敲去泥头,揭开封皮菩叶,放在桌旁。老头叫堂信自去,自己下手,用大碗倒吃。
马琨闻言早留了心,一面饮食,暗在查看,方觉老头酒量惊人,老头又自言自语埋怨道:
“说是就来,如今会钞朋友倒来了,他还不到,莫非掉我醉鬼枪花么,无缘无故叫别人会钞,这丢人的事我才不做呢!幸亏是熟店,欠赊得动,不然酒已下肚,老四真要不来,这台戏坍得落了!横竖不怕没钱,管他来不来,我先来个爽快!”随说,随将手往桌旁酒坛口虚按了一下,只听得呼隆一声,坛中之酒立即随手而起,粗水箭也似冒出坛口尺许高下。老头将头一低,便自张口吸住,咽咽连声,狂吞了七八口,回头又再吃菜,直喊“好酒”不迭。
马琨见老头气功如此精纯,方自惊讶,又见一个矮人急匆匆直向老头座前走来,近前还未及落座,老头已先喊道:“老四!我当你不会来呢。我又没钱会钞,多吃了怕人不赊,馋得我好不难过!好容易盼来会钞主顾,你又不来,到底往哪里去了?”马琨见后来这矮子,正是适才所追骗去南明老人竹令之人,愈发惊惶,趁他没有看见,自己座又相背,忙把脸偏过,暗中留神静听。只听矮子对老头道:“今天我去时,真个再巧没有!连门都未进,便从小孩手里把那竹牌骗到手里。不想中途遇一小贼,看出便宜,想要趁火打劫,一直被他追到小石口才得滑脱。先错当他是老头子手下,只顾赶回,无心与他怄气,但已认准他的相貌。早知是个冒充,我早把他蛋黄都挤出来了!我因那竹牌,南明老人归隐之后久已不用,他又永不许人上门,用起来不但令到必行,只听持牌人的吩咐,无不遵办,并且一时半时还决不会露出马脚。可是目前想借此牌一用的人甚多,保不定追我那小贼便是一个。闻说金华北山,广、浙两帮不久就有一场恶斗,不论哪一面,能得此牌便占上风。放在身边,真比什么都珍贵,还要危险!我老怕人偷去,交给你这醉鬼又不放心,想来想去,还是放在我住的那个破三官庙里比较妥当。一则那庙十分破败,庙里只有一个穷老道士;二则我住那间房子在尽后面,又破又脏,门外野草甚深,像人家供祖宗牌位的地方,不是子孙,谁肯前去?三则那地方只是一个小村,都是本地大乡绅虞家一姓,外人不会容留。我想来想去,放在我房里将门一锁,比放在身上要强得多,因此赶回去一趟。累你久等,明日请你再灌一顿如何?”
老头只管豪饮,闻言只淡淡的答道:“那个随便,反正眼前你已无事,由你寻开心吧。”马琨闻言喜出望外,自己正愁这两人难惹,难得他东西不在身上,自吐机密。矮鬼新来,必要吃喝些时,趁此时机,前往三官庙中偷盗,再好没有!无奈矮子坐处虽和自己相背,如若起身下楼,却非从他面前走过不可,如被他看破,不特竹令难盗,弄巧还吃苦头。自己酒菜还未上完,忽然算账一走,和堂信说话,只他一回头,便不免露出马脚。方自胆怯情虚,矮子忽说:“腹泻,要出恭。”下楼走去。
马琨一想,此时不走,还等何时?仗着老头不认得自己,推说:“业已吃饱,还有急事,不再等菜了。”随便打开包裹,取出二两银子丢在桌上,夹了包裹便往外走。刚到楼梯,忽然勿匆跑上一人,两下势子都急,竟被撞个满怀,胸前被撞生疼,几乎仰跌出去。方要发作,一看正是对头矮子,不知为何恭未出完又跑出来,撞了人一言不发,只把身一侧,埋头往里跑,心中大惊。侥幸对方冒失,未被看出,哪里还敢寻去理论!
耳听矮子正和堂倌在要草纸,知他心急,脚步又快,晃眼取纸跑出,慌不迭顺梯而下,一心记着盗那竹令,也未想到别的,出门先跑。走出里许一问,与虞家乡绅邻近的三官庙,相隔只二十来里,并可只走田岸僻径,不走大路。回顾对头并未发觉追来,高兴已极,自信手到成功,由大街找到田野,路上四顾无人,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了好几里,才想起胁下还夹有包裹,竟不知何时失去。心想内中不过衣服银两,等把竹令盗来,就便往乡绅人家走上一遭,取点金银决非难事,先办正事要紧,也就不放在心上,依旧加紧飞驰。眼看庙墙在望,刚打算越墙纵入,忽见后墙根影绰绰好似蹲着一人。心中一虚,刚把脚步停住,便听那人自言自语道:“县衙前偌大一条街,竟找不到一个干净毛厕,害得我一泡稀屎还要赶回来拉,连酒饭也未吃好,白便宜那醉鬼一人享受。出完货色再赶回去,也许都吃光了,真正气煞!”马琨一听,正是酒楼所遇对头,不知怎的竟会赶在自己头里。估量不是对手,尚幸见机,没有冒失,行处野草甚深,相隔也不甚近,忙把身子蹲在草丛之中。心仍未死,妄想对头解完手重回酒楼,仍可下手。
等了许久不见对头起立,回想前情,渐觉可疑。忽然省悟对头有心戏侮,不禁愤恨,刚将身畔暗器取出,准备相机行事,对头又在自言自语道:“我侯老四生平最恨吃屎的野狗!适才因怕野狗舔屎孔,才跑回来蹲野坑,想不到这只野狗竟等在草里想吃现成,真教惹气!再不滚蛋,等我给点颜色你看!”随说,将手一扬。马琨当是暗器,往侧一闪,未见动静,竟是虚的。心想矮鬼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已知你闹鬼,且给点真颜色你看!念头才转,敌人手又一扬,一躲又是虚的,心中恨极,正待用师传手法,将爷中镖连珠发出,猛觉迎面风生,知道不好,想躲已自无及,叭的一声,满脸开花,觉着火辣辣有点麻痛,臊味刺鼻,不像是什暗器。用手一摸,掳下满手污泥,还是热的。猛想起适听敌人撒尿,用瓦片在地乱划,知是尿和成的臭泥,同时又觉口鼻两处也进了些,当时一恶心,也忘了敌人在前,哇的一声,将适才所用酒饭全吐出来。正在反胃难过,耳听对面敌人哈哈大笑道:“野狗也会伤风反胃,真真奇怪!可是挖空肚皮,好享受这一堆么?”
《云海争奇记》第一二回 胜地挥金 黑摩勒初逢异丐 开门揖盗 小铁猴再戏好人(第5/6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