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良友喜相逢 把酒谈心 忽惊警号(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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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看见,那旁树林中有点响动,也许就是。”随听铜钟也似轰的一声怒吼,跟着又是两声虎啸。庞浩笑道:“小弟日常看惯,知道他们来路,红-更是性急,遇到急时每喜纵身树梢,由树顶上飞驰而来。虎行有风,森林中日常幽静,连一丝风都没有,这里地势又颇奇特,隔着这片水塘,十里之内森林中稍有点动静便可听出,红-和二虎走动之声早已听惯,连我尚还未见,你们自看不出。请朝那边土崖谷下一排树林留意,转眼就看到了。”话未说完,三人遥望所指之处,先是一条黑影带着两点金星,由高达一二十丈的大树梢上凌空飞落,正是红。纵到水塘边上,便和箭一般飞驰而来。崖对面树林中又是风声呼呼,有两条黄影和三四团蓝光在暗林中闪动飞驰。红-业已赶到楼下,刚连纵带跳顺着竹梯穿林而上,两虎也由林中相继驰出,上面还坐着两个小人,正是伊萌和石野儿,伊萌手上还拿有一封书信,越料村中发生事故,心中一惊。红-先朝庞浩叫了几声,虎女不及询问,红-已凌空飞跃,朝伊、石二人飞身迎去,刚看出是想引这两人上来,一条小人影子突由下面顺着竹梯飞身纵上,正是祖公达,见面便说:“果然棘老前辈料得不差,来时我听红-吼声,敌人今明日便要派人往香粟村示威。来敌并非庸手,最好不等赶到,和前两日一样迎头打发回去才好呢。”公亮、秦真正要探询,见庞浩笑问:“师父可许我们前去?”公达先暗使了一个眼色,笑答:“我还不曾探师父师叔的口气,就叫我来传话,连寇兄夫妇都未及看望呢。”二人心刚一动,伊萌、石野儿业已望见三人同声急呼,纵下虎背。红-再由竹林上面纵落,会合一起,引上楼来。
因人已到,带得有信,便未再问,由公亮将信接过,大家凑在一起同看,一面听伊、石二人说那来意。才知众人走后,公明恰巧回村与众商计,因料贼党连受重创,仇恨越深,业已势不两立。虽然来贼无一生还,贼胆已寒,但是内中还有好些著名凶人决不服输。女贼婆萧五姑若要病好,更是多年盛名,自从昔年一败,销声匿迹,费了多年苦功,练了好些凶毒的暗器,满拟手到成功,报仇泄恨,不料所投主人连遭惨败,自家师徒还未正式对敌,便先损兵折将,派去几个得力徒党,竟会全数失踪,无一生还,病好起来定必急怒攻心,想起毕生成败,能否挽回昔年盛名只此一战。照女贼婆平日性情,宁死也决不后退,何况还有许多厉害同党,另外几个五台、华山两派余孽也还未到,人又诡计多端,或明或暗必要由她主持,选些本领高强的党羽来此窥探,甚而借此示威,阴谋暗算,乘机杀伤些人都在意中。和众老少英雄商计了一阵,初意只把留守的人再分两个能手沿途接应,仍打着不令入境,迎头堵截的主意。
不料公明同了蒲芦正往换班接应,石野儿忽然赶回,中途相遇,一谈当日经过,才知侯元昨日一怒而去,乃是故意做作。实则侯元叔侄来路途中便听传说,桐柏山红雁岭的几个异派凶孽原是异姓同门,结为兄弟,本已洗手,隐居山中,拥有大片田地,打算享那晚年之福。无奈儿孙徒党众多,又都有一身本领,闲得无事,均不安分。始而还守为首五恶老贼之诫,只在山中打猎,偶然三五为群去往热闹城镇中游玩,也和寻常纨绔子弟一样,除到处饮酒宿娼,浪费金钱摆阔而外,仗着老贼弟兄五人家中豪富,子孙徒党各有大片田产,表面合在一起,内里却早分开,互有界限,每年均有富余,决用不完。
当中一大片为五恶夫妇所有,每年都有不少出产,自家子孙用起来更是方便,无须在外抢劫。除偶因争风吃醋,倚势横行,或明或暗将人打伤以外,并不再作绿林生涯。五个老贼先因为恶数十年,看出许多同辈逐渐伤亡,惟恐恶贯满盈,生了戒心,后又发生两件非常之变,乃师惨死,同类调残,好些比他本领更高的异派中人均被正派中人诛杀,心虽恨毒,越看越怕。自家崆峒山中又藏有大量金银珠宝,这才悄悄离山,暗中偷运出来,隐居桐柏山中,连道装也都换掉,隐姓埋名,不问外事,专享晚年之福。后因五恶每人均有不少妻妾,大半都是民间抢来,年久无事,虽向不许与娘家人通信来往,自己又都还俗,不致走漏风声,但这班姬妾生有好些子女,有的连孙子都快成人,娶了妻室。
后山这片盆地虽极广大,种田的人多是从小买来的穷人之子,从小经过训练,非但耕作勤劳,体力健强,更有极严厉的山规,只把事情做完,一切均可随意,与寻常土豪人家做法不同,但从小到老决不许其离山一步。因是恩威并用,赏罚严明,除对老少主人无论何事不许违抗而外,因不受官差欺凌,山中又不纳粮,所得虽只十之一二,比起山外那些农人的日子反倒好过。加以多年细心教练之下,对于主人畏服已惯,从无一人背叛,有的还更忠心。因为规条极严,别的均好商量,只一私离山口犯者必死。这多年来从无一人敢于私出。只有各家子孙人数越多,少年喜事好胜,又有一身家传本领,只管再三告诫,均是阳奉阴违,最后集众宣说:“我们江湖上仇家太多,难得山中这好地理,经我五人细心密计,把两条山口隔断,另外养上几只虎豹等猛兽,使樵采人不敢涉足。通往全山的要口路上又派了几个心腹,假装山中猎户土人,以作耳目,来人稍有可疑当时杀死,再使虎豹吃上一半,留下残尸以为掩饰,寻常游山樵采的人便设法吓退回去。终日苦心用计,才得多年无事。你们的田产也越来越多,吃用不完的再由地道秘径偷偷运往山外贩卖,换成金银存放积蓄起来,目前业已富逾王侯。你们只肯守成,吃上十世也用不完。这大一片土地不令外人涉足,山中每年这多出产,还要设法运出,去换金银珠宝,事前事后还不使人看出一点痕迹。虽然每年只有一次,其中随机应变,察看来去道路的形势,种种戒备要用多少心力。山外几处大镇市上并还终年开有好些行栈,都是我们多年心腹。自一归隐,看清地理,开张之后,他便算作本分商人,非但平日本领丝毫不露,便有时遇到可恶的官差和左近土豪恶霸欺压,也是一味忍受,表面从不与人争执反抗,就是对方欺人太甚,当时情愿吃亏,一面由我老弟兄五人轮流出去,等事过后再下毒手暗算,哪怕杀个鸡犬不留,外人也决看不出一点可疑形迹,年轻人贪玩,喜欢酒色,在所难免,为此又想下种种方法,使你们读书习武之外各随所喜,都有行乐之道。并且每次运送山中物产出山贩卖,必用重金往远近各地买些美貌少女分与你们,看得中的自己收房为妾,余者配与农奴。所以我们山中无一丑妇,那些农奴也因此感激,对我忠心。另外还教了两个戏班子,随时均可演戏歌唱作乐。像我们这样奢华安逸,便是那些王公贵人也未必有此享受。你们每日饮食起居和种种享受,哪一样不是好到极点,可知这里面哪一样不是五家老人同心合力想出来的百年大计,真不知费了多少心血,伤了多少人命,才有今日。
“这等用尽心计,终年愁虑,有时还要为了防患未然,或是自己人在山外受人欺凌太甚,恶气难消,或是有什难办的事,他们奉命装到底,哪怕无故被人打死也不可露出本相,须由我们五老弟兄推人出去,暗中下手。这类事又要机密,又要本领高强,心细如发,才不致露出破绽。一晃已有二十多年,主要原恐日久疏忽,被人知道,引来仇家,惹出家败人亡大祸。哪知你们过惯无奇,这样好的享受和舒服岁月偏不知足,时常还要瞒了我们互相勾结,去往远近城镇之中游荡。我们业已年老,子孙又多,真要按照家法心又不忍,如今与你们约定,少年心性,喜新厌旧也是常情,山中只管生活富丽,享受无穷,到底都是一群自己人,高房大厦、园林风景以及戏班歌舞声色之好,不是住惯无奇,便是看惯用惯认作寻常,终日无甚事做。虽有几个喜欢种花养乌和调弄丝竹,比较还有耐心的,但居少数,大部子孙均觉山居太没意思。你五家老人年轻时都是这样心理,这也难怪,想要出山游玩。
“我们弟兄商量多次,均觉人多,自家子孙不容易管,已决计不再禁止,但有几件必须遵守。否则,我们老的费了多少年心血,出死人生,结下许多仇敌,方始得到这样多的财产。归隐之后,仗着我们五家虽是异性兄弟,多年同门至交,久共优乐安危,比骨肉还亲。中年之后,备家子女成长,又互相结亲,加上一层至戚,才能同时隐退。一开头便连经密商,彼此开心见肠,同为本身安危和子孙百世之计,又费了多少心血,终年都在操心,才保得这多年来安乐享受,财产也越来越多。各家老少又都分开,每年还要公分一次,怎么也用不完。合在一起固是富可敌国,便是你们各人分开,哪怕一个三岁小孩,也不失为一个大富翁。这样豪富美满的大家,如因你们年幼无知,惹来大祸,非但可惜,也实痛心。你们只敢违背,说不得只好狠狠心肠,把你们这些性喜游荡的人全数紧闭石牢之中,甚而处死都不一定。这几条并非难办,只稍微把老人的话记在心里便可无事。第一,出去的人不要太多,必须分成几起,各走一路。每一处至多四五人,男女均可。出时须先禀告。虽然各走各,暗中却要互通信息,随时暗中相助。第二,多好武功也不许和人动手。钱只管用,不许招摇,与人斗气。遇到心爱的女子不可动强,对方如其心愿,当时用钱买来,不问娼家民女,至多玩上三五天便须离开,不许留恋不去。你们从小娇惯,好勇斗狠,又都好胜,商客你装不来,最好装成路过当地的富贵人家公子。除本人外,可用我们信牌,在各地行栈中选上两个久跑江湖的伙计作为下人。
除游山玩水外,遇到通都大邑,有钱人多的地方,显不出你们,还可多玩几天。寻常一点的州县市镇决不许停留五日以上。还有,便是你们都有一身家传武功,不可向人露出,更不许多管闲事,随便与人结交,只一看出对方是个江湖中人,或经随行下人指点,便须设法疏远,不可亲近,最忌引了外人上门。以上诸条如有违背,轻则三年不许出山,重则禁闭,或受家法处置,命也送掉,不可违背。”
这些小狗男女始而偷偷摸摸溜往山外游荡,因这五家老贼天性凶残,言出法随,决不宽容,最难得是彼此深知利害,人又机警好狡,一向同恶相济,多少年来始终勾结一起。入山以前,早经再四商量,开诚相见,所定山规公平严厉,彼此利害相关,就有一家子女受罚死伤,本身父母尊长决不偏袒。为首老贼色魔王欢喜真人茹本和第五个恶道赛纯阳瞿鸿章,更是阴险**凶,残忍已极,每次偷往山外都是提心吊胆,玩不几天便忙着赶回,因是不能畅意,只管心中恋恋,去得更勤,心神老是不定,惟恐回家受罚。想不到大、五二恶忽然召集五家老少当众宣示,似因这样禁止出山,一个耳目不周反易生事,自家儿孙又不舍得下那毒手。知道人情得之越难,越觉有趣,索性另定法规,开放出山之禁。经此一来,以后便可随意出入,所说诸条又都容易遵守,并不为难。所虑只恐泄露踪迹,全家生命财产所关,便父母尊长不说也应仔细,全都同声喜诺,力言决不敢违。五恶把话说完,二恶三眼神魔朱锦首先落泪,四恶飞叉手李青龙,三恶粉面真人苟金铭和大恶茹本也相继慨叹。除五恶瞿鸿章始终还是那么阴测测带着一脸鬼笑外,俱都面有悲愤之容。这五家小狗男女,连同一班徒党中的男女少年共有六七十人之多,见五老贼平日那么兴高采烈,笑容满面,忽然这等神气,全都奇怪,再三请问,大恶茹本方始说出原因。
大意他们昔年本是崆峒派二次开山以后第三代有名人物,同辈男女同门共有二十多人。仗着本门这一支师徒同门人多势盛,横行多年从未吃过大亏。直到二十五年以前,为一女同门受了敌人引诱,忽要改邪归正,因此发生内乱,致被敌人乘虚而入,将师父所炼二十六口毒药飞刀盗去,那女叛徒也被自己人暗算逼死。先是师长起初迷恋她的美色,欲纳为妾,在本门中这类原是常事,美貌女弟子初进门立誓时便有献身之条。不料贱婢起初原是迫于无奈,被师父强收为徒,不是心愿,年纪又小,心灵诡诈,对于师长和先进同门均善闪避,居然处女。直到师母为敌人所杀,此女年长,越发好看,被师父看中,立意收她为妾。事前两年她因采药遇险,全仗正派中仇敌解救,心生感激;又经对方勾引劝说,心早摇动。只是深知师门法严,对于叛徒决不容她活命,因此胆小因循。
虽还不敢公然降敌,业已爱上那人。师父再一逼她,便与仇敌勾结,先用巧言欺骗推托,暗使诡计将刀盗去,又愚弄师父,将当初引我五人进门的二师兄和五师兄阴谋杀死,弄得众同门人人自危,对师离叛,她也为了所勾结的情人援兵未到以前,一时胆小顾虑,不敢先逃,被师父强奸。自觉对那情人不起,心更恨毒,竟将师父乘隙刺死。最终她也为我们所杀。
她那情人立志为她报仇,到处约人。由此数年之中将我师兄弟三十多人残杀殆尽。
只剩我们五人比较知机,见本门中人十九伤亡,本派好几位师伯叔和前辈长老也相继为敌人所杀,眼看大祸临身,自知不敌,方始带了本门师徒多年的积蓄隐居本山。听说仇敌昔年曾发大誓,因为逼杀那贱婢时,我们五人倒有三人在内,他自己终身不娶,立志非将我们杀光不可。事隔十年,忽然听说,这厮以前所勾结的各派敌人甚多,近来不知何故,老是独身来往,仗着本领高强,形踪隐秘,常时变换形貌,使我们此时相见也未必认得出来。我们目前一切恩仇早都丢开,本想就此终老。一则此人仇恨太深,想起痛心,放他不过。二则他在仇敌之中武功剑术虽高,我们也并非打他不过,无奈此人手眼通天,机智绝伦,好些正派长老均是忘年之交。他这多年孤身往来必有深意,有时接报,发现踪迹,听了虽然气愤,只在暗中准备将来报仇之法,一直不曾轻举妄动。以前不许你们出山,一半为了此人将来难免与之相遇,这厮专和有钱人为难,何况我们是他对头。
虽然我们准备多年,早晚终要寻他算账,但还不到时候。万一你们在外发现,此人动作如鬼,务要小心,不可丝毫大意。随将仇敌平常年貌装束和各种面具、口音仔细说出,姓名却不肯说。
这伙小狗男女因老贼恐他得知仇人姓名来历,无心谈论,惹出事来。只知父母尊长有这样一个强仇大敌,谁也不知那就是尹公超。起初倚仗钱多在外荒**,为守老贼之诫,并不惹事,也不与人交往。无奈少年心性,会武的人都喜结交有本领的朋友,本来又是那样出身,日子一多,便有两人偶因一时遇合,交了两个巨贼,彼此本领都高,心性又极相投,互相结纳,一拍即合。对方看出他们并非寻常纨绔子弟,料有来历,再一加意结纳。虽守老贼之诫,不肯明言,江湖上人十九心明眼亮,一听便知对方必是一个成名洗手的老辈子孙,也就不再多问。先是两三人彼此结交,为了双方气味相投,都是这一类人,主人再一虚心下气,优礼相待,自然越交越深,人也越引越多。随去的下人虽是老贼手下徒党,奉有密令,但这班小主人人多势众,本领又比他高,为首五贼年又太老,近年财产越富,为子孙打算之心更切,事必躬亲,样样都要过问,一日到夜为子孙做牛马。又都好色,每人已有不少姬妾,每年还要添人,荒**乐事又多,好些事都忙不过来。
心想主人这大财势,老的快死,这些小的又非寻常富家子弟,人数这多,都有本领,巴结还来不及,如何得罪?就是禀告上去,老年人心疼儿女,至多骂上几句,自己却结了怨家。当然不肯作这呆子,乐得互相勾结,沾点油水。五老贼还当自己法严,跟去的人都是精明强干的心腹,自己心计周密,样样防到,何况所说诸条均易遵守,只要舍得花钱,决可无事。哪知多么精明的人,只一沾到自家子女和至亲至戚身上,有了许多碍难顾忌,法令难行,便要生出弊病。不消两年,这班小狗男女朋友越交越多,非但江湖上有了名声,有时并还随同出手帮人抢劫。因恐风声大大,仗着钱多,并在河南、山东两省各买了一片田产。园林,立下外家。
因五老贼精明心细,子女秉有遗传,闹起鬼来也都不弱,只比老的更坏。身边心腹均经小贼警告,又见他们虽在外面招摇,并未泄漏自家机密,仿佛两处财主暴发户,一旦有事,只要逃回山中,入便不知他的去向,淮也不愿开罪。觉着法令虽严,全为手下的人而设,这都是他亲生子女,大家全都知道,谁都不说,并非自己一人,就是闹穿,其势不能全体处罚。何况小的又写了包票,于是无一禀告,五老贼始终不知信息。就这样小贼还恐老的偶然出山,故意在外面创了一些牌号以作掩饰。一面在山中布下耳目,随时窥探,私通消息,往往老贼还未出山,他们已先知道,结果派去的人反倒成了这班儿孙后辈的心腹,互相勾结包庇。五恶老贼一直被这班儿孙后辈瞒在鼓里。只管近年胆子越来越大,勾结的人越多,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为了党羽越多,只管家财富有,既恐大量运出,被老贼查问出来露了马脚,再说也不舍得。加上所结交绿林中人日常勾引激劝,觉着这类抢劫他人以为己有,不劳而获,没本钱的买卖,实比耕农所得,土地贩卖的利益要大得多。起初还只偶然尝试,仗着家传本领,人多势众,几次得手均有油水,尝到甜头,越发得意,人也更加骄狂,终于明目张胆。在同类辗转结交之下,巴家庄新来这伙贼党中,竟有多人是他的死党。
自从中秋前日起,巴贼连遭失利,看出形势不妙。内有两贼因和这班小贼结盟兄弟,相交年久,知道对方来历。忽想起五恶生平惟一死对头正是尹公超。休看五恶在家中纳福年久,老来守着大批财产和许多儿孙眷属,越发谨慎,胆怯怕事,对此生死之仇决不忘记,只是顾虑太多,因循下来,此时只要有人前往警告,说他五人踪迹敌人业已知道,只等破完巴家庄便要就着眼前人多势盛,前往寻他五人,扫荡全山,连老带小一同除去,十五后半夜起便和巴贼商定。因新来老贼婆萧五姑性大强做,业已一力担承,如其事前不曾商计,请那昔年名望又比她大的能手来此相助,难免心中不快,甚而作梗都在意中。
再加旁观者清,女贼到后,另一老贼又看出她师徒病得奇怪,认为可虑,便瞒了女贼师徒,暗中密计,想好主意,由那两贼星夜往寻几个为首小贼,照着预计,一面作为贼党和小贼在外面闻得信息,回山告急,先探五恶口风;一面选出几个有本领的飞贼故意去往山中窥探,现出形迹。因去的人都与诸小贼商好,除为首五恶外,早已上下勾结成了一体,即便五恶亲身出探,有这些同党掩护,也是看不出来;一面再想好许多说词,连僵带激诱劝小贼相助。这班五恶的子孙年长的虽然也有四五十岁,因其平日专走上风,享受已惯,又常听父母尊长说起仇敌,心中愤怒,咬牙切齿。再一想到近年声势越大,早晚难免泄露,不如就此机会把事闹明,既可将父母尊长的仇人杀死,永除大害,又可大震声威,名扬天下,加上朋友的交情,自然愿意。
本来这班小贼分居河南、山东两地,相隔颇远,就用火牌急报日夜不停,连信带人一同赶去,往返也有好些日子,不会来得这快。也是事情凑巧,这班小贼因往潼关一个贼党家中吃喜酒并带做寿,事完同游华山,相隔黄龙山不远,妙在几个重要一点的全都聚在那里,本比原处容易寻到。内有数贼因与花、刘二贼也有一点交情,虽因双方办喜寿的日期相差只一两天,憧关这面交情深,不能兼顾,打算把礼送去,能赶得上更好,不然作罢。十五日里忽听急报,说二贼困犯官事,业已全家逃往黄龙西山巴家庄。照着江湖上重忧不重喜的规矩和朋友义气,本应前往慰问,井看看所投主人巴永富是个何等人物,这样仗义,有多大家财田产,能收容这两家老少徒党好几百人,以前怎的未听说起?虽有几个知道的,也只说巴贼是个世居山中的土豪,别的都不知道,一半好奇,一半敷衍朋友,本就动念,打算中止华山之游前往探望,正问:谁有交情?何人愿意同行?
忽有人来贺喜,谈起前事,竟知底细。并还奉有老贼花五之命,到处约人。见此情势,立时乘机游说,先说花、刘二贼和主人巴永富如何义气交深;再说东山比西山还要富足,娄、秦诸侠专和江湖上人作对,如何可恶;山中土地肥美,出产众多,风景如何良好,利益无穷;地势险要已极,官府不敢为难,许多好处。群贼全被说动,本来要去,便不往华山,做一窝蜂往黄龙山来凑热闹。
到了动身这日,山中派出请人的贼党恰与路遇,说尹公超也在其内,东山势盛,只等大破巴家庄,还要去往桐柏山中寻五恶晦气。话未说完,这班小贼全被激怒,竟自告奋勇,一面带了群贼赶来会合,一面分出两个年纪较长,平日最得丑恶老贼宠信而又机警会说的人,照着来人心意回山告密,照计而行。当侯元到这一天,本和蒲氏夫妻同路,为了侯绍有事,想起黄龙山左近有一隐居多年的老友,昔年曾经订约,许久不见,前往访看,就便托他,正好一举两得,无意之中抽空往访。因那友人名叫邵森,所居就在入山路上荒镇之中,相隔甚近,借着步月往访,也未告知同伴。到后非但访问出巴家庄近日虚实和五恶老贼隐居桐柏山经过,一群贼子贼孙已全赶往山中与巴贼相会,并还谈起天寒老人棘荆和爱子棘开相继赶来,老的业已人山,小的今明日也必赶到。侯元以前原是江南著名大侠,一班英侠之士结交甚多。因其人最随和,一般绿林中人只非**凶极恶,无故向不轻易树敌。这班江湖朋友仰慕他的名望,多半想尽方法与之结交。侯元另有心计,觉着专与这班人对敌并非善策,转不如表面敷衍,暗中分别,遇事相机而行,可少好些枝节,如有事情也更容易。因此多少年来只管威名远震,除那一些极恶穷凶之徒,是有名望的多半相识,至少也是点头之交,对方只知他爱多交朋友,不论是哪一面照例各交各,有时遇事只有从中化解,并不偏向一面,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意,谁也不知他藏有深心。人又滑稽,没有架子,不问老少辈分一体相待,永远嘻嘻哈哈,因此全都喜他,认得的人多而且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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