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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先生,”我说,“您不会老的,否则您就不会开这种残酷的玩笑了。我没钱,我挣多少钱您是知道的。”
“如果您有能力买,您会买它吗?”
我一时间觉得喘不过气来。“马上就买。”然后我说。
“为了收藏它?”
我摇摇头。“为了出售它。”
布莱克失望地看着我。“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做,佐默先生。”
“我也没想到,”我说,“不幸的是,我的生活中还有许多比收藏画重要得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布莱克点点头。“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问了这个,”过了一会儿他说,“这种事是不应该做的。这种问题只会令人不安,而且于事无补。对吗?”
“是的,”我说,“完全正确。”
“尽管如此,您还是把这幅画拿到您的阁楼上去。它所蕴含的有关巴黎的信息要远远超过一打带摄影图片的书籍。”
当我把那幅小画放到房间窗边——从那里我能眺望到纽约的众多桥梁——的一把椅子上时,我心想,是的,你令我不安了。雷金纳德·布莱克无意间说出的话突然让我震动起来,犹如榔头击中变了调的钢琴,只要一转还乡的念头我就失去了平静。一个月前,一切还清清楚楚:我的目标,我的权利,我的复仇,还有那暧昧的无辜,俄瑞斯忒斯情结和监视着我的回忆的三位复仇女神。但几乎是不经意间,有什么额外的东西掺了进来,已无法摆脱,它与巴黎、和平和希望有关,它不同于我迄今为止设想的黑色而血腥的和平,它是另一种和平。布莱克告诉过我,人必须热爱什么,否则我们就失落了。但我们还有这种能力吗?不是绝望地,而是单纯而充满奉献精神地去爱?心中有爱的人永远不会完全失落,哪怕他失去了所爱之物,剩下的仍旧有影像和镜像,它们是爱的负片,即使恨令它们变得污浊。但我们还有这种能力吗?
我望着那幅小花卉画,心里捉摸着雷金纳德·布莱克的建议。他教诲我要热爱什么,否则就是行尸走肉。沉浸在艺术之中的人是最安全的:艺术不变,不令人失望,不弃人而去。当然,人也可以仅仅爱自己,他瞄了我一眼又补充道,谁最终不爱自己呢?但仅仅自爱是有些寂寞的,若有艺术做自己的孪生兄弟则好多了。任何形式的艺术,绘画、音乐或文学。
我起身向窗外望去,看到的是九月那温暖的金黄色阳光。某人只是无意中的一句话竟让我如此浮想联翩!我感到照在自己脸上的和煦阳光如同一种爱抚。《拉昂摘要》第八条怎么说的来着?只考虑现在与现在的问题,未来自会关照它自己。
我打开西斯莱目录。雷金纳德·布莱克想给拉斯基夫妇看的画当然在总目录中,但当我编写画作系谱时,在一本巴黎出的拍卖目录里也发现了它,甚至还印在封面上。
一刻钟后我听到铃声。我没有拿上介绍材料,那会让人觉得迫不及待,是种很糟糕的生意风格。我走下去,得到雷金纳德·布莱克的指示,又上楼去,等了五分钟,才拿着目录下楼。
拉斯基夫人是位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士,她戴着翡翠首饰,看来卖出画的希望渺茫了。我向他们一一展示所有带照片的目录,当布莱克看到那本封面照时,他的眼睛一亮。他骄傲地把那本目录给拉斯基夫人看,后者微微打了个哈欠。“一本拍卖目录。”拉斯基鄙夷地说。
我马上就知道我们面临着什么。拉斯基夫妇是那种爱抱怨的顾客,他们百般挑剔,为的是把价钱压下来。“您把目录拿回去吧,”雷金纳德·布莱克说,“把西斯莱目录也拿走。给小杜兰打个电话。”
拉斯基嘲笑道:“为了给他送西斯莱的画去?布莱克先生,您这一套也太老掉牙了!”
“不是为了给他送西斯莱的画去,拉斯基先生,”布莱克冷冷地说,“我们这儿做的不是土豆生意。小杜兰让我们把雷诺阿的画送过去,他想买。”
拉斯基夫人玩弄着她的翡翠首饰,那宝石是深绿色的,非常美丽。“我们看过这幅雷诺阿的画吗?”拉斯基很随便地问道。
“没有,”布莱克回复道,“我马上就把它送到小杜兰那儿去。他已经买下了,这幅画就属于他了。我们原则上不展示已经卖给他人的画或是别人已经订购的画。西斯莱这幅画当然另当别论,因为您不想买,所以它还没有主。”
我很欣赏雷金纳德的不动声色。他丝毫不急着推销西斯莱的画,也不把我介绍为来自卢浮宫的专家,早在巴黎时就熟悉这幅画。他开始谈起战争与法国政治,并打发我离开。
十分钟以后他又按铃叫我。拉斯基夫妇走了。“卖了?”我下来后问。我认为雷金纳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摇摇头。“这路人就像酸菜,”他说,“必须得煮两回。其实那幅西斯莱的画是真不错。这路人得别人强迫他们幸福,真无聊!”
《应许之地考古》19(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