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昔日上宾今为草(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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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毕誉举起长枪对着权贲,权贲眼见虚张声势并未起到作用,料想身负血海深仇的毕誉更不能被威逼利诱或是一份共患难的恩情所劝退,只能闭目待死。
可是自己等了半晌却未有任何受戕的感觉,刚想睁眼查看情况,心中忽然飘过一个想法:“这毕誉凶残跋扈,莫不是诱我睁眼后再行杀戮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能在原地不合时宜的闭眼趴着。
就在权贲还在思考之际,毕誉悠悠的说道:“你功夫还不错,但还是用不了我这杆长枪啊。”
权贲知道对方说的是刚才自己面对背后偷袭的好机会,然而却一枪刺空,自己也摔倒在地,这当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自己当时负伤在先,能够起身已属不易,更别说最后放弃国君体面爬行去揪星泉头发,若没有自己这样的牺牲,这些傲世天下的毕誉此时早已如同现在的星泉一般身首异处了。
权贲自我安慰了许久,旁边毕誉又开口说话了:“此枪乃是家父遗物,我幼年之时便用它练习,虽然名号‘龙牙’天下驰名,但是却与一般兵刃差别不大,我想这大概就是家父在天之灵的庇佑吧。”
听到这些话,权贲诧异的睁眼看去,只见毕誉仰望星空轻轻抚摸枪杆,刚才的浩瀚星河只剩下因为东方渐白而波动的痕迹,诸星也渐渐暗淡起来。
权贲怎能不知这是毕誉又一次想到了亡父亡母,可是这次提到之时已没有之前那种仇深之感,只是其中的悲伤已经从中抽离出来,似乎那满天繁星就是被这份伤痛所吞噬掩盖,所以才失去了往日的星芒。
不等权贲回复,毕誉已拄着龙牙枪慢慢朝着坐骑走去,权贲突然想起毕誉腿上受了重伤,几乎不能走路,而且现在他腿上的伤口处大都已经止住了流血,裤子必定被血粘连着,这样的情况下动一下可能就会扯破刚刚结好的痂,那疼痛不言而喻,可是毕誉却依然迈开了步子,虽慢但不曾停止。
自己本就以毕誉受伤难行为借口,想要唬的他不再动手或者直接投降,哪知毕誉行动根本不受限制,自己的言语根本没有什么效用,那么敌人究竟为了什么才放过这个可以擒拿敌酋的不世之功,为什么放下背负一生的血海深仇呢?
他不知道,这只是因为毕誉这个沙场魔王突然选择了放下。几天之中见到了很多这辈子见过许多次却不曾如此清晰的事情,比如数不胜数的财宝,和那些被自己屠戮的无辜戎族牧民和被作为诱饵的可怜敌军;比如说残酷无比的战场,和那些自己眼睁睁看着的,被敌人敢死队抱着同归于尽想法而全军覆没的飞虎卒弟兄们;亦或是自己这身能让铁人倒下的重伤,和仇人领袖紧密配合的惨胜。
毕誉突然觉得万念俱灰,只觉得这些征战毫无意义,只会徒增伤亡,而自己除了报仇和战斗外,都没有过多的爱护自己的妻儿,所以毕誉一直辜负了他们——即使这位贤惠的妻子并不是自己真正的所爱,即使这位妻子总是独守空房的担忧自己那纵横沙场的丈夫。
毕誉用力想了想,在最需要他们给心中宽慰的时候,自己甚至想不起他们的模样,苦笑一声,这还真是一种讽刺。此刻他明白了家的温暖和不易,而他以前的工作就是为了拆散或者看着这些温暖的家支离破碎,孩子成为孤儿。这一切好没有意义,这一切也确实该结束了。
毕誉翻身上马,拍马便行,还没走几步突然硬生生的勒马停步:“希望我们不要再打仗了”,毕誉一字一顿的说了这句话,也不等权贲给出承诺,就继续拍马向着家的方向奔驰而去,他实在是太想念家了,以至于不愿意再多耽搁一阵。
此刻权贲已经爬起身来,却诧异的愣在原地,他知道和平如同是军人的坟墓,现在目光所及处越来越小的人影,曾经是一个比自己认知里那些最疯狂最强悍最勇猛最残忍的戎狄战士还要恐怖的存在,从这样的一个人口中说出渴望和平的话,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这是一句来自狂战士的戏谑之语,或许是一句猫儿戏弄老鼠般的狡猾伎俩,可是权贲知道毕誉并不在说谎,自己研究了他半辈子,当天又经历了生死一日,此刻的戎王像了解自己的弟兄一般,完全了解这个自己这个曾经处心积虑欲除之后快的敌人。
“终我一世,除非大周入侵,否则我必定不许单骑犯境。”权贲还是答应了对方的建议或者说是一个未曾屈尊纡贵的请求,在旷野之上大声吼了出来,一时之间枯草飘摇,飞禽走兽反而被这和平的呼喊惊的四散奔逃,天色更明,天龙的浅白已变为橙黄,远处离去的人影似乎停下片刻,但终究还是看不大清楚。
二人此时冰释,已无需太多言语,二人在不久之前还是剑拔弩张的宿仇,经过一番死生交替,已放下了执念,进而想到了那些无辜的倒在二人执念之下的血泊中的人们,这些鲜活的生命再也不会更不能站起身来。
几天后,毕誉支撑着回了毕国,此时掌国的是毕万祖父毕襄公毕雷,毕雷年轻气盛脾气暴躁,热衷于征伐大业,总是想恢复当年祖上毕公高在朝堂之上一呼百应的地位。
奈何毕国国小人少,除了商业还算繁盛,可是其余国力可就不强了,又处在拱卫京师的前沿阵地,士卒的伤亡那是常事,根本难以平稳的积攒军事实力。所以自己倚仗的就是祖上几辈子摸索出来和省吃俭用遴选的精锐中的精锐飞虎卒,他要靠这支几百人的部队建立功勋,掠夺财富,之后才能建立莫大威信从而更加的富国强兵,这原本是一个极好的极长远的策略,再加上毕雷除了野心外也有不错的能力,这样的策略只要谨慎些也不是实现不了。
可是就在飞虎卒捷报频传,战利品被源源不断的运回京城之时,毕雷也失去了判断。因为此前一些漂亮的战果,甚至在对标犬戎兵之时经常可以达到伤亡比1:30,这在冷兵器时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对飞虎卒的战力很有信心,即使对于犬戎全线的大溃逃有所怀疑,每天都想着见好就收,可是终究被堆积越来越多的战利品所迷惑,失去了最后的判断力。
到头来,打了大胜仗的毕万所做的就是阔绰一把,一改前几年甚至是前几代毕君的节俭,举办盛大宴会,广邀各国君主和周室公卿到毕国都城前来聚会,同时从战利品和毕国国库内挑选精品送给了周天子以标榜军功和忠诚。
前面说了飞虎卒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仅在于挑选了百战之兵,也在于他们那一身天下无匹的装备:比如全身甲胄,尤其青铜甲由42块大小差不多青铜片,编缀在皮革之上,还有两条皮肩带,一般国家用的都是牛皮,但是飞虎卒用的是进口自楚国的犀牛皮,韧度更加一等。而且领口处还有极大的犀牛皮盆领,这是专门为了防止游牧民族的主兵器弓箭的,在中原各国并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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