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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编的。”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会儿。
“这个季节的巴黎有点无聊。”索菲娅说,“你还记得那年夏天我们在塞夫勒吗?多美好的时光呀。我们什么都聊,馥馥还记得你,经常提起你。她记得你当时多想过来和我们在一起生活。”
“那是孩子气。我那时候考虑事情不现实。”
“那么现在你现实了?你已经为自己想好这一辈子的事业了?”
“是的。”
他的腔调是轻蔑的满足,所以她没有追问是什么事业。不过他自己说了。
“我要在公共汽车上工作。报站。圣诞节的时候,我离家出走,找到了这个工作。但后来他去找我,让我回家。再过一年,他就没法这么对我了。”
“也许你不会永远喜欢报站。”
“为什么不喜欢?很有用啊。这是必需的工作。我看,数学家就不是必需的。”
他们走上了站台。
“因为一些没人明白,也没人在乎的东西,得奖,拿一大笔钱。这种工作对谁都没用。”
“谢谢你帮我提包。”
她给了他一些钱。不过,没有她最初想给的多。他接过钱,咧嘴一笑,仿佛在说,你觉得我太傲慢了,对不对。然后,他匆匆地谢了她,仿佛并不情愿似的。
她看着他离开,心想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阿纽塔的孩子。不管怎么样,他多像阿纽塔呀。在巴利比诺的时候,阿纽塔滔滔不绝地演说,充满了激烈的抨击,全家人的每一顿饭都几乎被她毁掉。阿纽塔在花园的小径上漫步时,内心充满了对当下生活的鄙夷,她坚信命运将带她去一个崭新的、公平的、无情的世界。
尤里的人生也许会改变,说不好。他甚至有可能会再次对他的索菲娅姨妈有些许喜爱之情。虽然,也许要到他有如今的她这么老,要等她死去以后很久。
3
离火车出发还有半小时。她想喝点茶,吃止咳糖让喉咙舒服一点。但她不想慢吞吞地排队,也不想说法语。不管身体好的时候多么游刃有余,一旦情绪低落,预感要生病,立刻毫不费力地,你就被送回到儿时母语的庇荫之下。她坐在长椅上,垂下脑袋。可以小睡片刻。
何止片刻,站台上的钟显示已经过了十五分钟。现在,人群聚拢了,她身边喧哗一片,行李车来来往往。
她急匆匆朝她的火车跑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戴皮帽子的男人。很像马克西姆。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一件暗色的大衣。她看不见他的脸。他正从她旁边走开。他宽阔的双肩,恭谦但又坚定地为自己让路的方式,让她强烈地感觉到,马克西姆。
一辆货物堆得老高的行李车从他们之间穿过去。男人走了。
当然不会是马克西姆。他在巴黎干什么?他急急忙忙赶什么火车?有什么约会?她上了火车,在窗边找到了座位,心跳开始煞风景地加速。有理由相信,马克西姆的生命中还有其他女人。再说,他不同意索菲娅去博利厄看他,就因为有一个不能介绍给她的女人。但是,她相信他不是那种喜欢低俗的复杂生活的男人,更不喜欢争风吃醋、女人的眼泪和斥责了。早些时候他就说了,她没有权利,她不能控制他。
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他觉得她现在开始控制他了。让他为了摆脱控制而欺骗她,他觉得有伤尊严。
当她想到她刚才看见的是他时,她一个激灵,仿佛从一场异常的、不健康的梦中醒来。她体验的一直只是幻觉。
伴随着如常的嘎吱声、咔嗒声,火车启动,慢慢地驶过了站台的屋顶。
她以前是多么热爱巴黎。不是公社的巴黎,不是她在阿纽塔亢奋的,有时甚至不可理喻的领导之下的巴黎,而是此后,她已经完全过上了成年人的生活后游历的巴黎。就是在这个巴黎,她经人介绍,认识了数学家、政治思想家。就是在这个巴黎,她曾声称,这里没有厌倦,没有势利,也没有欺骗。
然后,他们给了她勃丁奖,他们亲吻她的手,他们让她在最豪华明亮的、高雅的房间发表演讲,给她献上鲜花。但是,当她需要一份工作时,他们就关上了他们的门。他们考虑这件事儿的时间,不会比考虑雇用一只受过训练的黑猩猩更久。大科学家的太太们都不想看见她,当然也不愿意请她去家里。
太太们是路障上的哨兵,看不见的,却不可能和解的敌人。对于她们的禁令,丈夫们悲哀地耸耸肩,但仍然会尊重她们的意见。除此而外,脑子里全是旧观念的男人们仍然拘泥于这样的观念:女人的大脑里只有紧身胸衣和名片,和女人一说话,灌进喉咙的全是香水尘雾。
《幸福过了头分析解读》(第6/7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