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7/8页)
木马小说网www.mumahao.com
“啊,就是垂死病房——”
“那么,那又是什么呢?”
“医院这一侧的拐角上一间小屋子。凡是快要死去的人,就被送到那里去。里面有两张床。通常被称作垂死病房。”
“可是,他们干吗要那样做呢?”
“送去以后,他们就没有很多事可做了。而且也更加方便,因为它就靠在通往太平间的电梯旁边。他们这样做,或许也是为了别的病人,为了不让病房里的人有谁由于同情而死去。而且,如果他只是单独一个人的话,他们还可以更好地照料他。”
“可是他自己会怎么样呢?”
约瑟夫耸了耸肩。“一般来说,他也不太在意了。”
“那么,是不是人人都知道这些事呢?”
“凡是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一点的,当然都知道。”
下午,弗兰茨·韦希特的床上新来了一个病人。两三天之后,他们又把这个新来的人抬走了。约瑟夫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我们看见很多人进来又出去。
常常有些家属坐在病床旁边,流着眼泪,或者困窘地轻声谈着话。有个老太太不愿意离去,可是她总不能通宵待在这里啊。第二天清晨,她一早就来了,然而她还来得不够早咧,因为当她走到病床跟前的时候,那上面早已躺着别人了。她只好赶到太平间去。带来的苹果,她就分给了我们。
后来,小彼得的病情开始恶化。他的体温记录卡看上去很糟糕。于是有一天,一辆平板手推车就在他床边停住了。“到哪儿去?”他问。
“到包扎病房去。”
他被抬了出来。可是那位护士却不该为了免得自己跑两趟,把他的军服上衣从挂钩上拿下来,一起放在手推车上。彼得马上就明白了,便试图从手推车上滚下来。“我要留在这里!”
她们把他按了下去。他从那被打穿的肺里有气没力地唤道:“我不愿意到‘死屋’去。”
“可我们是去包扎室啊。”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拿我的军服上衣呢?”他不能再说什么了。嗓音既沙哑又激动,他嘟嘟囔囔地嗫嚅着。“留在这里!”
她们没有理睬,就把他推走了。车到门口,他又想挺起身来。他那长着黑色卷发的脑袋摆动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还会回来的!我还会回来的!”他哭叫着。
门关了。我们都很激动,可是大家都不吭声。最后,约瑟夫才说:“好多人都说过这样的话。人一进到那里,就怎么也出不来了。”
我动了手术,呕吐了两天。我的骨头无法愈合了,医生的秘书这样说。另外有个人,骨头长弯了,后来又断了。真是倒霉。
在我们这批新到的病人中间,有两个年轻的士兵是平足。那是主任医生在查看病房时发现的,他高兴极了。“我们马上可以把它们矫正,”他跟他们说,“我们只要做一次小小的手术,那么你们就可以有一双十分健全的脚了。把他们记下来,护士小姐。”
他一走,那个什么都知道的约瑟夫就警告他们说:“千万别让他给你们动手术!这是那个老家伙对科学的狂热。只要他能够抓住一个人动一次手术,他就简直是发了疯。他要给你们的平足做手术,那没有错,你们的平足确实是没有了,可换了个畸形脚,从今以后,你们一辈子得拄着拐杖走路。”
“那么,该怎么办呢?”有个人问。
“就说你们不要!你们到这里是来治疗枪伤的,不是来治疗平足的。你们在战场上,有没有为这双脚感到不方便?没有,那就好啦!现在你们还能够走路,可是如果那个老家伙给你们开这么一刀,那你们就会变成残疾。他需要的是用来做试验的人,所以对他来说,正如对所有的医生来说一样,战争是一个光辉灿烂的时期。你去看一看下面那个部门吧。有十来个人走起路来总是一跛一瘸的,那都是他动的手术。不少人还是在1914和1915年来到这里的,好多年了。他们中间没有一个能比开刀以前走路更方便的,差不多个个都比以前更糟,而且大多数装了石膏腿。每隔六个月,他又抓住他们,把骨头重新弄断,而每一回总说是取得成功了。你们记着我的话吧,只要你们说一个‘不’字,他就不敢做这个手术的。”
“啊,好家伙,”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人厌倦地说,“即使弄坏你的脚,总不能弄坏你的脑瓜。如果你再上前线,到底会弄成个什么样子,你能说得出来吗?他们爱给我做手术,就让他们做去吧,只要我能够回得了家。有一只畸形脚总比死好咧。”
另外那一个,也像我们一样的年轻人,却不愿意这样做。第二天早晨,那老头儿把两个人都叫了上去,又是说理,又是责骂,折腾了那么长时间,最后他们就同意了。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啊。他们不过是个小兵,而他却是一个显要人物。他们被送回来的时候,还上着麻药,绑着石膏咧。
克罗普的病情恶化了。他们把他抬走,做了截肢手术。他的整个一条腿,被草率地全部截掉了。如今,他几乎一声也不吭。有一次他说过,只要他能够再一次拿到自己的手枪,那么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打死。
又开到了一个运输车队。我们病房里送来了两个双目失明的病人。其中之一,是个年纪很轻的音乐家。护士给他喂饭的时候从来不用餐刀,他已经从一位护士手里抢走过一把。尽管这样谨慎小心,可还是发生了意外。晚上,正在喂他吃饭的时候,那护士从他床边被喊走了,盘子连同餐叉就留在那桌子上。他摸着了餐叉,把它一把抓住,用尽平生之力戳向心坎,随后抢过一只鞋,使足了劲朝那叉柄上敲着。我们大声呼救,得有三个男人才能把餐叉从他胸口拔出来。那并不锋利的叉刺,已经深深地戳到里面去了。他把我们痛骂了整整一夜,弄得谁也没法睡着。到了早晨,他痉挛发作了。
床位又空出来了。一天又一天,在疼痛、恐惧、呻吟和临终喘气中过去。甚至那太平间也不再顶用了,那个地方太小啦。在我们病房里,有人就在夜里死去了。他们死得太快,那些护士简直来不及应付。
《西线无战事经典镜头》10(第7/8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