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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从山那边来(第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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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看你是什么意思。”她说。在思考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时,她不断地在记录本上写着。等她写完,会抬头看着他,坦率地笑笑。

“好笑的是,我们这里的问题经常出现在那些彼此并不友好的人们中间。也许他们并不认识对方,比如,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以为老男人会试图爬到老女人的床上,但是要知道,有一半的情况恰恰相反。是老女人追求老男人。可能是她们还不太疲劳,我想。”

然后她收起了笑容,仿佛担心自己说得太多了,或者太麻木不仁了。

“别误会,”她说,“我不是指菲奥娜。她是位淑女。”

那么,奥布里呢?格兰特想要问。但是他想起奥布里是坐轮椅的。

“她真的是个淑女。”克里斯蒂说,语气那么确定和令人信服,以至于让格兰特不安起来。他想象着菲奥娜穿着网眼花边的蓝带子长睡衣,开玩笑似的掀起一个老男人的被子。

“噢,有时我想知道—”他说。

克里斯蒂厉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伪装。”

“什么?”克里斯蒂问。

大多数下午,都能在纸牌桌旁边找到那一对。奥布里手很大,手指很粗,拿牌很困难。菲奥娜洗牌,帮他出牌,有时迅速地摆正一张似乎要从他手里滑落的牌。格兰特会在屋子另一边观察她轻快的动作,开心机敏的道歉。当她的一绺头发碰到他的脸颊时,他可以看见奥布里会像丈夫一样皱眉。只要她在旁边,奥布里就宁愿忽略她。

但是每当她微笑着向格兰特打招呼,把椅子推到后面,起身给他倒茶—表明她认可他有权在这儿,可能还略微地感觉对他有点责任—奥布里的脸上就会呈现出惊慌失措的阴沉表情。他会让牌从手指间滑落到地板上,让牌局泡汤。

所以菲奥娜必须忙活着,把一切理顺。

不玩牌的时候,他们可能会沿着大厅散步,奥布里一只手抓着栏杆,另一只手抓住菲奥娜的胳膊或肩膀。护士认为那是个奇迹,她能把他从轮椅上弄下来。虽然走长一些的路—去大楼一端的暖房或另一端的电视间—仍然需要轮椅。

电视似乎总是调到体育频道,奥布里喜欢看任何的体育运动,但他最喜欢的显然是高尔夫球。格兰特不介意和他们一起看。他隔开几个椅子坐着。大屏幕上,一小队观察员和评论员跟着选手在宁静的草坪上行走,在恰当的时间爆发出拘谨的掌声。但是当选手挥杆,球沿着孤单的指定路线划过天空时,周遭一片寂静。奥布里和菲奥娜和格兰特,可能还有其他人,坐在那里屏住呼吸,然后是奥布里首先打破沉默,表达满意或失望之情,之后菲奥娜会随声附和。

暖房里就没这么安静了。这一对在最茂盛浓密的热带植物间—如果你喜欢,也可以称之为树荫—找到座位,格兰特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闯入。与叶子的沙沙声和飞溅的水声混合在一起的,是菲奥娜轻柔的谈笑声。

还有某种咯咯的笑声。是谁的笑声呢?

也许谁的都不是—也许是来自角落笼子里一只鲁莽俗丽的鸟。

奥布里可以讲话,尽管声音可能和过去不一样。他现在似乎在说什么—几个不甚清晰的词。小心。他在这儿。亲爱的。

喷水池蓝色的池底落了一些许愿硬币。格兰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投币。他盯着这些五分、十分、二十五分的硬币,心想它们是不是黏在了瓷砖上—这是这座建筑另一个让人鼓舞的装饰。

一些十几岁的少年在玩棒球,他们俩坐在露天看台的最顶端,与少年的朋友们保持距离。他们中间有十几块几寸长的光木头,黑暗降临,仲夏傍晚的凉意突如其来。他们的手轻轻掠过,腰臀游移,目光从来没有离开球场。如果他穿着夹克,他会脱下来披在她窄窄的肩膀上。在夹克下面,他可以把她拉近自己,张开手握住她柔软的胳膊。

不像现在,小子们第一次约会就可能把手伸进她的裤子。

菲奥娜的胳膊瘦弱而柔软。青春期的欲望令她震惊,闪过她轻柔崭新的身体里所有的神经。夜色在球场里被点亮的扬尘之外渐渐变浓。

草地湖镜子不多,所以他看不见自己暗中的潜行和追踪。但是偶尔他会想到,自己这样跟踪着菲奥娜和奥布里,是多么愚蠢和可怜,也许都显得精神错乱了。与她或他当面对质,他毫无胜算。越来越不自信他有什么权利在场,但又无法退出。甚至在家里,当他在书桌旁工作,清扫房间或必须铲雪时,他头脑中某种滴答作响的节拍器也装在草地湖,装在他下一次的探访上面。有时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执拗的孩子,在无望地追求,有时又像那些在街上跟踪名女人的无赖,相信有一天这些女人会转身,认可他们的爱。

他尽了很大努力,把探访限定在星期三和星期六。他还让自己观察这个地方的其他事情,仿佛他是个无拘无束的探访者,进行某种视察或社会研究的人。

星期六有一种假日的喧闹和紧张。家人成群结队地来访。母亲通常是负责人,她们像开心而坚决的牧羊犬,带领着男人和孩子们行进。只有最小的孩子不理会这些。他们马上注意到了大厅地板上绿色和白色的方块,他们选一种颜色的方块走,其他的跳过。大胆一些的会试图挂在轮椅后面搭便车。有一些孩子就算挨了骂也要玩这些游戏,不得不被赶回车上去。一些大孩子或父亲是多么开心和求之不得地自愿带他们出去,这样他们就可以从探访中逃脱了。

是女人负责让谈话继续下去。男人在这种情境中感到恐惧,十几岁的孩子感到受了冒犯。被探访的人坐在轮椅上,或者拄着拐杖歪歪斜斜地,或者孤立无援、僵硬局促地走在队列前面,为自己高涨的人气自豪,但在这种紧张和压力下,他们或是眼神空洞,或是绝望地唠叨个不停。被各式各样的外来者簇拥着,这些住客的确看起来不像正常人。女性下巴上的胡子可能被连根刮掉,烂眼睛可能会用布条或墨镜遮起来,不恰当的话语可能会用药物控制,但是呆滞的表情和眼神,痛苦的僵硬还在—仿佛人们满足于就这样成为自己的记忆,最后的相片。

《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讲的是什么》熊从山那边来(第6/7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