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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头要尾?”
“头!”
砰的一声,王德把钱弹起。他瞪着眼蹲在地上看着钱往地上落。
“头!你往东!再见,李应!祝你成功!”王德把钱捡起笑着往西走。
李应的姑母住在护国寺街上,王德出了护国寺西口,又犹豫了:往南呢,还是往北?往南?是西四牌楼,除了路旁拿大刀杀活羊的,没有什么鲜明光彩的事。往北?是新街口,西直门。那里是穷人的住处,那能找得到事情。王德想了半天:“往北去,也许看见些新事。”
他往北走了不远,看见街东的一条胡同,墙上蓝牌白色写着“百花深处”。
“北京是好,看这胡同名多么雅!”他对自己说:“不用说,这是隐士住的地方,不然那能起这么雅致的名字。”他一面想着,一面不知不觉的把腿挪进巷口来。
那条胡同是狭而长的。两旁都是用碎砖砌的墙。南墙少见日光,薄薄的长着一层绿苔,高处有隐隐的几条蜗牛爬过的银轨。往里走略觉宽敞一些,可是两旁的墙更破碎一些。在路北有被雨水冲倒的一堵短墙,由外面可以看见院内的一切。院里三间矮屋,房檐下垂着晒红的羊角椒。阶上堆着不少长着粉色苔的玉米棒子。东墙上懒懒的爬着几蔓牵牛花,冷落的开着几朵浅蓝的花。院中一个妇人,蓬着头发蹲在东墙下,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儿曲,奶着一个瘦小孩,瘦的象一个包着些骨头的小黄皮包。
王德心里想:这一定是隐士的夫人;隐士夫人听说是不爱梳头洗脸的。他立在南墙下希望隐士出来,见识见识隐士的真面目。
等来等去,不见隐士出来。院内一阵阵孩子的啼声。“隐士的少爷哭了!”继而妇人诟骂那个小孩子,“隐士夫人骂人了!”等了半天王德转了念头:“隐士也许死了,这是他的孤儿寡妻,那就太可怜了!……人们都要死的,不过隐士许死的更快,因为他未到死期,先把心情死了!……人是奇怪东西,生来还死。死了还用小木匣抬着在大街上示威。……”
王德探身偷偷的向院里望了望,那个妇人已经进到屋里去,那个小孩睡在一块小木板上。他于是怅然走出百花深处来。
“《公理报》,《民事报》……看看这儿子杀父亲的新闻。”从南来了一个卖报的。
“卖报的!”王德迎面把卖报的拦住。“有隐士的新闻和招人作事的广告没有?”
“你买不买?卖报的不看报!”
王德买了一张,夹在腋下,他想:“卖报的不看报,卖报可有什么好处?奇怪!想不出道理,城里的事大半是想不出道理的!”
王德坐在一家铺户外面,打开报纸先念小说,后看新闻。忽然在报纸的背面夹缝上看到:
“现需书记一人,文理通顺,字体清楚。月薪面议。财政部街张宅。”
当人找事而找不到的时候,有一些消息,便似有很大成功的可能。王德也是一个。
他立起来便向东城走。走得满头是汗,到了财政部街,一所红楼,门口绿色的铁栅栏悬着一面铜牌,刻着“张宅”。王德上了台阶,跺了跺鞋上的灰土,往里探视。门房里坐着一个老人,善眉善眼象世传当仆人的样子。卧着一个少年,脸洗得雪白,头油的漆黑。王德轻轻推开门,道了一声“辛苦”。
“又一个!广告比苍蝇纸还灵,一天黏多少!”那个少年的说:“你是看报来的罢?没希望,趁早回家!”
“我没见着你们主人,怎见得没希望?”王德一点不谦虚的说。
“我们上司还没起来,就是起来也不能先见你;就是见你,凭你这件大衫,遇上上司心里不痛快,好不好许判你五年徒刑。”
“我要是法官,为你这一头黑油漆就恢复凌迟。”王德从与老张决裂后,学的颇强硬。
《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三部长篇写于》第十一(第2/3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