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孤身擒火箭 凌空飞渡白衣人 赤手戮凶顽 入境先寻青笠老(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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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铁牛在山顶上遥望贼巢火起,料知师父黑摩勒与神乞车卫、丐侠卞莫邪必在其内,忙即赶去。谁知山径不熟,绕了许多冤枉路,方始寻到贼巢侧面。又遇大壑阻路,宽达十余丈,下临无地,深不可测,无法飞渡,正在发愁,忽见一条黑影,长蛇一般由隔岸飞来,夺的一声,搭向一株老树根上。跟着对面危崖腰上闪出一人,正是卞莫邪,身后还背着一个小黑人。心疑师父已为三凶所伤,一时情急,刚惊呼得一声,猛觉胁下一紧,身已被人抓住,凌空而起。耳听身后发话道:“你这小鬼,想作死么?”刚听出是神乞车卫的声音,身已落在后面一片崖石之上,同时又听车卫低喝“噤声”,随见两起贼党,共有八九人,分向崖旁,飞驰而过。先见黑影乃是一条长索,这头有一钢抓,紧搭树根之上,贼党过时,相隔长索有四五丈,月光被崖石挡住,偏在一旁,光景昏黑;另一起又由崖后绕过,均未发现。再看卞莫邪,人已不见,方想请问师父安危,车卫把怪眼一翻,二次摇手不令开口。紧跟着便见左面崖洞之中纵出两人,一高一矮,各持兵刃,如飞驰来。这后来两贼竟由壑旁驰过,到了面前好似互看了一眼并未停步,晃眼驰人左侧面暗影之中,只听脚步之声由近而远,渐渐没了声息。
车卫一面仍止铁牛,不令开口;一面起身朝壑对崖把手一招,卞莫邪重背小人出现。双方互打了两次手势,卞莫邪便背了小人由长索上面凌空急驰而来。铁牛见那长索凌空孤悬,横亘两岸;卞莫邪踏索飞渡,山风过处似欲吹堕,看去心胆皆寒。刚看出身后所背小人,是用一领大黑披风裹住,不知是否师父,心正忧疑,猛瞥见三点寒星由右侧暗影中飞出,照准卞莫邪打去。这时卞莫邪人已凌空飞驰到了绝壑中心,稍一失足便要粉身碎骨,万无生理。敌人暗器连珠飞到,打得极准,身上又背一人,其势无法闪避。事出意外,铁牛不由急怒交加,大喝一声,拔出身旁扎刀,正往下纵。暗影中又有一贼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朝前纵去,照准长索举刀就斫。铁牛方想:师父如死,非将二贼斩成肉泥不能消恨!心念才动,身子还未落地,就在这一霎眼的当儿,两股又劲又急的风声突由头上飞堕。耳听连声惊呼,面前人影乱闪,目光到处,持刀的贼不知何故,身子一翻,刀先脱手,紧跟着往前一扑,一路翻滚手舞足扎,连声惊叫急呼,断线风筝一般,往壑底落去,渐渐声息全无。那根长索本是一条直线,凌空横亘两岸,自从贼党暗放冷箭,忽然连人带索往下一沉,恰巧将那三点寒星避开,由卞莫邪头上打空飞落,跟着人又往上弹起,随同长索往上一振之势,卞莫邪已凌空五六丈,往身前飞来,轻悄悄落在地上。
树后忽然闪出一条黑影,铁牛定睛一看,正是师父黑摩勒,当时惊喜欲狂,刚喊得一声:“好师父,你急死我了!”车卫已往右侧暗影中纵去,随手抓起一人,正是用暗器想打卞莫邪的贼党,先被车卫一劈空掌打伤已难走动,再被这一抓,连声也未出便自身死。车卫随手甩落山壑中,匆匆走来,低声说道:“贼党过去不久,不知警觉与否,这片石崖孤立地上,形势绝佳,可在上面谈上些时,我的酒还未吃呢。”众人依言,一齐朝上纵去。卞莫邪二次将那身披黑衣的小人放下。
铁牛这才看出所背是个少女,貌甚清丽,面有病容,娇喘微微,到了崖上便即卧倒。车卫笑问莫邪:“此女居然被你救出,胆子不小,只是何处给她安身呢?”莫邪恭答:“弟子此时还未打好主意,且等少时再说吧。”少女闻言,挣扎欲起,似想开口,车卫拦道:“你先不忙,等养上一会神再谈不迟。”少女点头答应,仍就卧倒。老少四人随说经过。
原来黑摩勒被贼党抬至途中,人正昏迷,猛觉面上一冷,当时醒转,觉着周身被绑甚紧,知中贼党暗算,又急又怒,方想挣起,猛一抬头,瞥见离头不远,山崖之上有一瘦老头儿向自己打手势;再看群贼正坐一旁休息,准备换肩,忽然醒悟,暗忖:我那宝剑必被贼党夺去,此时与斗,不论胜败均难取回,好在新从葛师,学会缩骨锁身之法,多厉害的绑索也能脱出,不如假装昏迷,去往铁花坞贼巢大闹一场,盗回宝剑,虽不能把三凶除去,好歹叫他们尝点味道。主意打定,瘦老头也自走去。又被贼党抬走了一段,卞莫邪随后赶来,乘着群贼饮水,双方谈了几句。
黑摩勒知道车卫暗中相助,还有瘦老头也必是位异人;心更拿稳。刚到贼巢便听贼党来报,说那柄灵辰剑已然失去,送剑二贼不知下落,林中留有好些血迹。三凶闻报大怒,立命手下贼党四出搜敌,把黑摩勒囚入石牢,等到夜来拷问。
黑摩勒一听宝剑被贼党失去,先还误以为车、卞二人所为,并未在意。一到牢中,便用缩骨法脱身而出,仍卧地上假装昏迷,先想候到夜来动手,忽然饥渴起来,心正气恼。恰防守石牢的二贼,看中黑摩勒那身衣服,以为人已昏迷,打算乘机剥去,刚到身前,看出绑索松放地上,方自奇怪,吃黑摩勒分别点倒。黑摩勒开牢逃出,掩往寨后厨房,愉了许多酒食吃上一饱,跟着便听贼党发出号令,到处搜索逃人踪迹。
黑摩勒也真胆大,仗着灵巧身轻本领又高,不特未在心上,反而掩在群贼身后,东闪西避,神出鬼没,遇上机会,贼党走单,便伤他一两个;又乘三凶出外搜敌,掩往房中,在墙上留下字迹,大意是说:三凶狗贼无耻,不敢和他明斗,暗命手下狗贼,用下三门的迷香暗放冷箭,如今不将宝剑还我,休想活命!早晚定把贼巢烧成平地,鸡犬不留等语。三凶自是激怒,想下种种毒计,想将黑摩勒擒去惨杀,同时又把徒党中的能手传命喊回,几面夹攻,四下搜索。眼看势急,车、卞二人忽然相继赶到,老少三人把贼巢闹了一个河翻水转,未了黑摩勒又往四处放火。三凶情急之下,欲以全力拼命,恰有几个有力同党来访,合成一起威势更盛。车卫才劝黑摩勒一同走出,离开贼巢。
当三人大闹之时,卞莫邪无意之中去往贼巢花园,发现一个面带病容的少女,正向侍女哭诉心事;忽动恻隐,便同车卫商量,去将少女救出。行时匆忙,忘间贼巢通往山外的秘径,艺高人胆大,竟用飞抓套索凌空飞渡,如非黑摩勒眼尖,车卫本领高强,动作神速,差一点没有坠入壑底,送了性命。
黑摩勒听莫邪说宝剑被人夺去,并非自己人所为,也不知姓名来历,好生愁急;一面又想到师父葛鹰芙蓉坪之行十分凶险,必须赶去。正在为难之际,铁牛二次想说前事,均被止住,车卫笑问黑摩勒:“你这小鬼,好容易得了一口宝剑,无端粗心大意,将它失去。如今叫花子没有蛇耍,看你看么办?”
黑摩勒答道:“这口宝剑乃是神物利器,不能失落。事情虽极重要,但是葛师芙蓉坪之行十分凶险,弟子万元坐视之理,只好先往武夷寻到那位异人,传了师命,立时赶往芙蓉坪接应,等葛师功成归来,再寻此剑下落了。不过你老人家乃是师执前辈,当小辈的就有过处,只管当面教训,任凭打骂均无不可。三叔先已遇见贼党,知其要对弟子不利,此时只一伸手便可将其除去,即或区区毛贼不值你老人家动手,稍为通知一声,或命卞师兄赶来警告也可无事,何致这等糟法?金华江边初遇三叔时,弟子不过见那小贼死得大惨,稍为劝了两句,也是人情,并无其他失礼之处。三叔当时不说,认为弟子年少骄狂,意欲惜此警戒,却未想到此剑如落贼手,要害多少好人性命,造出多少罪孽!今日三叔如还怪我上次无心之失,无论如何责罚,弟子情甘领受。你老人家是长辈,便打我一顿出气,也无话说,此剑却要求你老人家设法取回才好,否则弟子固是福薄命浅,不配得那宝剑,以三叔多年威望,眼看弟子将剑失去,不能为弟子取回,也难免被对头议论。事由三叔生气而起,弟子年幼力微经历不多,急切间决访查不出剑的下落,只好赖在三叔身上了。”
车卫刚把两只怪眼一翻,还未开口,铁牛看出师父情急愁虑,忍不住又喊道:“师父不要着急……”底下还未说出,黑摩勒原因车卫今之怪侠,本领惊人,平日游戏风尘,滑稽玩世,素不讲究俗套虚礼,只与投机便可昌言无忌,意欲把寻剑之事着落在他身上,有心激将,又恐话说不对弄巧成拙,心正烦乱,万想不到铁牛当日竟与夺剑人无心相遇,见他老想开口,以为年少气浮想发议论,心中不快,刚低喝得一声:“蠢牛,你晓得什么?”车、卞二人旁观者清,早已看出铁牛有话想说,与此有关,莫邪首先劝道:“黑师弟,你不要急,休看夺剑人行迹诡秘,不是庸手,连三凶师徒多人均查不出他的踪迹,名姓来历俱无人知,寻他不是容易,但是你在金华北山得剑之事,早已传扬在外。你剑术未成,按理不应带在身上,以免引起仇敌觊觎,生出事来。娄师伯不说,司空老人何等谨细,你往黄山虽然得有真传,功候还差得多,如何此时便许你随身携带?我想此事必和车三叔一样,各位长老见你年轻气盛,有意磨折。此剑如是自己人得去,早晚珠还自不必说;如落在仇敌恶人手中,就凭车三叔也必代你夺回,老是优愁作什?白天我同铁牛入山,他在前飞跑把路走锗,我在后面正想唤他回来,忽听崖顶有人低唤,回头一看,正是祝三立师叔,同了一位瘦老头儿,不知名姓。祝三叔对我说,贼党为了宝剑得而复失,大举出动,正在这条路上往来搜寻。如非送剑二贼失踪之处是在山口外去黄山的一面,你和铁牛早被发现。你固无妨,带了铁牛岂不累赘?如今两面均有贼党,车三叔又去望云峰访看阮氏姊妹未来,你多大本领,也难敌人多。今日三凶又有同党来访,均是芙蓉坪遣出来的能手,至迟今夜三更前后必到,一个不巧便生枝节,贻误大局。最好随时隐避,就要给三凶看点颜色,也等夜来车三叔到后再说。铁牛所去之处却是平安,贼党万想不到,不妨由他自去。我只照我所说行事,如见贼巢困有少年男女,可速救出。我二人也没料到此剑会被别人抽空捡了便宜。此人决非寻常,能否当时寻到,尚拿不定。铁牛由午时起同我入山,直到此时他才寻到,也许得有线索,何不问他几句?”
车卫接口冷笑道:“黑小鬼,以为你一张巧口,便可激我代你寻那宝剑么?我这人软硬不吃,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此剑决不会久落外人手中,事情仍要你自己去办,非到山穷水尽,我决不管。你无非舍师求剑,道理上讲不过去,想我代你寻剑罢了。我偏不容你偷懒,芙蓉坪之行我代你去,你自寻那宝剑如何?”
黑摩勒闻言先颇惊急,听完转忧为喜,忙道:“这样最好,不过三叔如往芙蓉坪接应葛师,胜过弟子十倍。方才弟子情急无知,不会说话,好些失礼,三叔不要见怪。还有夺剑人的姓名来历无从探悉,三叔交遍天下,无论何方人物,明如指掌,也请稍为指点,感激不尽。”车卫笑道:“黑小鬼在自机灵,连面色都不会看。你那蠢牛徒弟分明有话想对你说,你偏不听,却来问我。”黑摩勒也看出铁牛神情有异,忙问:“有何话说,这等急相?”铁牛早想开口,因素对师谨畏,先被黑摩勒喝住,三位师长又在对谈,只得忍住,闻言方把夜窜荒山,在古庙前面山亭之上巧遇两个夺剑少年和所说的话全数说出。
车卫闻言,眼珠一转,怒道:“照此说来,庙中秃驴也是这二小贼的同党了。昨日我同莫邪往九华附近访友,并还经过当地,见那古庙深藏乱山之中,形迹可疑,曾命莫邪便中查探。走到庙后,看见两个小和尚正在种菜,说起庙中生活清苦,田地不多,平日全靠采掘山粮野菜度日,因那小和尚背人谈论,信以为真,没有仔细考查,竟被瞒过。少时你师徒二人先往庙中一探,相机行事,问那二小贼讨剑,说理便罢,如是恶人敌党,可给他一个厉害。这里事完,我也追去,相差不多时刻,就算他们人多,也不妨事。”
黑摩勒一听宝剑有了下落,恨不得当时赶去,意欲先行。车卫笑道:“你太看不起三凶了。方才你大闹铁花坞,火烧贼巢,全仗机警灵巧,胆子又大,只在暗中行事,避实击虚,占点便宜,并未与贼明斗。三凶先又自恃骄敌,装腔作态,不肯亲自出手,你才无事。后来三凶被你激怒,号召徒党全力夹攻。我和莫邪如不在场,你能否平安脱身尚自难料,如何这等轻敌!现在各处出口均有能手把守,任走何方,休想逃过他们耳目,一被发现,势必一面合围夹攻,一面发动火箭信号,各路贼党望见火花,立时赶来。你带着铁牛,多大本领,也难占得上风。何况芙蓉坪有几个老贼均颇厉害,也在天明以前要来,好些顾虑,造次不得。铁牛一日夜未进饮食:想必饥渴,我和莫邪也未吃什东西。天色尚早,那二小贼要到天明起身,何必忙此一时?我在贼巢拿了许多食物,身边带得有酒,正好在此吃饱再走。就是夺剑二贼已先逃走,你们也好追赶,免得饿着肚皮上路,好些吃亏,等我吃完,去往贼巢引逗三凶,贼党必当我们未走,传命搜擒。你师徒守在这里,只见贼巢火箭信号放起,先过去的两起贼党定必赶回。这片石崖孤立地上,贼党决想不到敌人会在上面。他们一过,你师徒看他奔入山洞秘径,然后起身,可少好些麻烦。还有这两起贼党所守山口,一明一暗,两面斜对。贼党回时,定必留有两贼防守,不会全撤,以为逃人不敢走那明路,定在暗谷口内埋伏。你师徒可由东南方明路走出,多半无事。如其遇上,可用诱敌之策将其除去也好。”
黑摩勒见车卫说时,已将身带酒食取出,命众人同吃,不便不听;又看出铁牛腹饥,只得随同饮食。吃了一半,车卫方说:“我看看去。”忽听哧的一声,一枝火箭由贼巢前面广场上冲霄而起,直上云空,突然爆炸,洒了满天红绿火星,随听呼哨之声四起,远近相应。莫邪惊奇道:“我们俱在此地,此是何人所为?莫非祝三叔回来了么?”话未说完,忽又听贼巢方面轻雷之声响成一串繁音,时见大串火星在贼巢后园一带闪烁隐现,仿佛是一种奇怪的火器。
车卫突然笑道:“怎么他也来了?”起身要走。莫邪忽然想起一人,也想跟去,刚刚起立,少女本来病卧石上,闭目静养一言未发,忽然翻身坐起,一把将莫邪衣角拉住,低呼:“卞哥莫走!我有话说。那发火星的是我恩人,不久必要寻来,无须去了。”车卫侧耳一听,低声说道:“把守山口的贼党就要赶回,你师徒照我所说行事。我先去往贼巢探看,并和一位老友相见。这女娃儿我虽初见,既与祝三立有关,命莫邪来此救她,还有那位放火龙珠的朋友也肯出手,她那来历我已知道几分,此时想是被困日久,大病初愈体力太差,日内痊愈便可随意行动,不致累人了。莫邪不可偷懒,无论如何也要给她寻到安身之处才好。贼党过时,决看不见你们,人都注意暗处,此崖不是藏人之所,离贼巢又近,贼党万想不到,只不要理他,便可无事。”说罢飞身下崖,往左侧面山洞秘径走去。
车卫走后,黑摩勒越看那少女越奇怪,又听莫邪是奉祝三立之命将其救出,料有来历,笑问莫邪:“这位姑娘姓什么?”莫邪方答:“我救她时,贼巢人多,情势危急,未暇多谈,只知姓方。”少女接口道:“卞哥哥,我不姓方,那是假姓。你们来历姓名我已尽知,我的身世还未说出。贼党就到,快要分手,尤其黑兄师徒急于起身,更无闲空可以多谈,话说起来又长。小妹的事将来再行奉告,暂时不去说它。只是黑兄此去古庙寻人,如已先走,那小孤山并非夺剑人的住处,乃是他的友人所居。此人最是孤做奇特,不通人情,未必肯说实话,再说也看他不出。如我所料不错,那两少年必住在含鄱口东南方小岛之上,地名小菱洲。以前本是湖中沙滩,近百十年地方渐大,变成一座小岛,孤立水中,土地肥美,风景极好。共只住有两家,均是先朝遗民,家传武功。内中一家姓龙,子女甚多,个个了得。黑兄此去,夺剑两少年如能遇上,可告以封家十四妹是你好友。他必问你何处相识,黑兄便将今日之事告知。如问凭信,再告以‘东方未明’四字,他必信服,也许将剑奉还,不致动手。他们如已先走,再向庙中和尚盘问下落。我料那些和尚均非恶人,知道你的来历,也许实说,但我的事不要告他。答话如其支吾,无须动强,不妨相机行事,先往小孤山寻一高年渔人,看这两人是否知道剑主人的来历,想引黑兄前往相见。那老渔人姓龚,是个矮胖老人,须发如银,终年穿着一身白单衣,赤足芒鞋,手里拿着一对大铁核桃,隐居渔村之中,常在湖边持竿闲眺,并不真个打鱼,面如朱砂,红中透亮,加上那身白衣,极容易认,人都叫他龚六大公。初见面时,装不认得,不要喊他,只当寻常渔人看待。黑兄聪明机警,小妹早有耳闻,只要说得投机,不特事情顺手,还可得一异人,结为忘年之交;如不投机,可即走开,不要理他。此老不露口风,宝剑也必不在那里。再照我所说,往小菱洲一行,到后寻那西面姓龙人家,以礼求见,但须见到他们的老年人,方可明言来意。黑兄今之奇侠,英名远震,此举并非畏惧对方势大,只为我们均是一家,又曾同过患难,不是寻常。方才和车三叔谈话,小妹在旁静听,已知大概。时机正急,黑兄还要去往武夷传达师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照此行事,免生许多枝节,并且由都阳湖边循着山脉,径由山路赶往武夷,也是一举两便,不会多有耽搁。”
黑摩勒见那少女虽然瘦骨珊珊,面有病容,两目依旧黑白分明,英光湛湛,一望而知是一个得有真传的灵慧少女,所说的话也颇有理,似对夺剑两少年的来历下落十分清楚,并还有些渊源。暗忖:现在江湖各派中,异人奇士和有本领的人物,差不多均听司空叔说过,并无龙、龚两姓的人。听少女口气,对方决非寻常一流,各位师长如何一字未提?还想往下探问时,忽听远远呼哨之声,贼巢前面又有两枝火箭信号冲空飞起,那轻雷之声也或前或后,时起时辍。莫邪忙说:“贼党已回,快些住口。”四人刚刚伏倒,不消半盏茶时,哨声已由远而近,伏处孤崖地势绝佳,贼党并未发现上面有人,晃眼便由崖前驰过。
黑摩勒探头一看,共是七人,脚程极快,一路飞驰,到了侧面崖下,纷纷往山洞秘径入口钻了进去。一看天色,至多还有一两个时辰便要天亮,想起前事,惟恐夺剑人已走,素昧平生,不曾见过,难于寻踪,必须赶到他的巢穴才能见人,岂不费事?意欲在其未走以前,先赶了去,不顾再向少女多问,便起告辞。
莫邪知道黑摩勒身无兵器,欲将身带一双短剑分他一口。黑摩勒笑说:“寻常兵器,小弟用它不着,身旁还带着几只钢镖,铁牛又有一把好扎,遇敌足可应付。卞兄双剑不宜分开,多谢盛意,小弟要先走了。”行时,瞥见少女欲言又止,也未在意,带了铁牛纵下崖去,照车卫所说出口往前急驰。到后一看,那两条出口果是一明一暗,二人所走乃是明路,谷径宽大,月华如水,照得山石林木光明如昼。二人到了谷口,本想掩身而过,不愿多事,快出口时,忽听有人呼名咒骂。探头出去一看,原来斜对面暗谷之中伏有两个贼党,一胖一瘦,话甚凶横。说是新由山外回来不曾遇上,否则小狗黑摩勒决逃不脱,此时不来,是他便宜,只敢由此偷走,非将他擒到乱刀分尸不可。
二人越听越有气,黑摩勒便令铁牛藏在谷中出声诱敌。自往谷外埋伏,相机行事,内外夹攻,将其除去。说罢,偷偷纵了出去。
埋伏二贼素来骄狂,正说得起劲头上,哪知厉害?先以为逃人必由暗谷小路逃走,明的一路又与暗谷斜对,敌人逃出一望而知,更可出其不意下手暗算,于是聚在一起。因见贼巢连发信号火花,渐觉奇怪。胖贼正说:“黑摩勒我未见过,听说年纪不大,像个小猢狲,如何闹得这等凶法?我们守了好些时不见人影,如今又在大寨闹鬼,我们那多的人,竟会擒他不住。”话未说完,忽听对面谷中有一小孩喊道:“好好走路,师父偏说这里有两只猪狗,命我至少要抓死他一个。如今路已走完,哪有一点猪狗影子?除非是他自来送死,我拿什么交差呢?”
二贼一听,立即轻悄悄拔刀寻来。胖贼心急,闻声先跑;瘦贼后走,相隔有好几丈。黑摩勒藏在对面一株大树之后,因恐打草惊蛇,想等瘦贼赶到再行动手。不料瘦贼忽然内急,因谷中人只说了两句便不再有声息,又是一个小孩口音,自恃武功,未免轻敌,径往一旁小解,没有跟去。胖贼在前,拿了一把钢刀,纵往谷内一看,哪有人影?先未在意,后来往前搜索,走出两三丈,忽然一阵山风吹过,两崖上面树木野草呼呼乱响,始终不见人影,心正奇怪。铁牛藏处乃是一个小崖缝,高仅三尺,小人刚刚可以容纳。外面月光甚明,人本矮小,再穿着一身黑衣,又把面具戴上,急切间自看不出。
《兵书峡共多少集》第五回 孤身擒火箭 凌空飞渡白衣人 赤手戮凶顽 入境先寻青笠老(第1/4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