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午夜响寒潮 志决心坚 荒山卧雪 青春迷姹女 危临梦醒 魔窟沉丹(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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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也觉用功要紧,只得任其别去。洗漱饮食之后,自己排好功课,略微歇食,便照图解用功参悟勤习起来。初意初三日五老与天山诸侠少长咸集,许要传唤往见,至夜无信,连孙、李诸小侠也未临访,只得罢了。天分福缘既极高厚,用功又勤,所得更是玄门正宗传授,进境之速,自无庸说。光阴易过,这日用完功起身,因连日悟出好些妙用,连饭也无心做,只胡乱吃些淳于荻所赠现成食物,有时仅吃一顿,点饥便罢,打算做顿热东西吃。刚把米淘好煮上,想起当日已是十六,四明应该到来,忽听洞外有人言动,拉开门一张,正是丁良陪了四明到来,手还持有一信,好生欣慰,连忙开门迎进,互相叙阔。四明仍以下人自谦,嗣经柳、丁二人力说由此结为兄弟,方始改口,结盟一层仍是不肯,至少也须经过主人之命。二人只得罢了。
坐定,四明将信交过,再说来意。二人才知峨眉派取才甚严,门人均须经左元、右元两洞所设考验功力的火宅莲焰和十三限严关通行过去,始允下山行道,所以门人极少失足。只有一个叫焦顶的,人虽灵慧,夙孽太重,入门之始,便因师长碍于接引人的情面,又见他向道诚切迥异恒流,勉为其难未始无望,便令在左元洞壁小洞之中用功苦练。
焦顼心高志大,求进大切,又善结交同门,恰巧同门师兄商风子本来功力甚高,早可下山,只为感激同门至友周云从恩义,向师长力请,情甘留山受苦自稽仙业,与同进退。
因云从偏不争气,始而不能通行,后来商风子见他思念九房父母和妻子,按着昔年开府众弟子结伴通行旧例,拼受苦厄,以全力护他通过严关,不料云从初出茅庐,又知师长怜他孝思与好友义气,好些通融,下山以后,见男女诸同门各有功业,一时急功好胜,自恃得有师传法宝,妄树强敌,如非同门人多,应援又快,几迷本性,犯规堕劫,经此一来,又须回山重练。商风子自仍相伴不舍,恰在一处修为。焦项得知经过,便向二人倾心结纳,左元洞严关秘奥利害首先探得,一面苦心修炼。这年恰值商、周二人二次下山,焦项也相随请命,仗着机智灵巧和商、周二人同行互助之力,居然在于钧一发之中犯险而过。也是定数难移,教主他出,轮值掌管的恰又是他本身师父,见他竟能通行严关,以为功力精进,还自期爱奖勉,赐了好几件法宝。哪知始基未固,事由侥幸,功力定力俱都不够,又仗着师传法宝,树下不少异派强敌,结局为一魔女诱惑胁迫,失去真元,迷了本性,被拖下水。自知归路已断,索性倒行逆施起来。
这时五老正奉教主之令、往海外仙山就地采药炼丹,数年未归,为了所炼各种灵药十分珍贵,择地隐秘,四围设有神幕禁制。炼丹期中,除五家男女十七人外,连同门也奉命不许往来,期前炼成,还在高兴,一点也没想到焦硕会叛道背师,投入邪教。同门先进峨盾三英中的李英琼奉乃师佟元奇之命行诛,到处搜索,正在万分惶急欲谋补救,五老又不合见为日尚早,师长尚未回山,意欲先回川东故居省墓,考查子孙学业,不曾直飞峨眉。吃他得知,和魔女商好诡计,连夜赶去,假传师命,说五老欲速不达,所炼灵丹尚欠火候,不许回山,罚往紫云宫炼一炉小还丹赎罪。先炼灵丹,连同炼时用来防御外邪的几件灵药,着交焦项带回,候教主回日加功炼过,定日赐服。焦顼以前最善结纳,双方情分本厚,峨眉门下素无败类。尤其教主道妙通玄,神目如电,谁也不敢背师行事,况是假传师命。最巧是那些丹药本经五老夫妻日夕通诚苦求,又经几位师门至交代向教主力请,说五老今生善功甚多,应加特恩,许其少转一劫,即以今生,率同一些有根器的门人子女同证仙业,妙一真人方始应允,准其先将灵丹炼成备用。领命时节曾示仙机闻命即行,一班男女同门均未在侧,并无人知,焦顼偏说得头头是道,所以连郝子美那么知机的人俱都深信不疑,如言交付,托其转呈,心还惶急,恐误仙业,原为连夜急飞紫云宫,好在炼小还丹的灵药宫中盛产,极容易炼,四十九日即可炼成,宫中三位女主人本是同门先进,恰又同往灵娇仙府访友未归。这三人又均长厚,向在海宫清修,近年已不常往中土,知道此事不久,同门中有此败类,认做痛心之事,未向门人宫众宣扬,是知底细的几个女弟子也均随往,直到小还丹炼成,归途遇一同门,才知详情。教主虽还未下严命,昔日恩师佟元奇收自己时,曾说“以前收徒不慎,虽早为我飞剑所诛,未造出什么大孽,终我扫脸,本已不想收徒,一则本门教主以次,各位师兄弟同门均有嫡传高弟,我独缺如,固然同是一家无分彼此,总想得一美质传我衣钵,又见你向道心诚,良友劝勉,始允入门,授以心法,偏生掌教师兄他往,未得先与商计,归后听他口风,你夙孽大重,本门覆荫之下,如真向道诚毅,原非不可解兔。只是本门开府以来,日益发扬光大,门人个个修为精进,休说无一败类,连犯小过的均极少见,你将来如若背师为恶,便掌教师兄加恩减免,我也容你不得,如犯重条,更是形神皆灭,事在人为,你须谨慎”等语。这次犯规恰是师父值年期内,奉命诛戮的恰又是李英琼。此人疾恶如仇,铁面冰心,只知奉命行事,不容宽纵,所至无人能敌,为方今同门先进中最有名的人物,分明师长痛恨,非令形神皆灭不可,为此与魔女痛哭密计,早晚遇上,势必不免,为想保全元神,以为异日转劫重生之计,前听师父说过,知道五老灵丹专供娶妻生子、半路修为的人成道之用,恰可仗以转动,但掌教师尊法力无边,念动即知,此事决非容易。身在魔宫,仗着地利,还可隐匿苟延,这一远去川东,就许自投罗网,除此死中求活而外,更无他策,又想师父既然下令行诛,以李英琼的法力和照形之宝,事本容易,为何向师父讨限多日?如说念在同门之义,想等教主回山求情,又不应由奉命之日起便四处搜寻,逼得自己宛如丧家之犬。初意只想逃回魔宫,与纠缠自己的夙孽爱妻见上一面,便即等死,哪知到没数日,反倒无事,不论好坏,想不出一个道理,时机又稍纵即逝。万般无奈,只得先和魔女同向峨眉遥拜通诚,哭求自知罪大,只求教主开恩,免其戮神之诛,仍许虔心改过自赎,一面在魔女暗中隐护之下,先去川东将丹骗取到手。因知当时服下仍难免死,并无用处,夫妻二人苦思多日,才想出一条计策。
原来魔女娜姐乃黑老翁干鹊之女,乃母波旬婆,和赤身教主鸠盘婆是同胞姊妹。鸠盘婆成就较早,法力也较高,本来约定姊妹二人同创赤身教。彼时干鹊也是旁门中人,爱波旬婆美貌,苦恋多年,百计千方,誓欲必得。鸠盘婆知道妹子一嫁人,便不能同习九子母天魔,无异去掉将来一条膀臂,先见妹子不理,赤身教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相爱并非恶意,虽然不快,尚未发作,后见妹子芳心已渐被对方感动,不禁大怒,竟用魔法将干鹊擒去,想要炼他生魂。干鹊眼看不能抗拒,危急万分,幸而波旬婆见状不忍,暗中将他放走。干鹊幸得逃生,元神仍受禁制,虽经心上人向乃姊力争维护,婚姻一层已是无望,只一求婚必被擒去,重受炼魂之惨,又看出心上人有情于己,爱根愈深,如何放她得下?偏生鸠盘婆为人比自己还要怪僻,心肠歹毒,无法可以感动。正自情急无奈,巧遇前辈散仙百禽道人公冶黄路过,二人原有一面之缘,便向求救。
公冶黄道:“自从道家四九天劫将临,正教固由此日益昌明,一班邪教也须猖狂一时。鸠盘婆邪法已极厉害,尤其所练九子母天魔更恶,也最难制,行法人稍微疏忽,或是放出害人不成,必以倒戈,转害主人,阴毒凶残,无与伦比,必须两人合练,均有同等功力,方可由心运用,万无一失,但练此魔教大法的人才最是难得,一部最神奇恶毒的魔教第一秘籍《血神经》,又被血神子郑隐盗去,未等练成害人,师徒十多人均为长眉真人所诛,《血神经》也为真火焚毁。难得你所爱的人资质极好,同是魔教,又是她同胞妹子,再好没有,自信此法练成并世无敌,所以看得甚重,但她认为关系安危大局之事,她妹子一嫁人便不能练,如何容你妄想?你元神又受禁制,便女的与你同逃也办不到,岂非做梦!”干鹊不知公冶黄受一正教中长老指教而来,知道目前散仙中,只他和大方真人乙休等有限几人不畏鸠盘婆魔法,再四苦求设法。
公冶黄道:“法子也非没有,一个是急速暗中改投正教,使元神脱出禁制,复体之后再打主意。还有一条,比较可以早完心想,只不知你事成之后,能否如约行事。”干鹊想了想,答道:“我因师门恩重,师长均为正教中人所杀,若非恩师遗命,说仇人利害,如想复仇,无异以卵敌石,平白送死,他已自杀,不许蹈他覆辙,迫我允诺,方始化去,我必不甘休,将来宁遭劫数,也决不反颜事仇,此外,只能使我如愿,虽经百死,无不惟命。”公冶黄才说。“我先也旁门入道,幸遇长眉真人与极乐真人连番指教,并赠道书修炼,始得兼有两家之长。但是当初欲以旁门证果,曾发宏愿。日前算出,不到功行完满便要走火入魔,本在为难,经你苦求,才想起赤身教虽以上乘秘魔正宗相标榜,所炼魔鬼均系所摄凶魂戾魄,再不便是积年僵尸骷髅和左道妖邪的生魂,转易不害凡人,教规也极严厉,无如所炼魔鬼阴毒凶残,喜啖生魂,又赋奇毒之气,中人立死,师徒多人个个狂做强横,一言不合立下毒手,禁忌又多,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两句话直如未说,定必造孽无穷。运数未终,除她反倒激变,多害生灵,仍难如愿。姊妹二人合练天魔,一旦成功,实是将来大害,有了帮手,仗势行凶,更无顾忌,门人十九极恶穷凶,不知要害多少道术之士,生灵游魂更不必说。我意欲借此稍立善功,作一釜底抽薪之计,使她妹子嫁你。她虽仍要练成,无人相辅为用,凶威既减,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敢轻易施为。那天魔练成之后,便随年时与主人功力日增威力,除非一开始便是二人合练,日后即便物色到人,也是各练各,并无用处。多高法力,这最厉害的子母天魔也只能练一次,我使其无形中少造好些罪恶,岂不也好?还有你不肯改投正教无妨,但须向我立誓,婚后会同你妻觅地隐修,永不为恶,我便助你成功如何?”
干鹊之师法力极高,乃左道中有名人物,干鹊是他未次所收徒弟,因见前收门徒心性皆恶,仗恃邪法,背师横行,为师门连树强敌,造下不少罪孽,结局多为正教中人所杀。自己明知其非,早晚受累,无如多年盛名,面子难堪,一面把干鹊认做衣钵传人,立意传授;一面准备专事寻仇,未来之事已早算定,所以死前那等说法。干鹊出山不久便遇波旬婆,惊为天人,他本人虽是左道,并无恶行,闻言立即允诺,发了重誓。公冶黄来时原有成算,一到,便在所居冷魂峪外设下反五行大挪移法,把二人形声隐去,以妨鸠盘婆查出真相,另设干鹊为想心上人不能遂愿走火入魔幻相。至于鸠盘婆姊妹,一个知道干鹊心不甘休,看上他的生魂,想乘其卷土重来立下毒手,使妹子无法挽回,一劳永逸;一个是心感对方深情,知他百折不回,惟恐又来自投罗网。两人各有心事,正在行法查看。波旬婆爱根已固,如非情人元神受制,直恨不能逃出魔官赶往相就,一见幻景,当时情急,和乃姊力争,说:“干鹊法力颇高,走火入魔由于元神受禁,他修为多年也非容易,师门仇敌又多,以后如何自保?你已应允,只你永息求婚之念,便可撤去禁制。我说人的心念如何能知?请以不来寻我为限。你已应允。如今人己坐僵,身同木石,还有何说?”鸠盘婆无言可答,刚将元神撤禁。波旬婆一见他景中元神复体以后泪流不止,心越感动,执意赶往,用魔法封闭,使其枯坐清修,免为仇敌所害。鸠盘婆自信还深,以为魔法传真,千百里外声形如对,不曾料到人有暗算,早算好她练法时刻,乘隙安排,又知妹子也是生具特性,不容不往。波旬婆刚一赶到,吃公冶黄劝勉了几句便即别去。二人当日结成夫妇,恩爱非常。
事也真巧,波旬婆来到以后,鸠盘婆恰有好友来访,客去再往魔坛查看,幻景中干鹊仍是愁眉苦脸,好似妹子未去过的神气,接连三日,妹子也未回宫,大是奇怪。公冶黄去时,又用仙法隐迹,颠倒五行,峪外仙法未撤,推算不出影迹,正当开练阵法之际,怎不又急又恨、最后还是仙法自撤,这才得知,也只查见二人已然成婚,前半仍是茫然,大怒赶往,待下毒手。波旬婆早有安排,不特抢护在丈夫前面,并使出魔教中拼与敌人同尽的大法,七窍皆插金刀,手握火球相待,见面哭骂:“你当初也有情人,只为中途变心,才拼以身殉魔,得有今日。各自遇人不同,如何强逼我随你?我知你心狠手毒,不念小时情义,结婚当时,便和丈夫商量,各失真元,现已怀孕,便逼我回去也无用处。
如害我丈夫,我便和你拼命!”鸠盘婆原生得比乃妹还要美艳,只为情人受一妖妇蛊惑中途变心,复仇之后愤急毁容,未出家前又曾受继母虐待,全仗妹子关照求情,并放她逃人山去,才有今日成就。妹子所学,乃是想念自己,入山苦寻,另有遇合,并非自己授与,旧恩未报反与为仇,也觉间心不过,真元己失,魔法不能再练,何苦恩将仇报?
只气二人不过,也无法下台,便说:“你二人无非都生得美秀,才这等贪恋。自来男子无义,女子无情,如似我此时这等奇丑,还自恩爱,我便服你,以后决不为难,遇事并还相助。”不料二人患难夫妻,情深爱重,又得高人指教,早已防到,同声答道:“我夫妻地老天荒,恩爱不渝,各人美貌也早享受,变多丑怪,仍是本人,恩爱只有更深,决不如你所料。只求你不再为仇作对,已感盛情。相助一层,免劳照顾,现当你面毁容,谁有二心,由你惨杀如何?”说时,已各用法术将本来美容毁去,夫妻抱头痛哭起来。
鸠盘婆初意二人稍微求告便可善罢,不料如此刚强,反被闹了个无趣,回去好生内咎,由此断了往来。
二人毁容以后,脾气越来越怪,不久生下魔女娜妲,生得美艳无比。鸠盘婆本觉对妹子不起,时在魔宫中行法查看,见生此女,甚是喜爱,又怜她生长冷魂峪穷阴凝闭奇寒之地,虽说父母均精法术,阳面一带稍好,终非佳处,有心接往魔宫享受,就便深造;生父母怪僻,既有昔年怨隙,又向不出山一步,先只干看着急。后来魔女年长,不耐寒荒枯寂,常背父母在附近走动。鸠盘婆爱徒铁姝,体会师意前往隐伺,生与攀交,诱其自投魔宫。干氏夫妻发觉下落,各以元神,登门索女。娜妲既贪魔宫景物享受,又因父母只传她防身隐遁之法外,别的均不肯传,欲随大姨母学习魔法,坚不肯归。鸠盘婆对于氏夫妻说:“你二人既不肯归入正教,又禁女儿学习道法。视此美艳,早晚受人欺害,连我也同丢人。我决不强留她在我门下,只稍尽心,传她三五年法术,我便放归便了。”
干氏夫妻对娜妲道:“你和姨母一个愿留,一个愿教,暂时且由你们。只是学成魔法如为恶害人,你休回山见我!”说完,一怒而去。
娜妲在魔宫五年,虽以年浅,未能尽得鸠盘婆所传,邪法也颇厉害,行前每一想起故居荒寒,回去难耐,便自愁烦。鸠盘婆为忿妹子视她如仇,恼羞成怒,又怜爱这侄女,再经门人怂恿,便在南天山仙人顶金银洞为她建下上座魔宫,并把快成气候的灵秀鬼女赐了几名,以供役使,令其省亲之后,各自移居。人情均喜安逸华美,娜妲生长魔窟,见惯金银宫阙,服用豪侈,况又年轻,早把父母故居视若畏途,虽因骨肉天性,思念双亲,到家住不几日便自难耐。干鹊自受公冶黄指教与波旬婆完婚生女之后,夫妻苦修多年,功力大进,已经悟彻前因。只夫妻二人都是古怪脾气,明知这等修为迟早必应劫数,依然倔强到底,自信平生无什罪恶,立志欲以旁门成道,本想连爱女一齐修炼,仗着冷魂峪天时地利,又未与正教中人树敌结怨,决可无事。不料鸠盘婆怜爱娜妲,接往魔宫修炼,爱女耳濡目染,气质已变,意不思归,等学成回家,住未数日又要离去,移往新居。干鹊先颇怒忿,欲加禁闭,无如爱妻波旬婆怜爱女儿,再四劝说,只得听之。娜妲由此移居南天山,先还守着父亲别时之诫,只在魔宫修炼享受。有时出游,也只回家省亲,或往探看姨母和一些平交姊妹,并不在外生事。
彼时鸠盘婆仗恃魔法高强,异军突起,无人能敌,又最怜爱美慧少女,自从受过长眉真人一次警诫,清理门户之后,已无一个男徒,所留下的俱是平日最爱的一些貌美灵秀的女弟子,因此越发护犊,照例不受人欺,有事立即出面,每斗必胜,门人多半气焰高张,对方稍有忤犯,立下魔手。年时一久,鸠盘婆因吃过长眉真人的亏,又是师执尊长,曾在当面输口服低,力诫门人,说:“我自学道以来,未逢敌手,对方只真比我高,在我未能转胜以前,决不再动他一草一木。长眉真人所论正大,和红云大师一样,本是门人不好,不能怪人,何况又是我师叔。虽然无颜相见,此仇已无法报。此后你人在外,如与他门人相遇,非到有意相迫无故生事,能避则避,不可动手。如违我诫,被我查知,决不宽恕。”因此诸魔女除峨眉派外,其他正邪各派多半树下仇怨,如非魔宫法严,轻易不许外出,树敌更多。
娜妲学了一身本领,从未施为,常听诸魔女与人斗法情景,早就跃跃欲试。这一年偶然独自出游,行抵缙云山中,忽与摩河尊者司空湛的爱宠赛阿环叨利仙子方玉柔之妹大真仙子方玉环相遇。二女全都美如天仙,一见投缘,成了朋友。娜妲虽是魔教,但鸠盘婆所习魔法,专以邪魔为摄取对方形神工具,一切皆是幻相,本身仍是全真,尤其教规严厉,门人一犯**过立即处死,并受炼魂之惨。因干鹊夫妻再三力说,不令学那九子母天魔摄魂吸阴之法,又看出娜妲心志不坚,未加传授,并对她道:“休看魔法左道,为人志行最是坚强,所炼生魂神魔,皆是极恶穷凶两间凶毒之气所萃,阴毒无比。我传你法术,全为骨肉之亲。近日我静中体查,你夙孽颇重,根本情关恐难渡过,在我门下便须守法,万一犯戒行诛,你父母本就痛恨,必更视我如仇。我生平只你母一人同胞骨肉,她又有恩于我,岂非难处?再者也舍不得下你毒手,为此我不令你拜师,免受我法拘束。此法也不传你,以免用时自身把握不住,反为天魔所害。就这样,你仍随时留意,如犯**邪,虽不行法杀你,这里却不许你登门了。”娜妲平日交往均系女子,一些不曾在意,及至与方玉环订交,还在心喜,哪知对方心机,又是著名妖邪,并与铁妹结有仇怨,想打听魔宫虚实。不久方玉环便引进了几个男女妖人。娜妲年轻无识,又年轻喜事,对方邪法又高,渐受诱惑,犯了色戒,可是九子母啖魂魔法方玉环也未探悉。娜妲事后想起鸠盘婆前言,不敢再往魔宫,便与妖女等同流合污,为起恶来。
鸠盘婆大弟子铁姝本与莫逆,怪她日久不见,前往探看,一到南天山,便见方玉环同了男女三妖人在外洞求见。娜妲所居金银洞有鸠盘婆魔法封禁,外人不得擅入,铁姝见这妖妇竟能引人直抵洞前,料知往还已久,情知要糟,当时也未发作,忙用魔法隐身潜入,见娜妲正和两人对饮甚欢,跟着侍女引了妖妇等入内,互相调笑,神态**邪,不由大怒,立将秘魔神光放起,现身喝骂。众中除方玉环持有防身法宝,人更机警,魔光一现立即穿地遁去,此外全数为魔光所杀。铁姝方向娜妲数说,错已铸成,魔宫不能再往,从此绝交,并要收回前遣服役灵鬼,随听鸠盘婆传声相告,说:“此事早在意中。
现在此女非我门人,金银洞魔宫已早赐她,连服役灵鬼均无须收回,只禁宫中参谒,并不许再犯**邪,限她一年以内必须嫁人便了。”铁姝领诺,忿忿而去。娜妲知道铁姝尊奉魔教法令最严,人更乖张刚暴,翻脸无情,再加出生以来从未受过折辱,当时愧忿交集,并未认错挽留,由是绝交,断了来往。起初还在顾忌,久便不耐孤寂。过不多日,先往冷魂峪省亲。才到峪口,便遇乃母波旬婆,告以乃父干鹊已知她近日行为,大为忿怒,最好暂时不与相见,便见也须等将来成婚之后。
娜妲只得位别而去,只身无聊,所交邪友为铁姝所杀,无颜去寻方玉环,偶忆洞庭云梦之胜前去游玩,行至岳阳,恰值焦顶在湖边行道救人,看出魔女可疑,事完跟踪查探。不料双方夙孽纠缠,娜妲见他是个少年修士,貌相英俊,又当奉命求偶之际,便不去理睬也不肯放过,这一尾随正合心意。焦顼下山不久,无什经历,哪知利害?先在附近深山之中斗法三日夜。娜妲正要施展看家本领擒他,因问出是峨眉门下,知道对方同门甚多,一到危机,立用传声求救,强敌立时云集,心虽惊恐,势成骑虎,又难割舍,便用巧语相激,先使对方不再求援,然后假意败逃,时隐时现,将焦顼引往南天山方始下手。焦顼也是命该遭劫,始而好胜喜事,明知魔女不是易与,依然固执成见,不肯求人相助,斗到后来,反因魔女美艳如仙,丰神绝世,对敌三日,老是笑语轻盈,神态柔媚,一任自己喝骂,未以恶语相加,渐渐心软,虽未起什邪念,却生奇想,以为这等天生丽质,落在左道门下未免可惜,打算迫使改邪归正。此念一生,吃娜妲看破,魔头立即乘虚而入,竟被引到金银洞魔宫以内。刚刚有些警觉,对方的姹女迷阳魔法已然发动,当时为魔法所迷。
娜妲并不欺他,成婚后便把魔法收去,哭说自己心愿已遂,任凭处置,一生惟命。
焦顼曾得峨眉真传,虽中魔法,尚在半醒半醉之中,本就夙孽,一经**越发爱恋,再见魔女玉体横陈,哀啼宛转,无限柔情自然流露,如何忍心下手?再者,真元已失,也无法回去见师长。就这样长住魔宫,不过永绝师门,也未必便遭惨戮。偏生夙孽相寻,方玉环对赤身教虚实虽无所得,却与娜妲成了深交,近日听人说起鸠盘婆因她犯戒不许入门之事,立往相见。见焦项那等人才,又是峨眉门下,先施邪媚引诱,欲与苟合。焦顼终是正派出身,一之为甚,自不肯再上圈套,加上夫妻情厚,娜担对于以前之事早已明言。方玉环在负艳质,媚惑离间两无所施,反受对方奚落,心中痛恨,顿生毒计,表面巧言认过,实则匿怨相交。魔女忠厚柔和,无什机心,以为丈夫是美男子,自己尚且拼死求爱,何况这等**女,既然认过,又未勾引,多两个朋友可免寂寞,何苦拒人大甚?
方玉环又善巧辩,话一说开,双方反更交厚。哪知妖**深狠毒,一面百计诱激焦氏夫妻为恶,一面散播流言,说峨眉长老对于焦氏夫妻将要行诛。此时焦项连同门也不敢相见,本是日夕意中忧疑之事,妖女党羽既多,做作又像,哪得不信?由此中计,欲以魔法邪术自保,魔女自更乐于传授。为练魔法,已然不免为恶,况又交了好些妖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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