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归来(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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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寒洲没有反抗,任凭她轻松夺去了如意珠:“不。复国军为了如意珠,已经牺牲了很多人,这些血不能白流……沧流帝国拿到了如意珠、必然会用于伽楼罗制造。一旦试飞成功,我们海国永无出头之日——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明白的。”
她在水里看着右权使,忽然道:“那你准备就这样回去送死?你并不能阻拦什么。”
“便是没有希望,还是要尽力。”寒洲也停住了潜游的脚步,悬浮在剧毒的水中静静看着她,虽然能力超出普通战士,他的肌肤依然开始溃烂,“就算只是赎罪也好。我没能拦住你杀那个空桑女剑圣,这次我却无法坐视…我真的无法坐视——不然,我和那些禽兽般的人有什么区别?”
然后他掉转了身形,逆水泅游而去,深蓝色的长发如同水藻。
“寒洲!”她看着那个优柔善感的右权使离去,忽然间大叫了一声。
他停下来看着她。
那个瞬间,她的手指抠入了自己的左眼,生生将眼球挖了出来!
“湘!”那个瞬间寒洲惊呆了,迅速闪电般掠回来,看着鲛人红色的血浮散在水里,“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然而她捏着自己柔软的眼球,忍着剧痛、迅速开始念动鲛人族最古老的咒语。
凝聚了碧色的瞳孔忽然扩散了,那种绿色仿佛被搅拌开一样、渐渐弥漫到整个眼球,将眼白部分掩盖——随着幻术的进行、那枚被空桑人称之为“凝碧珠”的鲛人眼睛,居然变成了一粒直径寸许的纯青色剔透珠子,闪着琉璃的光泽。
寒洲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他已经明白了湘的意思。
“带它回去给云焕——或许有一线生机。”她忍着眼窝里毒素入侵的剧痛,将施了法术的珠子塞到寒洲手里,“云浮幻术只能维持十日,我已尽力。”
“湘……”看着面前同样遍体溃烂的女子,寒洲却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松开了手。
“其实我也不想杀慕湮,更不希望曼尔戈人死,可对手太狠了……我们只能比他更狠!海国,曼尔戈人,我们两族…本都可以好好活下去。可是……偏偏有些人不让……”眼里流出的血似泪滴,然后仿佛再也忍受不了眼窝里剧毒的刺痛,她猛然将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如意珠塞入了空洞的眼眶,掉转了头,“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右权使。我和复国军战士,在镜湖最深处的大营里等着你——直到永远。”
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伙伴。她用尽全力在黑暗的水底游着,直至筋疲力尽昏过去。
如果不是亡国、如果不是奴役,他们的人生本来会完全不一样吧?海国的子民,本来应该是海洋的宠儿、蓝天下自由自在的长风。他们居住在镜湖深处的珊瑚宫殿里,在碧落海的七色海草里歌唱和嬉戏,无忧无虑,有着千年的生命,只为爱而长大。她和寒洲自小一起在镜湖深处耳鬓斯磨的长大,成年后为谁而变身、都是心照不宣的。
然而是什么让一切都变了——是谁不让苍天下这些微小平凡的生命好好生活?
已经有了绿洲气息的砂风中,她迎风微笑起来,眼角却有泪水落下,化为珍珠。鲛人女子抬起手、去触摸隐隐作痛的右眼——那枚如意珠如同生了根一般牢牢嵌在眼眶里,阻挡了眼里所有的光线。
空寂城里的夜风要比旷野里和缓多了,然而云焕走在风里、依然觉得森冷。
离开了将军府,身后哭泣声渐渐也消失,他只听到自己的靴子踩在砂石地上的声音。他是来送死讯的,“南昭将军不幸牺牲”,很简单的一句话交代了就走。而门内,南昭的妻子抱着三个孩子痛哭——那三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吧?最小的还不懂事,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母亲和哥哥悲痛的表情,咿咿喔喔地表示肚子饿了。
在帝国那样严酷的门阀制度之下,讲究家世和出身胜于一切,南昭本来就是出身于铁城的平民之中,毫无背景可言,全靠自身奋斗爬到镇野军团的少将地位,而不及调职回帝都,却死于壮年之时。他这一死、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必将面临着更苛酷的人生之路。
三个孩子中,有几个可以出头呢?
又有几个,会如他童年之时那样、被永远的埋葬在这荒漠的黑暗里?
他走在路上,砂风掠过他的发际。
天地间终于又只剩了他一个人。云焕忽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空寂城上守夜的士兵惊惧地看着这个帝都来的少将,不明白这个日前刚提兵踏平苏萨哈鲁、立下大功的天之骄子为何如此失态,纷纷猜测大约是少将此行顺利、因此内心喜悦。看到云焕摆手命令开城,一排士兵连忙跑上去挪开了沉重的门闩。
巨大的城门缓缓洞开,那位破军少将、就这样仰天大笑出城而去。
他回到了那片石头旷野中,长久的凝望那一座被玄武岩严密封起的古墓。巨大的石条将它封闭得犹如一座堡垒。云焕远远站在那里看着,仿佛看着的是自己的内心。恍惚间竟有某种恐惧,让他不敢走近一步。
“师傅……弟子来看您了。”他将如意珠握在手心,俯身放下了一个篮子,里面是师傅生前最喜爱的桃子。单膝跪地、他低声喃喃禀告:“我明天就回帝都去了。”
《镜·破军(卷二)》第十章 归来(第2/5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