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七(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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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以兵部尚书张缙彦兼翰林院学士——从其自请也。
乙酉,以魏藻德、方岳贡为文渊阁大学士,藻德总督河道屯练,往天津;岳贡总督漕运屯练,往济宁。时日讲官左谕德杨士聪宣慰襄王,奉手敕谕左良玉入援;命藻德出治师,以士聪收山东勇义。未及行,有言于上,各官不可出,出辄潜遁;遂止藻德等不遣。
户部尚书倪元璐解任;仍归詹事府,专日讲。
丙戌,召大学士陈演、总督宫营襄城伯李国桢、刑科给事中光时亨于中左门。
始命詹事府、翰林院四员侍召对。
诏征天下兵勤王。命府部大臣各条战守事宜,上候于文华殿,各札入。左都御史李邦华、少詹事项煜、右庶子李明睿皆言南迁及东宫监抚南京;上骤览之,怒甚,曰:“诸臣言何为”!稍间,色渐平;心念寇日剧,言或可采,竟中寝不敢发。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请弃山海关外宁远、前屯二城,徙吴三桂入关屯宿近郊,以卫京师;廷臣皆以弃地非策,亦竟不行。
张献忠陷巫山县;前巡抚陈士奇谓奸商掠盐,不之援。献忠连陷夔州、奉节、云阳,至万县之小江。
戊子,大学士陈演乞休;许之,赐金、币。始,上忧秦寇,演谓无足虑;至是,不自安,求去。
宁武关陷。寇薄关,传檄「五日不下,且屠之」!总兵周遇吉悉力拒守,以大炮击杀贼万余人;会火药尽,或言「贼势重,可款也」!遇吉曰:“战三日,杀贼且万;若辈何怯耶!能胜之,一军尽为忠义;万一不支,缚我以献,若辈可无降”!于是开门奋击,杀贼千人。贼惧,欲退;贼谋曰:“我众彼寡;但别识我军,以十击一,蔑不胜矣”!贼引兵复进,遂大败。遇吉阖室自焚,挥短刀力斗,被执;骂贼,缚于市,磔焉。遂屠宁武,龆龀诛戮无遗。李自成既杀遇吉,叹曰:“使守关将尽若周将军者,吾安得至此”!
寇犯大同,兵民皆欲降;命城守,不应。总兵朱三乐引刀自刎,巡抚大同右佥都御史卫景瑗、督理粮储户部贵州司郎中徐有声、朱家仕俱死之——景瑗,韩城人。又大同诸生李若葵阖家九人自缢,先题曰「一门完节」。自成入大同六日,杀代府宗室殆尽。
上召兵部尚书张缙彦于中左门,问“真定陷,李建泰遇害,知之乎”?对曰:“不闻”。上曰:“朕宫中皆知之,卿何讳也”!曰:“臣未见塘报”。上曰:“彼城已破,谁设塘报;且卿独不为远侦耶”!曰:“设侦骑,必须工食;臣部无一缗,安得侦骑!今日之事,惟陛下命之”。上推案而起。
三月己丑朔,召戎政兵部尚书张国维、庶吉士史可程、进士朱长治、陈州诸生张鑻于中左门。鑻言三策,首请皇太子监国南京,择大臣辅之;遂命国维往浙江募兵督饷。
庚寅,召文武大臣科道于中极殿,问今日方略;奏对可三十余人,皆漫应支吾,无他语。
李自成发阳和,兵备佥事于重华郊迎;遂长驱向宣府。
命部院、厂卫司捕各官讯察奸宄,申严保甲;巷设逻卒,禁夜行,巡视仓库、草场。命内监分守九门,稽出入。京师武备积弛,禁兵皆南征,太仓久罄;至是,命襄城伯李国桢提督城守,各门勳臣一人、卿贰二人。谕文武各官输助。初,议佥民兵,魏藻德曰:“民畏贼,如一人遁,大事去矣”。上然之,禁民上城。
魏藻德再请出京议饷;不许。
李建泰奏请南迁,愿奉皇太子先行。
壬辰,襄城伯李国桢守西直门,召对平台;谕各臣曰:“李建泰奏请南迁;国君死社稷,朕将安往”!大学士范景文、左都御史李邦华、少詹事项煜请先奉太子抚军江南;兵科给事中光时亨曰:“奉太子往南,诸臣意欲何为”?诸臣默然。上叹曰:“朕非亡国主,诸臣尽为亡国臣矣”!遂拂衣起。
大学士蒋德璟致仕。
封辽东总兵官左都督吴三桂平西伯、平贼将军总兵左都督左良玉宁南伯、蓟镇总兵右都督唐通定西伯、凤庐总兵左都督黄得功靖南伯,各给敕印。山东总兵左都督刘泽清进实职一级,江北总兵都督同知刘良佐、山西总兵左都督周遇吉、援剿先锋总兵高杰、宣府总兵王承胤、都督佥事刘芳名、甘肃总兵李栖凤、援剿江楚应皖总兵马科、保定总兵马岱、大同总兵姜镶、蓟镇西协总兵孔希贵、关辽登津水师总兵黄蜚、宁夏总兵葛汝芝、关门总兵高第、天津总兵曹友义、河南总兵许定国等各进署衔一级。
福王、周王、潞王、崇王各南奔,会于淮安。
李建泰兵溃于真定,中军郭中杰缒城出降,建泰被执。监军御史金毓峒不屈,入三皇庙投井死,阖门自尽。
始弃宁远,征辽东总兵吴三桂、总督蓟辽王永吉率兵入卫。甲午,召密云总兵唐通、山东总兵刘泽清入卫;泽清方命移镇彰德,因纵掠临清,南奔。监军御史霍达奉命调勤王兵追泽清兵,不及。
命御马太监谢文举监视山西,仍察宣大总兵王继谟所在。
复颁罪己诏于天下曰:“朕承天御宇以来,十有七年;夙夜不遑,思臻上理。流寇又作,调兵措饷,实非得已。乃年年征战,加派日多;本欲安民,未免重累:朕之罪也。贪官污吏乘机巧取,加耗鞭朴,日为尔苦;朕深居九重,不能体察:朕之罪也。将懦兵骄,莫肯用命;焚杀**掠,视尔如仇:朕任用非人,朕之罪也。以致寇势鸱张,胁从愈众;如豫、楚、秦、晋,偏地受害;百姓忍怨吞声,无所控诉。思我皇祖休养尔等近三百年,至今横遭惨毒,有如此极;朕实痛之,有如焚灼!今巳调各路兵——天下忠愤之志倡义勤王、志取封爵者,水陆并进,为民报仇。今与尔士民约:钱粮、剿饷,巳行蠲免;郡县官有私征私派、滥罚滥刑,朕不时密访正罪。仍察天下大小将士战守有功,立与陞赏;官民男妇节义死难,从优赠恤。一切不便于民之事,尽行革除。至于被害绅士、军民人等,一时畏死从贼,原非甘逆;除自成罪在不赦,余伪将有斩渠、献城,即与侯爵。其士卒来归者,分别赏赉。愿官者,一体拔用;不愿者,安插宁家。近如金有章等擢用、黄阁等宽恤,朕心谅其不得已也。他如文伪职牛金、喻星上猷等、武伪职刘宗敏、罗戴恩等,皆朕之臣子,自陷贼庭;如乃心王室、伺隙反正,朕亦何忍弃之,悉赦罪复职。于戏!天心未改,祖德尤深。朕方罪己省愆,用贤图治;改从前之败辙,加与尔等维新。贼平之后,耕田乐业,永为王民,不亦休哉”!
乙未,命太监马思理驰赴大同督兵援敕。
唐通以八千人入卫。上召见,慰劳倍至;赐大红蟒衣一袭、紵丝二、金四十两;复赐四千金以犒吏卒——同蓟辽兵屯彰义开外。
上按籍勳戚、大璫,征其助饷。遣太监徐高谕嘉定伯周奎倡之,奎谢无以应。高泣谕再三,奎犹漫词;高怫然起曰:“外戚如此,国事去矣”!奎奏捐万金,上少之,勒以二万;奎上书中宫求助,中宫勉应之五千金,奎遂先输三千金而逸其余。前太监王永祚输三万,曹化淳输五万。王之心尤富,上面谕之,献万金;后贼拷之心,追十五万,他金银器玩称是——竟拷死。魏藻德首上五百金。陈演既放未行,召入,称贫。百官共议:最后依省限额:浙江六千、山东四千;先后共二十万。又议前三门富室各输粮给军,且赡其妻孥,使无内顾;诸巨室多不乐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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