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损毁者熟透的果实(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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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相当误解了你的立场。说得更准确些,你对自己估计过高了。你在那里到底搞什么我固然不知道,也不很想知道。只是出于自己所处的社会立场,可能的话,不愿意在不清不浑无聊无谓的事件中蒙受池鱼之灾,故而我想在久美子事情上不妨尽一下自己的努力。但如果你对我的建议不屑一顾,作为我也问题不大。无非往后再不和你打交道,而由自己保护自己罢了。这恐怕是你我通话的最后机会,你和久美子通话也不会再有第二次。如果再无新的内容,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不,话还没完。
>话还没完。近来对久美子也说过,我正一步步接近事物的核心。这一年半来,我始终都在思索久美子为什么非得离家出走。在你当上政治家声名鹊起时间里,我一直在幽静的暗处反复推察不止。追索各种可能性,筑构假设。如你所知,我脑袋并不灵活,但毕竟时间——唯独时间-多的是,足以考虑许多许多问题。并且有一天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久美子突然离家出走的背后,必定藏有我不知晓的重大秘密。只要不破译其潜在的真正原因,久美子就不会真正回到我身边。而打开那秘密的钥匙则牢牢掌握在你手里。去年夏天见你时我也说过同样的话,就是说我完全清楚你那副假面具下面的货色,只要我有意就可以把它暴露示众。坦率地说,那时几乎是虚张声势,并无根据,只是想动摇你罢了。然而那并没错。眼下我正在步步逼近你怀中物的真相,料想你也有所觉察。惟其如此,你才对我的所作所为放心不下,才准备出大钱整个收买那块地。如何,所言不对?←
轮到绵谷升说话了。我合拢十指,追逐画面上的字:
>很难理解你的意思。看来我们是在用两种不同的语言说话。以前就已说过,久美子对你感到厌倦因而找了个情人结果离家出走了,并且希望离婚。过程诚然不幸,但也是常有之事。不料你却接二连三搬弄出许多奇妙的逻辑,陡然使事态混乱。无论怎么看都是互相白耗时间。
一句话,从你手中收买那块地的事根本就不存在。那项提议——对不起——业已烟消云散。我想你也知道,今天发售的那份周刊又第二次登出了关于"公馆"的报道。看来那里已成为世人注目之地,时至如今已无法再染指那样的场所。而且据我掌握的情报,你在那里的名堂也即将寿终正寝。你大约在那里会见若干信徒或顾客等人,给予他们什么,作为回报收取金钱。但他们再也不会到那里去了,因为接近那里已不无危险。而若没有人来,自然无钱进账。这样一来,你势必无法支付每月的债款,迟早关门大吉。我只消静等就是,就像等待熟透的果实从树枝掉下地来。不是么?←
这回该我中顿了。我喝了口杯里的水,反复过目绵谷升送过来的文章。随后悠然移动手指。
>的确,我不晓得何时关门大吉,如你所言。但我提醒你,耗尽资金尚需数月时间,而只要有数月时间,我便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包括你意想不到的事。这回不是虚张声势。仅举一例:最近你没做不开心的梦吗?←
绵谷升的沉默如磁力一般从画面传来。我打磨感觉逼视电脑画面。我力图从中多少读取绵谷升感情的震颤,但不可能。
俄顷,画面有字排出:
>对不起,恫吓于我毫无作用,那种绕弯设套的无聊呓语,还是写在手册上好好留给你那些出手大方的顾客去好了!他们肯定听得冷汗淋漓献大钱于你——假如他们早晚还能回来的话。再和你说下去也是徒劳无益。差不多可以了,刚才也说过,我很忙。←
我接道:
>且慢,往下的话请你听仔细些,不是坏话,听也决不吃亏。听着:我可以使你从那梦中解放出来,原本你就是为此才出马交易的,不是吗?作为我,只要久美子回来即足矣。这是我提出的交换条件,不为苛刻吧?
我理解你企图将我一笔抹杀的心情,也理解你尽可能不同我做交易的想法。你用你的脑袋想什么百分之百是你的自由,我无法阻止。不错,在你眼里我这一存在几近千零。然而不幸运的是,我并非彻头彻尾的零。你诚然拥有远大于我的力量,这点我也承认。可是纵令你夜晚来临也必须睡觉,睡觉必然做梦,我可以保证。而你又无法选择自己做的梦,对吧?有一点想问:你每天晚上到底换几件睡衣?不是洗都洗不完的吧?
我停住手,深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我再次确认上面排列的字句,选词继续下文。我可以感觉出画面黑黝黝的深处有东西在布袋里悄无声息地蠢蠢欲动。我正通过电脑接线逼近那里。
>甚至你对久美子死去的姐姐做的什么如今我都可以推测得出。不骗你。迄今为止你始终如一地损毁着各种各样的人,并且将继续损毁下去。但无法从梦境中逃开。所以还是乖乖将久美子还回来为好。我所希望的仅此一点。另外,你最好不要再对我装出某种"样子",装也毫无意义。因为我正在稳扎稳打地接近作假面具下的秘密。你打心眼往外为之战栗。最好不要遮掩你的这种心态。
我按上表示发讯终了的←。几乎与此同时,绵谷升切断了通讯。
《村上春树的奇鸟行状录》26损毁者熟透的果实(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