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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古树斜阳 踏浪行波逢异士 幽崖密莽 飞虹掣电败凶僧(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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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掌发出去,狄遁不招架,也不躲闪。钱应泰因狄遁一来,便将一百零八根罡煞桩踏成粉碎,随用气功撞伤马连,早料是个硬功夫高手。见他不躲不架,竟如无觉,疑又存心卖弄。暗笑你单凭这点苦练的硬功便想班门弄斧?我须不比马连,今日且教你带点伤走。说时迟,那时快!念头似电一般转过,早把全身真力运到左手五指上,等掌近敌身不过寸许,猛喝一声“着”,改斫为戳,左手当中三指用了七成劲,往外一甩,照准胸口气穴要害之处戳去,势绝迅急。钱应泰双手用五行砂苦练过多年,所戳又是要害,越是硬功好的人,越禁不起。这一下如被戳上,不死必带重伤,破了真气,哮喘数年而亡。旁观诸人十九以为狄遁骄敌自做,此时双手平分,门户大开,万来不及收回招架,必中无疑,方张着大口,准备喊好。谁知狄遁静如泰山,动如掣电,钱应泰快,他比钱应泰更快。钱应泰眼看三指戳中,猛见狄遁身子不动,胸前往里一凹,指尖一虚,连衣服也未沾上,刚暗道一声“不好”,就这刚看见敌人胸往里陷一瞬息间,狄遁双掌已然同时发动,右手由侧里带着风声,朝钱应泰左时横推过来,跟着左脚向前,蹲身上步,左手叶底藏花,便朝肋下点到。招并不奇,可是身法灵妙,运用神速,真没法躲。

幸是钱应泰久经大敌,功夫纯熟,步法稳练,真力能发能收。当时急于收功,上面虽运用全力,发出去时却留了三成力量在腕上,一戳不中更不再进。见敌人掌朝左时推来,躲既不及,力又上重下轻。如被推中,只往侧一歪,右手不及施为,左半身全交给了敌人,非败不可。忙把气往下一沉,先将身子站稳,就势收回左掌,反时往外撞去。

同时右掌分花拂柳,往上一拨,恰将狄遁左手这一招架过,未被打中。可是左时吃狄遁这一推,身已微往右晃,撞处似重物猛击了一下,隐隐发麻,不禁惊了一身冷汗,哪敢丝毫怠慢!手已交上,忙把三环套月中,圆、转、柔、屈、勾、搭。磨、推、撞、打、切、戳、斫、削、点、拿、剪、破、迎、送、弯、环、动、荡二十四字解法,一招紧一招施展出来。

狄遁见他适才上当未吃大亏,知非易与。因有名手在侧窥伺,安心炫露,又想观察敌人深浅,先是一味仗着身法灵活手疾眼快,只御不攻,和他周旋,不遇良机决不进招。

不料钱应泰武功已到上乘地步,盛名之下骤遇强敌,一见情势不妙,逐步留意,把看家本领全施出来。狄遁成竹在胸,以为对方掌法早所熟练,按招应付,绰绰有余,数十照面过去,见无变动,未免稍微大意。钱应泰先也以为他不懂自己这一套神奇掌法,加意施为,以冀必胜,时候一久,留神细看敌人,竟似个中能手,益发戒惧。故意打完一套又一套,看出狄遁想懈怠自己多耗精力,只守不攻,虚应故事。出其不意,猛一变招,卖个破绽,暗用一个最神奇的绝招,居然打了狄遁一掌。狄遁幸仗内外功精纯,见势不佳,这一掌虽已躲过,索性卖他一下,人并未伤,却将狄遁招恼,故作吃亏,手法略缓,暗中却将练就内家劲气运用停妥,然后喝道:“钱朋友你这三环套月,二四掌法,我已领教两三遍了,适才又让你一掌,客礼尽到,还不物归原主么?”

钱应泰适才那一掌甚是狠辣,如换常人,背骨早已碎裂。敌人只身形略晃,便即回手招架,打中时反震之力甚强,后来拳虽略缓,步法身法一丝未乱,而且敌人始终敷衍招架,深浅莫测。料定自己已落下乘,格外惊心留意。闻言知狄遁要转守为攻,大显身手,如若反唇相讥,少时战败,反更不好落台,耐着愤怒答道:“足下本领高强,钱某自非对手,让房不值一说。但是足下客气太过,老是相让,现在静等领教高明,使我师徒一开眼界,立时就走。你我何必多费手脚,就请大显奇能绝技,早了此事如何?”狄遁笑答道:“既如此说,足见高明,我只好献丑了。”说时恰值一招接过,倏地长啸一声,平空一个独鹤冲霄,纵起七八丈高下,在空中一个转侧,双手平分,头下脚上,饿鹰擒兔之势,箭一般往下落来。

武家如非避人杀手,最忌全身悬空,无法着力变动,何况又在大敌当前,双方交手吃紧之际,无故纵起,又纵得那高,变成敌静我动,全身皆在人算计之中。按理不等落地站稳,准吃大亏。众门徒看了,方自骇笑,以为必败。钱应泰却真识货,一听敌人说声“献丑”,便知不比寻常。果然身随人起,直上高空,一看来势,正是狄氏门中五禽七兽的身法。知道这类武功非内功精纯到了剑侠地步不能练成,学成之后,身轻飞鸟力逾猛兽。单这开头一招,就藏有好些神奇解数。敌人认做破绽,进攻越速,越易上当。

此乃天山飞侠狄梁公,当年在北天山苦练内功,每日体会当地灵禽猛兽飞驰动斗之形而得。外姓徒弟只传了两人:一名韦耀,久在新疆保镖;一名韩昆,曾到过南方,与己相熟,曾说过此中微妙,他和韦耀只得传十之二三,生平已少见敌手,见狄遁一施展,这才想起来人姓狄,又自新疆到来,定是天山狄梁公子侄无疑,不禁大惊,知再不见机,还手必败;数十年盛名立时付于流水,哪敢迎御!心气一寒,忙即飞身往侧纵退,口中大喝:“朋友且慢!我有话说。”

说时迟,那时快!狄遁已自空中飞落,立地不过三丈高下,见钱应泰避开,知被看出厉害怯敌,安心要他现眼,装未听见,就着下落之势,潜运气功,一换身法,往侧一偏,两腿一屈一伸,一个雁落平沙之势,就空中改变方向,朝侧面钱应泰纵处飞落,衣袖飘飘,身法灵奇,直和飞鸟翔落一般无二。众门徒方始看出厉害。钱应泰脚才沾地,狄遁已自追到临头,双手一拳,施展辣手,往下便抓。钱应泰见对方不听招呼,仍是追来,众目之下,其势不能再躲,眼看危急,只得咬紧牙关,身子往后一仰,背心着地,手足双拳,准备拿出看家防身本领,用十六式救命八躺,先支持过去再行认输,以免受伤更不好看。

刚往后一倒,百忙中忽然一条灰色影子由冈坡那一面飞来,其疾如箭,转瞬到达,恰与狄遁双双下落。钱应泰目力敏锐,看出又来一人,竟与狄遁来势不相上下,朋辈中并无一人有此本领,料是敌党,知难幸免,一时情急,方欲喝骂,忽听两声“哈哈”,眼睛一花,两个敌人似已撞上。备把双手一舞,“啪啪”两响,两条人影已随笑声飞落两旁,各抖一抖衣袖,从容缓步走来,同喊:“朋友请起!”钱应泰骤出不意,心神一愣,竟忘起立,仍躺地上,作势相待,听人一唤,不禁羞了个面红过耳。纵起注视,后来的是一个老头,同时冈上有一小孩往下飞跑,还未到,也不知是敌是友。方欲询问,申林已自赶来,跪在老头面前行礼,口称“师父”,知道不好。老头先发话道:“钱朋友,小徒无知,不该出门日久不托人照管门户,致有今日之事。听说足下要老朽亲来始允交还,他两次黄山俱未寻到,不料狄世兄万里壮游,无心相遇,同来领教,老朽也得信赶到,适才之事俱都亲见。几位高足也委实有些失礼之处。事由两误,难怪一人。如今胜负未分,尊意如何?”钱应泰定神想了想,答道:“萧老英雄大名久仰多年,本欲借题见面领教,才有今日之事。但是适才已和狄朋友说明在先,胜者为强,这胜负未分的话只可骗那小孩,在下已非狄朋友对手,当然奉让,哪还有什么话说?”狄遁插口笑道:“足下此言足见高明,但申老弟寒素旧居仅有茅屋三间,现被足下将他修治一新,始行相让,受了已觉有愧,何况里面还有贤师徒不少财货衣物,作何处置?自来房客让房,原无当时就搬之理,虽说房主催房已好几次,不能怨他鲁莽,但多的已被挨过,也不忙在一时。莫如由我与申老弟商量,令他暂缓三日迁人,以便贤师徒从容迁移,免得忙迫,遗下什么珍贵之物,我们担待不起。”钱应泰听他仍是语含讥刺,不由气往上撞,狞笑答道:“狄朋友,闲话少说。我当时也曾说过,我如不胜,领了徒弟,当时就走,只为萧老英雄初见,少不得寒暄几句。丈夫一言,如白染皂,你当姓钱的也是一个小人么?说走就走,决不回头。至于我师徒那些零碎东西,暂时何用拿走!自然连房子一齐交付你们,有劳暂时代为保管。还是那句话,胜者为强。今天既然交付,异日自会来取。

如无此力,我姓钱的永不出世!”说到末句,便往楼门前跑去,喝令众徒速出偕行。

这时周鼎已从岗坡上跑到,萧隐君见狄,钱二人口舌相争,方欲拦劝,钱应泰已至楼前,知他无法下台,想了想不再言语。一会钱应泰将徒众唤出,作别自去,行时侧团日居,似有愁容。萧、狄、申三人,随带周鼎同去楼内。申林见旧居焕然一新,洞中陈设布置尤极精美,便向萧隐君恭身请道:“弟子寒士,怎住得这地方?意欲请示师父,将他遗物封存一处,拆去洞内外装修楼房,仍还原样,不知可否?”狄遁笑道:“兄弟太迂了。他这俱是不义居,我等受了无愧。何况你上有老母,无以为养。依我之见,他师徒目中无人,安心在此长住,洞中必然藏有财货。我们可将它搜出,用作者母甘旨之需;有余则用以济贫行善。只要志一心专,何在此区区外物之诱呢?老前辈以为如何?”

萧隐君也说道:“现时别无善地可居,暂时只好如此,倒不必拘执于小节。可乘今天还早,速将令堂接回,我还有事呢。”申林应了,又去张罗茶水。狄遁道:“这里的事你不必管,天已不早,你先接老太大去吧。我看那厮走时神情,必有要紧东西不及带走。

本人吃我拿话僵住,或者无此厚脸,难保不令门下孽徒来此滋事。我和老前辈还须细细搜它一番呢。”

申林领命自去。萧隐君随令周鼎向狄遁见礼,并问他还想回家不。周鼎在岗上,先见狄遁本领已是十分欣羡,又觉萧隐君的本领比狄遁还大,能从冈上一纵便到天空,和鸟相似,亟欲从学,哪里还肯回去?拉着萧隐君的手直说:“我愿学本事,不回去了。

明早给我爹爹送个信去吧。”萧隐君点头笑道:“那个自然。但我住在黄山始信峰绝顶,天风高寒,你此时还禁受不得。你且随适才走的申师兄暂住这里,先跟他学上两年,等筋骨熬练得有点根底,再随我住一齐。我稍有闲空必来看望,就便传授你二人的学业。

只要好好用功,必有成就。”

周鼎福至心灵,说什么也要相随同往黄山,不愿离开。狄遁笑道:“此子天分骨格均非寻常,既有这等志气,我送他一丸灵药,足御风寒。老前辈索性成全到底,就带他同去吧。”说罢递了一粒丹药过去,教周鼎行了拜师之礼,改称师父,跪领教益。萧隐君摩着周鼎的头说道:“你太年轻,有许多话都不到说的时候。黄山顶上太冷,本禁不住,偏你机缘遇合大巧,既得我为师,又得了狄家三阳换骨丹,真是几生修到!此丹由我收存,到了黄山再服。我们还有事办,可起至那旁坐定,后早随我同行便了。”周鼎诺诺起去。

萧隐君随向狄遁道,“我日前闻得人言,钱应泰得了一件异宝奇珍。你适才说他走时神情可疑,今晚定有人来,所料极是。我们且去内洞一看。”说罢,二人同往后洞搜寻了一会,仅发现那座石库和所余数百两散碎银子,别无所得。就现成饮食弄了些,正往外走。周鼎初次拜师,颇知敬畏,因师父未令同人,仍坐原处,等了一会无聊,起身闲踱,无心中走经门侧,一眼看到溪旁柳荫中似有两人影一晃,忽动灵机,仍装未见走过,暗中伏身门侧,往外偷觑,果见两人藏在柳树后面,正往搂侧掩来,颇似钱应泰的门下,恐被警觉,忙往后洞送信。才进洞门,便见萧。狄二人走出,匆匆一说。狄遁闻报,首先飞步往外跑去,到门外不见有人,纵往崖顶高处,四外察看,只见夕阳在山,暮霭苍茫,林鸟啁啾,崖花自落。仰视天空,正有一行白雁飞过,银羽翩翩,映着斜日回光,分外明洁。崖角飞泉兀自汤汤发发下注不已。空山晚景倒甚幽静,却不见一点人影。照那地势和自己目力,绝无遗漏,崖前一片广场小溪,离对面高岗颇远,溪旁林木,行列不密,来人又是沿溪向岸侧绕来,与对冈背道而驰,自己一得信就纵出,即便他事前警觉逃避,也来不及,所经之处离楼侧石崖已近,无可藏伏,一览无遗,料是小孩眼花。萧隐君也跟踪走出,见狄遁人在崖上,也没做理会,携了周鼎,竟直向发现来人之处走去,目不旁视,甚是从容。

狄遁见那一带俱是沿溪平地,仅有三四丈大小一块石头,像是人工凿成的假山,通体碧油油,满布苔薛,上下种着数十株小松,形虽玲珑,却是一块整石,并无洞穴。出时因那山石正当好细来路,首先注目,并无所见。看隐君师徒业己行抵石前,注目地上,掀髯微笑,似有所获,心刚一动,隐君已在点手相招,忙纵下去,未等张口问讯,隐君指着山石来路一角悄声说道:“来人已经入洞,照他这等性急,或已到了内洞,人还决不止两个。但他所行之路必多曲折,赶去定来得及,石库内近左壁处有一石笋,极好藏身之所。你可先赶进去,开了库门,藏身石笋后面,静以观变。我略做点手脚就来。”

狄遁朝隐君指处一看,苔薛上面留有几个人手指印,印旁微有半圈缝隙,为碧苔挤满,非近前谛视决看不出,苔也新剥落了一些,恍然大悟,一点头,回身往楼内如飞跑去。

隐君随就溪旁碧柳折了一技,在石前地皮上画了几十下。周鼎听说奸细已然深入,好生狐疑,几番想问,俱被隐君止住,直等画完,带了周鼎走回楼内,才说道:“那假山乃以前人自辟的一条地道,人已由此进去。我用柳枝画的是奇门遁甲,这些事将来自会明白。如今来人归路己断,由我们捉,跑不掉了。可随我去看活把戏吧。”

一边说一边走。一会到了里面,推开石库进去。狄遁仍藏石后,奸细尚未到来。重关好库门,一同伏身石后相待。约有刻许工夫,周鼎年幼,已觉不耐,忽听石壁内隐隐有人敲了一响,随又不闻声息,过不一会又响两声,似这样响过三次,别无动静,耳听隐君悄声说道:“你人小,石笋右侧有裂孔,你蹲身下去便看见了。奸细一会就由石壁上跳出,不要则声,将他惊走就没好戏看了。”周鼎大喜,忙蹲身下去一找,石笋上果有指许宽一条裂口,可看外面。伏孔一看,壁内又起响声,比前稍大。停一会,右侧石壁上忽有一块一尺方圆的石头,无故离壁自裂,往外悬出,并不下坠,两晃又缩回去,合上不动,开合之声甚微,看去依旧严丝合缝。壁上本有无数冰纹,有的纹缝比此还粗,如非当时留神注视,必被混过,不易找出,端的细密已极。这次等得时候较久,约有盏茶工夫,那块裂石倏地凸出,石片甚薄,好似石后有柄,悬空抡了两转,便往壁里缩进,壁上立现一个大洞。跟着突出半截人身,细一看竟是一把刀裹着两件衣服,刀头上挑着一顶小毡帽,并非真人。出出进进,晃了三次,收了回去。这才由洞内跳落下一个人来,看去年纪约在二旬以外,并未带着兵器,手里只拿着一个数寸长的钢钩,落地往四外扫了一眼,便往左壁奔去,身法甚是灵巧。到了壁前,好似找不到地方,连用手中钢钩就壁问现成裂缝拨了两处,大小裂缝俱无动静,最后才得寻到,钩起处,拳大一块石头应手而起,壁间又现了一小穴。来人忙将石和钢钩并入左手,右手伸入穴内掏摸了一阵,缩将出来,面上顿现失望之色,怔了一怔,奔回原纵落处,伸手朝里一招。跟着便有一人探头出来,悄声间道,“你找到地方了么?”

先一人愁容答道:“地方找到,东西丢了,这可怎好?”后一人闻言面容骤变,惊道:“都是你贪功讨好,师父脾气古怪,今日又在怒火头上。他已一口断定藏宝地方隐秘,即便敌人在此住上三年两载,如若不知底细,也没那巧发现的事。真拿我三个当心腹人,自己又不便来,才行说出。这东西他爱如性命,来时那么千叮万嘱的,如不给他盗回,难免疑心是你吞没。我和尤师兄没有下去还不怎样,你却如何交代?”先一人冷笑道:“这老不死的事事私心。我们跟他多年,休说真功夫不曾得到传授,平时连真话通没几句。这里搬来并不算久,竟会被他安有一条地道,如非今日用上,谁也当它是座假山,谁知道下面有路可通洞后呢!并且岔道有好几条,弄巧还有别的把戏都说不定。

多年师生,按说情如父子,既然库中藏有这样异宝奇珍,就该早说。我们如早知此事,适见情势紧急,彼时双方话未说僵,主人仍是我们。不大点东西,随便着一人入库就拿走了。偏要这样鬼鬼祟祟,自己拿人当贼才出这事,怨着谁来?”后一人道:“闲话无用。东西不在,想已被对头事前取走,你看可有什么痕迹么?”先一人答道:“哪有什么痕迹?”后一人道:“照师父说,他发现原先这里是前朝大盗窟宅,洞壁内除地道外,有许多空洞,看出房主人虽在此地久居,一无所知,连这石库都未开过。对头今日新来,至多发现石库。这些洞穴,大大小小有好几十处,又有满壁裂纹,虚虚实实,鱼目混珠,藏宝之处更是两层,外人就是寻到,也当是个实心的;况在仓猝之中,决难发现。如今他多年积聚和库中所得之物早已运走,只这件宝贝不舍交人,他放心大胆,但然就走,也由于此。那两对头把他小孩一样看待,定然敢作敢当,取了决定不赖。如已取去倒也罢了,听你所说并未取去,这却怎好?”先一人愤道:“反正于心无愧,管它呢!回去实话实说好了。你且躲开,待我上来好走。”

狄遁闻言,方欲纵出擒拿,吃隐君一手捂着周鼎的嘴,另一手将他拉住,不令出声行动。后一人闻言并未让开,出声却是更低,悄道:“这东西丢得奇怪。日里师父败前,我进楼看小马,正遇曹师弟走出,说尤师兄在里面给马师弟取伤药,说完便慌慌张张往里跑。这时小马已死,他二人怎会不知?况他伤处药已敷满,外屋药未用完,还往内里取药则甚?师父命他同来,原是互相监察,谁都知道,他却说这类事人不宜多,愿在入口巡风相候。地道隐秘,何用巡风?这时我把前后一想,颇似早知宝物已失,有心避嫌,让我二人背这一口黑锅神气。你人心直口快,性情太暴,出去见了他,先不要说。曹师弟人易哄,先见他套问明了虚实,再去禀告师父,免他抵赖。你看如何?”先一人闻言,暴跳道:“这定是他做的无疑了!怪不得他路上屡次和大家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到后洞打开库门作个准备,省得便宜外人。原来却是自己闹鬼。”言还未了,后一人忙低喝道:“金老弟,这是什么地方,你还当是自家的么?快走吧,对头厉害,莫被惊觉,讨了苦吃,又给师父丢人。”说罢,缩回壁内。前一人也跟踪跳入,壁上“沙喀”两声,那带柄的石块又从洞内突出,略一转便合了笋,将壁洞闭上,仍复原样。

狄遁见隐君不令纵出擒贼,忽然省悟,贼去之后,隐君趋至壁间,贴壁听了一会,对狄遁道:“你将库门关好,带了鼎儿去至前楼坐定,我去放了他们就来。”说罢匆匆走去。狄遁依言,到了前楼。不多一会,隐君回转。狄遁笑问:“这三个小毛贼都放走了么?”隐君点了点头。狄遁又道:“这三小贼,只头出来那个不知名字,踞着壁洞说话的叫俞正,地道口寻风的叫尤嘉,是老贼门下最得宠的大徒弟,适均见过。听他们口气,老前辈所说宝物,已被尤嘉事前浑水捞鱼背师盗走。俞正所料甚是,他师徒败走匆促,此宝说不定尚在尤嘉身上。如当场将他捉住一搜一问,便可水落石出了。”

隐君笑道:“申林奉母居此,原是我的主意,地方也是我找的。起初只为他母子孤寒,仇家众多,我本门功夫又极难学,短短日期不能成就。无意中发现这座洞穴,僻处深山,景物幽静,可供他母子远患栖身用功之所。彼时休说壁中地道,连后洞石库均未发现。申林住此数年,因用不着这大地方,母既多病,又勤于用功,也无暇查看全洞,直到被人占去,尚自梦梦。这次我桂林访友归来,起身时受朋友之托,便道护送一家眷属,改走水路。船行西江,将近梧州,正值水涨,一片汪洋,江心的系龙洲仍然砥柱中流。那里两山旁列,矗若门户,江心却有这么一个小岛涌现。江涛甚激,打在岛上,扬起十来丈的水花,阳光下看去甚是美观。船已掠岛而过,在下游里许靠岸停泊,准备明早赶羚羊峡的险滩。我一时兴起,想观岛上夜景,便向同行人推说访友,当晚如若不归,明早只管开船,我必随后赶去。那家姓洪,原知我一点来历,也没深问。满拟在岛上留连,半夜赶回一同动身,因行时心中一动,好似要有点耽搁,才把时候说久一些。及至行到江边僻静之处,刚算计乘日初落月还未上之际,踏波飞行,往江心孤岛跑去。不料我还未起脚,那系龙洲孤岛上忽有两人纵落水面,踏着水波,往我立处不远的江岸跑来,百粤的异人居士,与我十九朋友,能够在惊涛骇浪之中踏波飞行的数不出几个。这两人的功夫虽还未到炉火纯青地步,却也罕见得很,疑是熟人,想看个明白。谁知这两人竟是洪家对头,事出误会,仇恨却深,新从省里得信追来。

“当日早晨开船,便被迫上,曾在岸上呼唤搭船。我看他们来路不对,尚不知有此本领,他们也不知我的姓名来历,仅在搭船未允和我答话时,看出我是保护他们对头行路的行家。两下一对面,这两人都是年轻性急,见我仁立相待,又疑我已知他们行藏,离了官船特地窥伺他们的踪迹,张口就没好气,几句话就要一对一和我动武,连姓名也不肯说。我见他们面无邪气,不似绿林宵小,又有这身本领,不由动了怜才之念,存心磨练,也不将姓名说出,只约他们同往系龙洲上留云阁后决一胜负。他们还恐我看出他们水上飞行功夫,借词推宕,怯敌逃避,又恨我话说得挖苦,想给我点苦吃,说岛前浪大,船不能近,怕人看见,不如换个地方当时较量。我特意怄他们,先说非往原地不肯交手,决不换地方。等他们口风越逼越紧,快要蛮来,才说我也是立竿见影,要打架当时就打,没的耽误工夫,我先往洲岛上等你们去。边说边往江里跑。他们见我也能踏波飞行,方知遇见劲敌,连忙追来。

“三人一同到了洲上,倒也言而有信,只着一人和我打,和你今日一样。我先只守不攻,打到月上中天,又换一人。动手后我已看出他们的路数,越有成竹,一味逗他们发急,始终不还重手伤他们。连经几次替换,他们正气得咬牙切齿,无可奈何,我又说你们用车轮战法,好少受点累,太占便宜了,我不于。要你们一拥齐上,两打一,我干,否则我心里不快活,就要走了。他们听我说反话,越发气大,我又连逼几次,借此收回前言一同夹攻。因知他们师父好强,败在我手,虽不见丢人,终是不快,不愿伤他面子。

等他们累得快要精疲力尽,欲胜不可,欲罢不能之际,才拿话点他们。他们也想起我身法手法和年纪口音,俱似他们师父常说的人,一点就透,忙即喊停了手,问我毕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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