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活火烹茗 深山来旧雨 只鸡斗酒 古庙戏神偷(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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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民应诺,先命使女传话,着一心腹下人将来客延人里花厅待茶。略等一会,便同小妹、兰珍走出。虞妻不放心,也跟了去。那花厅在中进偏院里面,共是五槛敞厅,院落甚大,对面堆有太湖山石,窗前有几株合抱老树,厅内屏门后面有一小门,与内院可以通行,地颇幽静。舜民夏日午睡或与人对弈于此,平时绝少在此会客。小妹问明路径,教舜民由前面角门绕进,自和虞妻、兰珍三人由内走出。舜民到了前面,来客已然先到,下人报过,宾主见礼分坐。舜民见那来客穿着齐整,年约四旬上下,手里拿着一柄黑漆的扇子,比常用折扇约长半倍,貌相举止也颇开展,看不出是何路数,便问姓名来意。
见下人献完了茶即行退出,微笑了笑,答道:“贱姓单,名子铁,与令亲也只新交。
明公近月所经,我已尽知,无须再说。不过明公暂时虽然无事,后患实多。令亲更是一时失着,眼前便有性命之忧。此事只我可为两家解厄,但有一物必须割爱,惟恐无因至前,难以征信,特请令亲写了封信,前来面商。我知令亲对于明公颇有负咎之处,但他也是实逼处此,后悔无及。仍望念在多年戚好,不以前事介怀,慨允所请,令亲固可兔难,明公也永保平安。至于详情,请看完令亲的信就明白了。”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舜民接过正要拆看,忽听厅门外有人骂道:“好不要面皮的东西!凭你也配看相人家的东西么?快滚出来吧!”单子铁当是舜民先伏的人,且不答话。冷笑一声道:“姓虞的,想不到你有这大胆子……”底下话未说完,厅外又接口骂道:“瞎眼狗贼!太爷路见不平,随你到此,与人家姓虞的什么相干?还不快滚!要太爷在别人家里给你好看么?”言还未了,物随声到,跟着飞进一溜黑影,其疾如箭,朝单子铁面门打去。单子铁也真手疾眼快,使手中黑漆扇一挡,叭的一声落到地上,乃是一根半尺长的树枝,敌人新折下来竟当了暗器,才知劲敌尾随到此。心虽一惊,仍装镇静,一面留神防备,笑向舜民道:“适才误怪明公,幸勿见罪。割爱与否,明日奉访,再行领教,现有鼠辈作闹,须我管教,先告辞吧。”舜民虽信小妹“来客不会伤人”之言,见了这等情势,终是心惊,信也未看,不知如何答好。
说时迟,那时快!舜民话未答出,单子铁已起立外走。舜民还要出送,忽见小妹轻悄悄纵出,摇手示意,只得止步,小妹跟着掩向厅门庭柱后面。单于铁一意防了前面,竟未觉察,走出厅门,厉声喝问:“鼠辈何处相见?我同你去。”话才出口,一眼瞥见大湖石后帽影一闪,嚓嚓两声,却无人答话,以为对头在彼,戟指喝道:“我来是客,主人并无失礼之处。你既找死,不必贼头贼脑,掩掩藏藏。快滚出来!随我到外面见个高下。”正说得起劲,忽听头上喝道:“凭你也配!”单子铁猛觉头上有风,知道不妙,想躲已自无及,暗器竟比话还快,叭嚓一声,头上着了一下重的,汁水淋漓,满头都是其臭难闻,无名火发,不顾得再装斯文,使袖往脸上一擦,屏着气息,跟踪往房顶上便纵。纵时舜民瞥见小妹追出把手一扬,仍缩回来。单子铁好似微微哼了一声,略停一会。
小妹把舜民夫妻三人招出同看,地下打碎了一个破瓦坛,溅了满地浇花用的臭肥水。
房上人影已不知去向。再找太湖石后,却留下一顶旧帽,一根与石一般高的树枝、一粒黄豆大的石子。小妹见了,恍然大悟,和三人一说,不禁笑得肚疼。原来单子铁的对头仍只一个,早就埋伏厅外,不知何处弄顶旧小帽来,用树枝撑向太湖石后,略露帽顶,以为疑兵之计,人却端了一罐臭水,伏在厅外大树上面,等将来客引出,用石子一打石后帽沿,活似有人藏伏,使其全神贯注,再把一坛臭水当头打落。来人武功虽好,未受重伤,可是这满头满脸的臭水如何承当?不追心又气忿,不甘忍受,未了小妹乘机又打他一暗器。来时自问手到成功,那么从容,去得如此狼狈,啼笑皆非,怎不好笑?当时唤进下人打扫干净,说客已走,不许多言。一同回到园内。
小妹、兰珍已知打人的是自己人,但看来人情景,必非无名之辈。这一来,冤孽转到别人身上,此去如不占尽上风,决不再来,只是单子铁这名字太生,竟从未听说过,方道奇怪。舜民正看那信,忽道:“这人怎么又姓铁呢?”小妹忙要过信来一看,上面词意,先是极力认罪,说自己一时糊涂铸此大错,愧悔无极。尚幸舜民吉人天相,不但化险为夷,反成就一桩美满姻缘,从此金屋藏娇,宜男有庆,可喜可贺。继述自己却是失足在前,难于弥缝。对方异常嗔怪,早晚必有不测之忧,全家惶急,眠食不安。日前铁老前辈驾临,才知如夫人不特将门之女,巾帼英雄,而且还有奇珍异宝与之同归。铁老前辈为了此宝,物色多年;新近才知下落,知刘、虞两家老亲世戚,特嘱函恳,愿以重酬转让。明知负罪如山,不应再有不情之请,无奈全家老幼危机已迫,非铁老前辈不能挽救。况且这类神物最受江湖上人觊觎,不比金珠珍玩,非你我这类人家所能保有,强留适足贾祸。如夫人虽然武勇,终亦保存不住。与其早晚因此受害,何如转让出去,既获重酬,还保平安。自己事迫倒悬,万般无奈,为此肃函奉商,务望宽宏前愆。念在多年世戚之情,特赐俞允,即将此宝面交来人,恩深再造。铁老前辈,今之侠士,昆仑,押衙一流人物,本来取如探囊,为知德门善士,不愿强取,故令函介面恳,至祈详为斟酌,审慎慨允。
小妹看完,不由大惊,秀眉一皱正要说话,回顾虞妻在旁,恐她受惊,又复忍住,只对兰珍道:“适才那厮,竟是你义父去年和我说的那铁扇子,他把同音的字故意颠倒,所以先没想起。老侯适才乘他骄敌,出其不意,给他吃此大亏,照这厮平日为人,怎肯甘休呢?”虞妻看出小妹兰珍辞色有异,便笑道:“两位贤妹不必吞吐,有什话直说无妨。我虽文弱女流,自从上次江行遇险得蒙救脱后,长了不少见识,胆子也大了许多。
真要有事,岂是胆小就能躲过的,倒不如明说的好,省得叫人胡猜。”舜民也跟着追问。
小妹道:“说否俱是一样。我因嫂嫂虽然明白事理,不似庸俗女流,大家闺眷,终是文秀,哪知江湖上凶恶粗野行径?反正事已有人担去,不致妨害尊府,说来难免虚惊,任它糊涂过去倒好。既然大哥嫂嫂都想知道,只请安心,不要害怕,我说就是。今日来人真名叫做樊秋,因他武艺精强,惯会点穴,平日不携兵刃,只用一把精钢打成的铁折扇,江湖上都称他铁扇仙。当年在西北甘陕一带,着实有大名望,提起铁扇子,几于妇孺皆知,他就此把真名隐起,改姓为铁。此人虽是一个独脚强盗,却极讲理,也颇义气,以古侠盗自命,专一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不轻欺压良善。只有一桩短处,手狠心辣,眶毗之怨必报,树敌太多。六七年前,不知为了什事,跌翻在一个仇家请出的能人手里,由此一气,遁入陕西黄龙山内隐居苦练,立誓不报前仇决不再在江湖上出头露面。兰姊来时所带有两件宝物,内中一件分两极重,乃是一块顽石,内含至宝,名为金母,又名金髓,为西方庚辛之精所聚,比起常金重约百倍,用铸刀剑,胜于古之干将莫邪;惟以良工难得,开铸无方,至今仍藏石内,尚未取出。先父当年为了此宝,不知费却多少心力,没等神物铸成,便吃仇人暗算身死,临终遗嘱,命家母第一教养小妹;第二保存此宝,俟小妹长成,访求能人,将它铸成利器,为父报仇。彼时小妹年幼,石重千斤,不是寻常人力所能取携。最可恨是仇人心毒,害了先父,还欲杀我母女斩草除根。尚幸家母机智,本领不弱,又得一义仆相助,忍着悲痛,将先父草草埋葬,将此宝移运山中隐秘之处,连小妹一齐藏起,自装殉夫假死,棺木四角暗留气眼,又由那义仆弄来一个死女孩同放棺内,才将仇人瞒过。
“棺中原暗藏有食物,家母在内卧了好几天,仍由义仆乘便冒险开棺,换了一具假尸,主仆连夜逃走。在山中藏了数月,方始带了此宝,母女主仆三人展转逃亡到富春江边,隐居避难。先父当年为防外人觊觎,置弄了一块假石。仇人得去,也因物色不到良工,至今尚未开视,因系至宝奇珍,风声传出,倒给他惹了不少乱子。我母女住了几年,义仆陈英忽得一身奇症,人陕求医,从此不回,也无音信,我母女益发孤苦无依了。家母逃时,悲痛愤激,竟未想到多带金银,事后想起度日需用,已无法往取,又不善于治生,更为先父之死悲愤成疾,时发时愈。陈英走的前两年尚能勉强度日,嗣后日益困苦,尤其老病犯时必须珍药始能调治,典质俱尽无可奈何。我母女虽学有一身武功,为守先人之戒,决不取一无义之财。近年实在无法,才由小妹仗着家传识得水性,人江捕鱼,又受渔人之气,只能驾船在江心打鱼,不能傍岸,所得无多。幸蒙兰姊义父苏翁和一老渔人,常时相助,始得苟延残喘。
“前月家母老病复发,较前更重。苏翁最精星命之学,算出日内贵星照临,不久便人佳境,命小妹去至江中等候,正值大哥船过,仗义相助。谁知苏翁却因此丧命,死前又为小妹占算,说小妹复仇机缘将至,但须离开当地另投居处,不然仇报不成,此宝还有被劫之忧。苏翁神算,本人福祸俱早前知,无不应验。小妹方在踌躇,第二日苏翁去世,他有一好友,正助我姊妹二人办理身后,义仆陈英忽然回转。谈起别后情形,才知他前番入陕,乃为代主报仇,伺隙行刺。不料仇人厉害,历时数年,仇未报成,反受了许多艰险伤危。本心不成无归,因那仇家到处延请良工开石取宝,近被能人识破那石头是块假的,宝不在内,因而料出先母殉节破绽。说此宝真金精英,所在之家,必有宝气透出,但有原石包藏,非近前数丈以内不易查见。那厮也会占算,并还算出落在江南一带,现时各派中人得了信,赶往江南寻访的已然不少。
“陈英着了急,连夜赶回报信,正与苏翁卦象相合。知道府上德门望族,庭院深广,外人不会走进,也决想不到此。这才与兰姊商妥,决照苏翁遗言,先将此宝由兰姊带来,然后奉母托庇字下。因太沉重,人力难胜,更恐泄漏,由寒家起运上船,沿途搬卸,直到尊府,都是苏、侯二人旧友相助抬运,外人无一经手,机密仍然泄露。刘家来信口气,似把此宝当成兰姊陪嫁之物,尚不知此中底细。据小妹猜想,此事定是苏翁至友酒后失言,被姓樊的听去,因大哥一乡德望,不便强取,违他平日信条,知道刘家现受金贼责难,日夕忧危,借他与府上亲戚的一点因由,前来善说。看他来意,真要善说不成,也必不能就此罢休。这厮本领高强,虽我母女在此,胜负也还难定。即或能胜,展转传扬,仇家得了信定必跟踪查访,府上固然不免虚惊,我母女和兰姊势须暂避凶锋,均难在此安居了。总算这厮行径被侯老英雄探悉,暗中尾随到此,给他一个大无趣,把仇恨先移在自己身上,免与府上磨缠,我们也可早做准备。虽得缓和一步,但他二人劲敌相逢,高下难分。最好乘他不知我母女来历以前将事办完,否则日子一久,难保不被仇人探悉,仍有后患。所幸仇人洗手多年,便平日对外人也讲过节情理,不肯无故欺害善良,我母女只一走,即可无事。今晚明早,侯老英雄必来与兰姊相见,便知就里。如真无法,说不得只好向大哥大嫂告辞了。”说时,秀眉轩举,粉颊红生,秋波莹莹,隐含悲愤。
舜民夫妻自从回舟遇救,重会小妹,先还当是江湖上成名英杰之后,继见她不但英姿侠骨,至性过人,而且举止安详,吐词娴雅,大家闺秀也难有此风范。江母虽然衰病,极少言笑,神态也极端凝大方,举动不类庸俗。因江氏母女对于流亡经过还略吐露一二,故乡家世和先人名讳却是讳莫如深,苏翁萍水相逢,只说小妹是个奇女子,也未及深谈,虽然怎么想也测不透她的来历,却打心里钦佩敬爱,再加上感激救命之恩,真看得跟同胞骨肉一般。开言齐声说道:“妹子怎如此说法!自来吉人天相,事有命定。以伯母和妹子的贤孝,至行孤谊,神佛均当默佑。况且妹子也服苏翁神算,既说舍间安乐,可以同居,定必无差。愚夫妇脱险人生,皆出两妹所赐,即便相累,也所心甘,何况天道决无如此梦。我们方得快聚,‘走’之一字再莫提起,有什事情,大家从长计议好了。”
小妹道:“兄嫂高义,我岂不知?无如事到临头非走不可,就无法了,其实小妹从小便从家母朝夕下苦,五年以前,又蒙一恩师间月一至,时来指点,自信不是无力防身。一则仇人势盛,顾虑尚多;二则杀父之仇深如山海,不是伺便一击可以泄恨,必须手操必胜之方,到时能力所欲为,方不负母女二人茹苦含辛十多年来薪胆。义仆陈英私行己志,幸而未成,不是小妹力劝,几受家母重责,便是如此。兄嫂厚爱,盛意殷勤,但能不走自然不走,自等到时再看罢。”
虞妻仍往下劝勉,江母本在倚榻静听声色未动,忽然唤道:“妹儿过来。”小妹忙走过去。虞妻当她要茶,也忙端茶赶过问道:“伯母要茶么?”江母笑谢,对小妹道:
“大哥大嫂不愿你走,我也觉得这里一家祥和安舒气象,有点不愿离此而去呢。那姓樊的什么东西,也敢无理欺人!你怕给大哥家惹是非,半瓢不说何异住家就在附近么,明早把你爹的金环拿去,请他为我母女举一回手总可以吧?”小妹笑道:“娘这多年来从不愿人帮忙,怎么今天脾气改了?”江母叹道:“我因仇人厉害,不愿贻累别人,更恐泄露行藏,所以不肯找人。自从小英回来,才知老何为了你爹,居然不辞艰危轻捋虎须,虽然汉中一挫便即归林,不再出问世事,好像借此下台,也是实在力有不敌,况他已早洗手的人,为了此事特意出山,千里跋涉,几受重伤,为朋友的心肠总算尽到,比起那一班平日逞强夸口、临难退缩、事完置诸脑后不闻不问的人就强多了。便不为此事,早晚也须见他一面。我看这厮,侯绍一人决难打发,事机贵速,索性今晚你就找老何去。
报杀父之仇,不应借助外人。我因老何仗着机巧本领,生平未怎吃亏,汉中之行虽然过节还好,终算吃亏的事,此去无须提起,更不必向他道谢。只说我母女隐姓埋名,韬晦多年,受尽艰难辛苦,好容易才到大哥这里,有了安身之处,又受这姓樊的侵扰。我自这次大哥赠金服药之后,许是心愿将了,日前运气已能自如,不似前者不能过于用力。
按说可以应付,一则手法生疏,二则恐累居停,不便出面,最好能由外人出头,问他如何?这多年来,他也把我母女假死当成真事,他退隐颇早,你小时不曾见过,你爹金环必须带去,但决不能使第二人知道!此去不妨深入内庭,见了本人,请其屏退从人,始可交付,大意不得!”
舜民早听出他母女和何异是至友,本想插问,因见江母向无多言,这一开口,真有条有理,滔滔不绝,两目开合之间仿佛有光,端的气足神完,不现一丝老态,多生惊异。
候她说完,才接口道:“伯母说那何异,我也知道。妹子不便跋涉,将他请来,岂不更好?”江母、小妹惊问:“这类退隐人物如何相识?”舜民道:“我倒不相识,他与家兄却是新交莫逆之友呢。”小妹问起详情,舜民随把尧民辞官遇盗、屡遇异人之事,从头至尾一一说出。小妹益发惊异,回向江母道:“想不到星叔也在这里,还是虞府佳客呢!”江母道:“晓星本不知我母女尚在人间。如真在此,事更隐秘易为,连何异都无庸去找了。”
舜民间故,小妹答道:“司空老人比先父只小一岁,此公今之奇士,武功精绝,少与伦比,如得他出援手,多大的事也可无碍。不过我母女还不到见他的时候。难得他是大长兄患难知己之交,又下榻在此,苏翁与此公也是旧交,正好求助。大哥可密告大长兄,把事情全推在兰姊身上。只说兰姊是苏翁义女,苏翁为侯绍所误伤,死前将兰姊嫁与大哥,妆查中有一宝物,大哥不知底细,先未过问。今日樊秋忽带令亲之函前来,正强索间,不料侯绍因误伤至友,心中难安,力任托孤之重,暗中保护兰姊,探知樊秋来意,乘其无备,给了他一点颜色,将人引走。兰姊恐侯绍制不住樊秋,早晚仍有隐患,甚是愁虑,作为大长兄出面求他相助。他虽不知我母女在此,兰姊身世来历却极明白,论哪方面,也无坐视之理。此公著名手狠,近年虽听说他立志不轻伤人,以减杀孽,但他生就疾恶如仇的天性,任做什事都要做彻,从不肯留尾巴。这一来,连何异都不用找,我母女踪迹不更隐秘了么?”
舜民大喜,不禁又勾起结识晓星的初念,忙整衣冠,正要往见尧民,依言商托,忽听下人回事,说魏师爷到。舜民心想:“良夫和晓星最好,连日忙于酬应宾客,因晓星不见外人,未便约请,也忘了询问归未。今日独自前来,定是晓星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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