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红销帐佳人惊异梦 白衣庵大士发灵签(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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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方可救燃眉《新书》笔
姓字标红第一圈《幼学》笺
而今不喜邗江地《诗》字
赘婿方能像已儿祗茗
闲来恋看妾敲杆《算法》香
偷情常想同相见市招笺
贾铭们望了半晌,陆书凝神思想,见那一条“黄金方可救燃眉”,注脚是新书二字,悄悄问贾铭:“《新书》是何书籍?”贾铭道:“就是《时宪书》。”陆书听见有人喊“听商”,他遂也喊道:“听商。”厅上有人答应,陆书高声道:“‘黄金方可救燃眉’,可是‘寅不祭祀’?”那厅上社主人答道:“正是。”遂将这一条竹夹下了,将这社条递在陆书手里,又照那红小戳“笔”宇,递了一技笔与陆书收了,随即又换了一条新社,仍用竹夹夹好。陆书正在观看,这听得贾铭喊道:“莫贪色欲少冤牵’可是‘无营无业?”那社主人答道:“是。”将社条下了,一同卷笺纸递与贾铭手里,又另换一条新社挂上。陆书还在那里揣摩思想,吴珍因为不知强大家昨晚那些人曾否复来闹事,不放心桂林怎样,他又不懂谜理,拉着贾铭、陆书道:“大哥、兄弟,不用在此打这网葫芦,我们走罢。”贾铭不便回却,向社主人秉手道:“承教。”那社主人拱手道:“恕笑恕笑”
众人出了会馆大门,沿路走着谈着。贾铭道:“昭阳格最好不过,是:‘伤心细问儿夫病”。陆书道:“心赋格莫妙于:‘一片丹心后代传。’”贾铭道:“曹娥格后人做的那里能及‘黄绢幼妇,外孙蔌臼’,如今做曹娥格的已少了。”陆书道:“苏黄格再好的也不能及那‘齐人有一妻一妄’了。”贾铭道:“敝地近日做那反照,传神的俱多。贤弟适才商的这一条,要算是反照。总丽言之,谜者迷言也,乃系游戏偏才,不是实学,不能如何考较。”
谈谈说说,不觉日已将落,已到了强大家门首。吴珍邀请众人进内,三子看见他们来了,赶忙请叫众位老爷,仍请到桂林房里坐下。老妈献茶、装水烟,三子将相公总喊过房来,请叫过了。桂林喊人开灯,与吴珍过瘾。吴珍道:“今日饭后我只在天庆堂吃了四五日烟。也就罢了。”贾铭们问及昨晚的事,桂林道:“不必提了,昨晚你们散后,约有顿饭工夫,外面来了有几十个人,火把不计其数,打到家里来,打毁了许多窗棍物件。我们局高都躲下漏子了,魏老爷的贵相知巧姐姐未曾躲避得及,被他们抓住,簪子、耳挖、镯头,顺袋里洋钱、钱票,都被他们抢去了。还亏有个姓白的在这里打茶围,跪在那尤德寿们跟前,才将巧姐姐丢下来。今日庾四老爹到教场办席,招赔他们,东家花去七八吊钱,才得了事。巧姐姐从昨日夜里哭到此刻,可巧魏老爷来,弄几两银子打些首饰,代你家相好的压压惊。”魏璧看见巧云鬓发篷松,还未梳头,遂说道:“风吹鸭蛋壳,财去人安乐。所少的首饰,我明日办了来。你欢喜甚么样式?”巧云道:“这要你欢喜,我是不拘甚么样式,只要有得带就是了,那个还讲究呢!”
他们正在这里阑谈,贾铭使个眼色与风林,走出房门。风林会意,也就跟随向外。贾铭道:“你房内可有客?”风林道:“没有人。”遂邀请贾铭到了自己房里坐下,高妈献茶装水烟,贾铭等高妈装过水烟到房外去的时候,在腰内取出六块洋钱,向风林道:“我不怕你见怪,你耳朵上带的谅必是副铜环料玉圈,你把这洋钱拿去,叫你家里人代你换副银环,烧烧金,买副玉夹板圈,先包他一副银镯,架着势,多余几文,买两把士煮煮,慢馒的敷衍罢。这要我手里宽余,做得来,可以常常帮你的忙。”风林将洋钱接了道:“贾老爷,我同你萍水相逢,承你盛情,你可算是雪中送炭了。我倘能稍有好处,绝不相忘。”贾铭道:“些微小事,何必挂齿,不必在别人跟前提及。”风林道;“我又不果,贾老爷你可吃烟?我喊人开灯。”贾铭道:“不必开灯,我不吃。”两人又谈了些闲话,仍同到了桂林房内。
这见三子走进房来道:“诸位老爷,今日是东家的主人,请老爷们在这里便晚饭。”贾铭道:“昨日被那些混帐王八蛋一闹,顽得不畅快。今日我的主人,你照昨晚的菜一样办法,快些将月相公请来。”三子答应去了。众人在房内谈笑谈谐,过了好一刻工夫,月香来了,走进房里,请叫过众人人坐。房里点上蜡烛,摆下杯箸,各人总有主顾,照旧坐定。猜拳行令,饮酒唱曲,欢呼畅饮,大众比昨日顽得豪兴,直饮到酒酣兴尽,方才散席。陆书开发了两个局包与月香,又代月香把了江湖礼。月香辞别众人,定要陆书送他回去。陆书口说不肯,心里要送得很。贾铭道:“陆兄弟,既是月相公要你送回去,你就送他回去罢。明日我们仍在方来,先到先等。”陆书辞别众人,带着小喜子,等待月香上了小轿,跟着轿子到进玉楼去了。
这里吴珍还在桂林**吸烟,桂林留吴珍在那里住宿。袁歉已有了几分酒意,说是今日不走了。巧云留魏璧,先原不肯,后来已答应在这里佐了。吴珍道:“我们三人今日总不走了,贾大哥谅必也在这里了。风相公因何不开口呢?”桂林道;“我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贾老爷若是爱厚我,我就不留他,他也不走;若是不爱厚我,我就再留他些,他也不在这里。”贾铭道:“三位兄弟在此,愚兄理当奉陪,实固有件要事未曾关照家里、定要回去。吴兄斡不必敲弓击弦,我同风相公的交情要算是心照,不在于住不住。”桂林道:“贾老爷这话说得在理、心照心照,时辰未到,日于长得很呢!贾老爷既有正事、我也不敢强留。”贾铭道:“这话才碰我的心肺呢!”遂与众人作辞。吴珍因贾铭未带小肠,吩咐自己跟来的小厮发子道:“你点火把送贾老爷回府,你就家去罢。家中门户火烛小心。”发子答应,执着火把,照着贾铭去了。袁猷、魏璧也叫小厮回去。吴珍睡在**过瘾,双林邀着袁猷、巧云请着魏璧,各到自己房里。魏璧看见巧云房中收拾得十分雅静,接了六幅美人画条,有一副苹果绿蜡笺纸对联,上写着:
文回织绵堪称巧
梦入巫山不见云
上款是:“巧云女士推鉴”,下款是:“梦花居士书”。巧云邀请魏璧坐下,着人买了四碟茶食,款待魏璧,又将灯开在**,请魏璧吃烟。魏璧勉强吃了一口道:“真正不吃了。”巧云遂自己过了瘾,洗过手脚,卸去极环,重新用粉扑勾匀股,嘴唇上搽了服脂,收拾睡觉,暂且由他。
再说袁猷到了双林房中,看见只挂了几幅美人画条,问道:“双相公,因何不桂对联?”双林道:“我是粗人,没有人送我对于。”袁猷道:“你不用谦了,我明日办了送来。”固有了几分醉意,又吃了两碗热茶,觉得脸上哄哄,仿佛像似要呕吐的光景,遂倒在双林**,说是心里难过。双林叫老妈烧了一碗醋汤与袁猷喝了下去,双林自己本不吃烟,因袁猷吃多了,又开了灯来,打了一口烟,劝袁猷吃了,更觉得头晕眼花,道:“我真不能吃,要吐得很呢!你相应收拾床铺,让我先睡罢。”双林忙喊老妈将烟灯收过,把袁猷把起来,老妈掸了床,将薄絮被铺好。袁猷到房外跟跪小解过了,解衣就寝,一上了床呼声如雷,竞自睡熟。双林慢慢的洗过手脚,除卸替环,重新勾了脸,嘴唇上又搽了些姻脂,关掩房门,也就睡了。直到二更多时分,袁猷一觉睡醒,酒已散了,那被窝里事不消细说。双林起来用水,复又上床,朦胧睡熟。这觉得同着袁猷,挽手并肩,一同游玩,到了一所花园,园中景致十分幽雅。见有一座假山,山石磋峨,古树参天,旁有一座高楼,两人挽手同登。上得楼来,见中间有一块愿,上有《风月梦》三个大宇,有一副对联,分列左右,那对句是:
基雨朝云、堪笑烟花情不厌,
黄金白招,可怜凤月债难偿。
双林同袁猷两人凭栏赏玩,只见楼下是宽阔池塘,.一池绿水,红白荷花,绿叶青莲,有许多并蒂的开得芬芳拦慢,清香扑鼻,有一对鸳鸯在池内交颈而眠。两人正在赏玩,只听得假山背后弹弓声响,有一个弹子打到鸳鸯身上,将一对鸳鸯双双打死。双林被那弹弓响声一吓,惊醒来浑身是汗,听得街坊上更夫锣声,正是三更。袁猷正在酣睡,不便惊动,心中思想梦中光景,恐非佳兆。胡思乱想,葛然想起昨日北门外自衣观音庵里尼僧太空在这里化缘,说他庭内观音菩萨的签灵应,我今做此异梦,不知主何吉凶,明日喊乘小轿,到那庭里求条签,问问菩萨,看我终身如何结局。翻来覆去,一夜未曾合眠,到了天明,红日方升,即便起来。
袁酞已醒,穿好衣裳下床,洗漱已毕,双林将莲子壶里炼的湘莲拿荣缸子盛了,递与袁猷吃。袁猷因昨晚酒太吃多,未曾吃着晚饭,此刻腹中觉得有些饥饿,正用得着。正在吃莲子之时,魏璧同着巧云、吴珍同着桂林一齐来到房里,各道恭喜,互为嘲笑,催着袁猷穿好衣裳,同到教场吃茶去了。桂林、巧云亦各回自己房里梳洗。
双林在房中梳好头,洗了脸,换了两件新衣,同强大说明:出去烧香,叫三子喊了一乘小轿,带着王妈,到北门白衣观音庵。到了庵门首,王妈用手去敲魔门,双林下了小轿,只见有个老佛婆开了庵门,迎接双林进去。到了大殿,那主持女尼法名大空,迎着双林问讯,双林还了礼,向他请了香烛,就在观音大士座前点烛烧香。双林在蒲团上跪下,拜了几拜,又向女尼要了签筒,捧在手里,默默通诚祝告道:“女弟子生长名门。自怜薄命,堕落烟花,年已十八,飘泊无偶,不知终身如何结果?昨夜偶得异兆,未卜吉凶,今特虞诚顶礼,求菩萨指示。倘能脱离苦海,发条上上签;如若应派女弟子终老烟花,亦求菩萨发条下下签,从此死心实意,削发为尼,断不在金风月场中久恋。”祝告已毕,遂将手中签简摇了几摇,只见那签筒里有一根签条落于地下,双林用手拾起,又拜了几拜,立起身来,将签筒签条总递与女尼。太空接过了,将签条一看,在签盒里查出一条签来,递与双林。大空道:“恭喜姑娘,是条上上签。”双林接过签条一看,只见上写着:
第八十一签上上
不是姻缘也是缘,前生注定总凭天。
求官谋利皆成就,六甲生男病可痊。
双林将签句看过,随即收起。太空邀请双林至客堂人坐,道婆献了茶,摆上桌盒,谈了几句套话,双林取出香仪把与太空,又把了一百文钱封与者佛婆。太空道:“姑娘轻易不到小魔,今日光降,我这里预备粗素面,望姑娘赏个光。”双林道:“多谢师太,改日再来四扰。”起身告辞,太空送至淹门外,候着双林上了小轿,大空将庵门关闭。
双林带着王妈回至强大家内,开发了轿钱,换了家常衣服,在房中坐定,将签条取出细细端详,心中想道:我去求签原是为我终身,如今菩萨发的灵签,首句就说是姻缘,独巧我昨夜留的是个姓袁的,我就得此异梦,这“也是缘”三宇,莫非是我终身应在这姓袁的身上?但是鸳鸯原是比着夫妻,既是我若同这姓袁的有姻缘之分,因何又被一弹子将一对鸳鸯双双打死?踌躇了半晌,又回想道:夫妻本是同生共死,我若终身有托,就是同这人像那鸳鸯死在一时,我也情愿。强如在这苦海,何日才得脱离!但不知这姓袁的可曾娶妻?家道若何?此是我终身大事,不可轻忽,且慢漫的留意试探,再作道理。不说双林心中之事,亦不知月香要陆书送他回去有何事件,且看下回分解——
《风月梦讲的什么》第十回 红销帐佳人惊异梦 白衣庵大士发灵签(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