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亲仇俱失(第10/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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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徊风冷笑:“许少侠何必色厉内荏,故作姿态?我不会让叶姑娘即刻毙命,只需施出‘灭绝神术’,让她也尝尝许少侠当年滋味,你看可好?”
“你的‘灾绝神术’先后用在我与凭天行的身上,还不是徒劳无功。”
“那就让许少侠再猜猜第二个谜语:四大家族的点睛阁主会不会出手救非常道的杀手呢?”宁徊风缓缓踏前一步,言语更显恶毒,“就算我是个瞎子,也能瞧出你对叶姑娘情深义重。眼睁睁看着她日渐消瘦却束手无策,最终香消玉殒,这份断肠的滋味你可想试试?”
许惊弦心痛如绞,勉强克制自己弃去显锋剑的念头:“就算放你走,亦未必能保证你不伤害叶姑娘,与其如此,不如同归于尽……”
叶莺大叫道∶“不要听他胡说,本门门规森严,只有杀身成仁的杀手,决无乞怜偷生的胆小鬼。今日你若放他走,师父也不会容下我。”
宁徊风冷哼一声∶“别人或许容不下,但你是慕松臣最疼爱的私生女儿,门规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什么?”叶莺气极“不许毁我师父清名。”
“此事千真万确,你回去后一问你师父即知。”宁徊风桀桀怪笑:“为了与非常道合作,简公子不惜以御泠堂秘术‘离魂之舞’交换。非常道的武功是杀手的武功,重于临阵搏杀,不免略走偏锋,若非简公子,慕松臣又怎能突破固有的武学,脱胎换骨创下‘活色’之功?而非常道门下多少髙手,为何唯有你才得他倾囊相授?还不是因为这份隐情……”
叶莺目瞪口呆,如被雷击,想到慕松臣对自赶的种种好处,已不由信了几分。她自小母亲远走,又被父亲抛弃,若非师父慕松臣韵出现,必会在那杂耍戏班受尽困苦,生不如死。幼年的她早已把残存的对亲情的渴望移加到师父身上,视师若父,却万万未想到在这种情形下,由宁徊风的口中得知了身世。
许惊弦亦是大吃一惊,他亦曾怀疑过慕松臣对待叶莺的态度,如今被宁徊风一语点破,恍然大悟:虽说宁徊风也许为求活命信口胡说,但回想叶莺告诉他的那些往事,此事确是极有可能。
宁徊风知道事有转机,悠然道:“许少侠今日放我一马,亦可算是救下了慕松臣的女儿,他感激之余必会将莺儿嫁给你,只要做了慕松臣的乘龙快婿,非常道日后也定是你的囊中之物。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何愁大事不成?嘿嘿,莫忘了我可算是你们的大媒人……”
叶莺突然大吼一声:“你给我住嘴!”她抬头望向许惊弦,泪水一滴滴地从眼角渗出,眼神却是无比决绝:“还记得告诉过你,我最后一个信任的人是谁吗?”
许惊弦一怔,立刻明白了叶莺的意思。在多年前道那一场紫薇堡的决斗中,她也同样被另一个孩子当作人质要挟桔子师兄,但桔子师兄却不顾她的性命,剑透她的腹部后再重创敌人。
宁徊风自诩精于世故,最擅把握天下人的心意,本以为揭开叶莺的身世会让她求生之念大起,从而劝服许惊弦弃剑罢斗。哪知叶莺自幼经历家中惨况,心态与常人完全不同,被父亲遗弃之事令她耿耿于怀,最不能容忍对亲情的背叛,唯一记挂的只有下落不明的母亲。但此刻听到师父原来就是自已亲生父亲的消息,不但没有丝毫欣喜,反倒连母亲也一并恨起来。
——怪不得她突然销声匿迹毫无音讯,必是不守妇道之事被父亲发现,愧疚之下匆匆逃遁,而父亲定也知道了真相,不然又怎么会丧心病狂地把自己卖到那杂耍戏班中去?还以为师父慕松臣是自己的救星,却不料原来一切悲惨的遭遇都是拜他所赐。这样的人,配做自己的父亲么?
叶莺面如白纸,惨笑一声:“臭小子,我说过我不再信任任何人,但现在我希望,自己最后一个信任的人是你。你来做一次我的桔子师兄吧……”年仅五六岁的她都可以一头撞向铁笼求死,刚烈的性情远非常人可比。此刻她但觉心灰若死,只求能帮许惊弦手刃仇敌,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宁徊风虽不明其意,但已隐觉不妙,正要制止叶莺继续开口,听到怀中叶莺悲吼一声,口中鲜血随即狂喷而出,蓦然脖颈后仰,一头已反撞在自己的鼻梁之上。
非常道门规森严,杀手一旦被擒就必须自尽以保全同伙与雇主,是以每个人都习过自断经脉解除禁制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秘术:玉碎。叶莺方才被解开几处穴道后,一直暗中集气以备反击,此刻怒由心生,激发最后一丝潜能,使出“玉碎”之术,全身经脉已然尽断。
宁徊风本以为胜券在握,却蓦地遭叶莺反击,这一撞事起突然,全然闪避不及,鼻骨已被撞断。痛彻心扉之余哪还顾得上怜香惜玉,惊慌中蕴足内劲的一掌拍在叶莺的背上,将她震开,随即身形急退。陡觉寒气迫身,如坠冰窟,抬眼间只见一道灿若烈日的剑芒已迎面刺来。
叶莺一拧玉颈,许惊弦凭阴阳推骨术便已察知她的动机,但叶鸾的动作实在太快,根本不及阻止,唯有虎吼一声,挺剑刺向宁徊风。
事起突然,宁徊风独目被剑芒所惑,难以视物,只凭着本能施一招百病剑法中的“病入膏肓”,劲谭长剑,由下而上兜个圈子,护住胸腹要害,同时左爪朝许惊弦腰间抓去。他知许惊弦功力不足,只要两剑相触,显锋剑必会被他内力所滞,而那一爪看似忙乱之中信手而发,实是“千搭”爪功中的杀招,奇正相生,指如铁钩,沾上便是开膛破腹之祸。
宁徊风虽然一向以文士形象示人,但他身为御泠堂红尘使,武功确有独到之处,危急之中剑爪齐施,尽展平生绝学,只要许惊弦略作闪避,留给他一线缓冲之机,后着便会绵绵不断地袭来。
显锋剑以“蟾魄之铁”炼就,被兵甲传人斗千金誉为天下第一神兵,质地异常,明明发出烈日般的光焰,剑气却是浸寒透骨,冷热交集,锋锐无比。宁徊风的长剑圈到一半,已被斩断,而他剑上所附的绵柔阴力根本不及传人,显锋剑已毫无阻滞地一划而过。
宁徊风探出的左爪刚触及许惊弦腰间衣带,就已被卷入剑芒之中,飞溅的鲜血被瀑流冲刷成一道红色的水墙。
宁徊风怔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断手顺瀑流坠入索桥之下,失去的手指似乎尚能感应到许惊弦衣带的质地,随即剧痛才直捣心房,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
这是叶莺舍命换来的良机,许惊弦面对杀父仇敌狂怒交加,一剑功成仍不停手,显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取宁徊风的心脏。
宁徊风剑断肢折,却也不肯束手待毙,他右手疾扬,将断剑射向许惊弦面门,脚下无声无息地撩出一腿,踢向对方下盘。
许惊弦一心置强敌于死地,偏头让开断剑,对那一脚却不避不让,显锋剑剑势半分不改,穿瀑而过,遇水而幻化为万千绚彩,如一道从天穹之外垂落凡尘的长虹,似一抹将人世丑恶映照无遗的霞光。
宁徊风望着那似真似幻的剑光劈胸而至,一时竟似沉陷于幻象迷梦之中忘了抵抗,剑锋透胸而入。与此同时,许惊弦小腿已被宁徊风踢中,这是宁徊风瀕临绝境之下的全力一击,力道何等巨太,他一个踉跄,不禁松开显锋剑,接连退出三四步。
宁徊风垂首望着胸口的剑柄,满脸惊诧。鲜血由他体内涌出,剑刃上却丝毫不沾,依旧明亮如镜。显锋剑自有灵性,沾染了血光之气后,剑锋上的绚彩幻象亦都消失不见。宁徊风喃喃叹道:“此剑实是大凶之物,死于其手,当可瞑目……”他那一脚让许惊弦身形不稳,剑锋略偏一线,虽刺入胸膛却未能当即致命,但显然已无生还之望。
许惊弦得报大仇,却蓦觉胸口一酸,义父许漠洋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但纵然杀死了宁徊风,义父亦无法复生,人世间的恩怨情仇、冤冤相报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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