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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忐忑地跟着进了轿子。他好像是生气了,可是她又没惹他,难不成是方才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去东宫了。”他没有疑问,是肯定。“回大人,是。”“你当我说过的话是耳旁风?”“大人,奴婢不得不去,奴婢……”“够了!”祁屹厉声打断她接下去要说的话,“既是如此,以后便别再求着我护你,东宫里有比我权势大的主,你要滚就滚,别再我眼前假惺惺地演戏。”江晚渔知道他有所误会,低垂着头,柔声道:“大人,奴婢并非去见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有请。”他嗤笑一声,“你若是去见皇后,还能活着回来?”她不想说皇后给她喝了什么东西,“奴婢是大人的人,不敢欺骗大人。”“我的人?”他的语气像是在问她,却又像是问自己。他一贯冷戾的眸底浮现出一丝笑意,不像是讥讽,“心却在他那。”话落,他低头靠近她,气息沉沉向她压去。宫里的轿子逼仄,她本能地向后缩,却碰到了车壁。无处可躲,只能任由他身上专属的黑雪松香气,将她一点点侵占、吞噬。鼻尖轻碰鼻尖那刻,他停了下来。“江晚渔,别拿我当傻子,利用我回到都城,见到你的旧相好,便想一脚踹开我?你心里究竟打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你说,我心里打算什么算盘?”祁屹许是没料到她敢这样和自己说话,着实是愣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瞬。“呵,有了新靠山,说话都硬气不少。你这招欲擒故纵,在我身上试过了,又想拿到他那里去试,你觉得自己有几成胜算?”江晚渔心里又酸又涩,想起自己的两个哥哥,委屈到难以呼吸。她鼓足勇气,蓄好了力气,额头用力撞向祁屹的头。“嘶!”祁屹猝不及防,狠狠吃了她一记头槌。她想她大概是疯了。可是她好委屈,好委屈……“你活腻了?”祁屹吃痛,捂着额头,想要抬手掐住她脖子的时候,手却停在了半空。眼前的小姑娘死死地咬住下唇,眼中的泪欲落不落,眼眶和鼻翼已经被她忍得通红,她却仰着下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她的脸毫无血色,像是一朵被冰雹打垂的初荷,那么娇弱,却拼着命也要与上天反抗,坚强地立在暴雨中。他心软下了半分。却没理由伸手拥住她。两人相视很久,直到轿子停下,祁屹才收回目光。江晚渔用袖口抹去眼眶里的泪,吸了吸鼻子,跟着下轿。宫门外,崔氏靠在马车旁,冷森森地望着她。祁屹走近时,崔氏才换了副面孔,“屹儿,出来啦?这场宫宴如何,热闹吗?圣上有没有在那些大臣面前表扬你?”祁屹横了一眼崔氏,语气差到极致,“上车回府。”崔氏被他的气场吓得抖了下,这小子准是在宫里受了什么气,出来竟把气撒在她这个娘亲身上!但她终究是畏惧祁屹的,并不敢多言,忙踩上马凳。三人坐上马车,江晚渔只得步行跟在马车后。回到将军府,祁屹才下马车,江晚渔就扑通一声跪在他脚边。“大人!奴婢知错了,方才在皇宫里,奴婢怕人听了去,便不敢将实话说出。奴婢当真是被皇后娘娘叫了去,皇后娘娘之所以没要奴婢这条命,是因为奴婢喝下了娘娘赐的断子茶!奴婢这一世都不会有孕,娘娘才不再为难奴婢。”初荷还是折下了腰。祁屹脸色骤变,眸底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是痛恨,是愤怒。而马车里崔氏听到这一消息,却差些没笑出声。活该!她还担心这小贱人怀上祁屹种,倒是让她省心不少。就你这样还想在都城活下去?祁屹算是放过了她。命她烧一桶热水后,他沉着一张脸进了正房。青雨和双溪说要帮她,她推却了两人的好意。毕竟是她惹怒了祁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是没有守住两人之间的约定。主子要罚下人,下人能躲到哪儿去?何况,烧桶热水不是难事。她以前虽是大小姐出身,十指不沾阳春水,更别提引火烧柴了。但她记性好,又聪明,看双溪示范一次,便熟记于心。烧好热水,已是酉时一刻。她将冒着热气的水舀进木桶,欲要提去正房之时,崔氏大摇大摆地走进东厨。“热水烧好了?”“回老夫人,是。”“把这桶热水提到玉笙居去。”江晚渔犹豫了下,低声道:“老夫人,大人命奴婢……”不等她把话说完,崔氏眉毛一竖,“怎么,我不是这府上的主人?使唤不动你?”她不愿与崔氏起争端,只好妥协,“老夫人息怒,奴婢绝无此意,奴婢这就将热水送去玉笙居。”时候还早,再烧一桶也是来得及的。可她没料到的是,才烧好第二桶热水,崔氏又找了过来。“老夫人,奴婢方才已将热水送去玉笙居了。”“我又不是没长眼睛,用得着你说?方才那桶是小棠用的,这桶我要用。”崔氏得意地扬起下巴,笃定她不敢反抗。江晚渔确实不敢,她说到底只是个丫鬟,崔氏是祁屹的娘亲,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就算耽误了祁屹的用水,她也只能自己背上这口锅,默默受罚。可她想不通,前些日子那个心慈面软的大娘去了哪?那个握着她的手,说日后会多多关照她的大娘,眼下却变着法儿地刁难她。是她做错什么了吗?思来想去,仍是想不出个结果。直到她将第二桶热水送到玉笙居耳房,欲要返回东厨时,隐隐听到了崔氏和杨月棠的对话。“娘,我们这样对江姑娘,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你懂什么?就该让这个小贱人知道,谁才是这儿的主人!等过些时日,屹儿与我们的感情再深些,娘便让他将姓氏改回来,他终归是杨家的种。娘不可能会让那小贱人得逞,一个脏了的贱货,还妄想攀上杨家的高枝?做梦!”“可江姑娘也是个苦命人,皇后娘娘给她赐下断子茶,她这辈子都不能诞下子嗣……若不是家中出了事,她便是未来的太子妃了。”“若不是若不是,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若不是?你从小到大就是个软包子,这事必须听娘的,你就别插手了!”“……”江晚渔的心渐渐凉了下去。难怪崔氏对她的态度转变这般大,原是她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背景。也不奇怪,她的事,都城还有谁人不知呢?可崔氏着实是多虑了,她不可能攀上杨家的高枝。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想攀,祁屹也不会允许。在祁屹眼里,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脏奴,要不是皮相和身子尚能引起他的一丝兴趣,他早就将她处死了。她低下头,眨了眨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东厨继续烧水。水烧到冒烟的时候,已经是酉时末,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但这次不是崔氏。“烧个水,又不是叫你杀猪宰羊,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我为何一定要养你这个废物?”祁屹在外人眼里是话少、沉稳,在她们这些下人眼里,就是话狠人狠。然而在五年前,他还是一个连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的少年,那时候他的话也不多,但温柔极了。这些日子,她也算是了解了祁屹的嘴有多毒,但每每被他责骂之时,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将军的醋坛子又翻了作者悬砚》第30节(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