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天意弄人(第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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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教授是独女,一辈子没有结过婚,更没有孩子,她把她一生的心血,都用在了学术专攻上,而她的母亲,是她人生里的唯一支撑。她的母亲离她而去了,她仿佛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成年人能够哭得这么厉害,仿佛她此生的眼泪都要流干净了。她从自己小的时候开始讲起,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将她拉扯大,又是怎样教育她,怎样在她的低谷时期给她鼓励,甚至在她决定终身不婚的时候也没有责怪她的。
她甚至跟我讲起,她最怀念的是母亲亲手做的那一碗牛肉面,那时候刘教授还小,晚上发高烧,吃什么吐什么,是她的妈妈半夜陪在她的床边为她换毛巾降温,浑身擦酒精,一夜没合眼,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的高烧退了,她的母亲为她精心做了一碗牛肉面。刘教授告诉我,那碗面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然而,听过这些故事的我,并没有多么的体会到所谓「母爱」的伟大,因为我永远记得,在我出嫁前的那天,母亲是如何,做下了那样一盘饺子。
9。
刘教授带我回了家,她觉得我身上的衣服太过破烂不合身,准备给我一些她的旧衣服。
就这样,我第一次坐车,第一次来到了刘教授的家里。
刘教授在屋内找衣服的时候,我在屋外闲逛,结果却不小心把一个玻璃的奖杯撞翻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刘教授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她看着地上破裂的奖杯,半天没有说话,良久后,她递给我一个袋子,然后对我说了三个字:「你走吧。」
那时的我只知道我惹刘教授不高兴了,我闯祸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奖杯是刘教授小时候拿到的第一个奖杯,里面有太多她和她母亲之间的回忆,而这些,都因为我的过失而再也无法修复了。
被刘教授赶出家门后,我冷静地想了一下,现在刘教授是唯一能够救我于水火之中的人,我不能就这样和她断了联系。我突然想到,在灵堂的那一天,刘教授曾经对我说,她最怀念母亲做过的牛肉面。
我看了看口袋里剩下不多的刘教授给的钱,咬了咬牙,冲到了全市最繁华的小吃街里,准备给刘教授买一碗面。
可惜我的钱实在太少,老板不愿意卖面给我,我求着老板,让他同意了我在他店里无偿打工三天来换一碗面。
三天后的晚上,我终于结束了劳作,带着老板给我装好的牛肉面,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找刘教授。
可惜天公不作美,我刚出发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起来雨丝,渐渐地,雨越下越大,我没有雨伞,也没有钱再买一把,我只能拼尽全力护着怀里的牛肉面,然后在雨里狂奔。
雨水打湿了我的衣服,地上的泥泞沾染得我的鞋子上、腿上都是,可是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终于,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起来,我到了刘教授所在的单元楼。
我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理了理自己湿透的头发,然后敲响了刘教授的家门。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了刘教授诧异的眼神。但是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将怀里一直视若珍宝的牛肉面端起来举到她面前,然后说道:「吃面,牛肉面。」
我的话音刚落,我便看见刘教授的眼睛红了,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定狼狈极了,于是赶紧解释:「这不是偷来的!是我跟老板商量,无偿打了三天工,才换来这一碗面。我……我想早点见到您,所以跑得很急……」
还不等我把话说完,刘教授就将我拥入了怀中,半晌后,她才对我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刘教授带着我进了房间,把面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出一套衣服让我换上。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我看到刘教授坐在桌子边,盯着那一碗面发呆,眼眶红红的。她发觉我出来了,连忙抹了抹眼睛,然后对我说:「好孩子,成为我的女儿吧。」
我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愣在了原地,刘教授看到我的样子,眉头有些紧皱:「你不愿意做我的养女?」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一股狂喜涌上我的心头,我连忙点头,大声地连连说道:「愿意愿意!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就这样,第二天,刘教授带着我去了相关机关办理了收养手续,我在法律意义上成为了刘教授的养女,我住进了刘教授那干净明亮的家里,而这一住,就是十年整。
我想,当初刘教授愿意收养我,除了那一晚牛肉面让她想起了逝世不久的母亲,还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身上有着很多共同的地方,我们其实是很相像的人。
自然而然的,我们在日积月累的接触中,成了互相的依靠,唯一的依靠。
刘教授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养女,我把刘教授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决定收养的第二个月,刘教授因为工作需要,被调去了法国,而我也因此,去了法国读书,从此,我的人生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我完全抹掉了自己过去的经历,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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