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昏倒(第1/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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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倒
信笺正面写的是中原文字,背面有曲曲折折的纹路,阿南顶着光仔细瞧了瞧。她闲来无事时,翻阅过御书房的典籍,对周边几个番国的文字皆略知一二。
这信函,是从漠北发来的。背面那奇形怪状的纹路,是漠北的文字。
她唤来聆儿,问道:「这信函是怎么到凤鸾殿的?」聆儿答:「回娘娘,是信鸽,早起奴婢端着水盆路过庭院,见一只信鸽在头顶转圈儿,转着转着,落下一封信,不偏不倚,正好儿落在奴婢面前。」
难道是漠北的信鸽不知宫廷路径,误把凤鸾殿当作乾坤殿吗?阿南很快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既是对方处心积虑想实施「离间计」,必是筹谋许久了的。战用信鸽何其严谨,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出岔子。
间者,使敌自相疑忌也。将这封信函发给阿南,更巧妙。一则,圣上素来信任阿南,由阿南的口说出此等大事,圣上会多信一分;二则,纵便是圣上不信,以阿南之口去告发胡谟,也会引来阿南与宛妃的决裂,后宫不宁;三则,如若圣上查明胡谟是明白的,阿南便有助敌之嫌,恐因此获罪。
总之,进一步除去胡谟,退一步除去阿南,都是圣上身边极要紧的人。
胡谟若倒,军中乱。阿南若倒,后宫乱。
阿南吸了口凉气。想来,这是吉日格勒的手笔了,好生狡猾。漠北王死了,漠北王室之中能镇住他的人没了。他为了能做漠北的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阿南收好那封信函,夹在素日常看的古籍中。她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过。阿南想,所谓离间计,必得有「间」可离。若自己意志坚定,置之不理,那么,再巧妙的离间计,也是无用的。
六月间,内廷监往各宫苑都供上了冰。当然,凤鸾殿和蒹葭院这两处的冰是供得最足的。凤鸾殿是中宫,蒹葭院是现时最得宠的、圣上最常去的。
苦夏。宫廷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小内侍们拿着竹竿去捉,却仿佛怎么也捉不完。没有一丝风,天地之间,仿佛一个大大的蒸笼。
透蓝的天空,火一般的日头。云彩似乎被日头烤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宫廷中的花草树木,被晒得蔫蔫的,耷拉着脑袋,低着头,仿佛有了满腹的心事一般。
御湖边的芦苇丛里,小虫子们掩于其中,发出微弱而嘈杂的鸣声。
宛妃在这样的天气里,携着三皇子去中宫请安。途经御湖,听见两个小内侍窃窃私语。
「听说胡将军此一去漠北,半年了,还不回,当中大有猫腻!」一个小内侍说着。「哦?」另一个小内侍饶有兴趣地问。
「漠北一日不剿,胡将军便可拥寇自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这回啊,是想打出在军中的地位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从前太后的弟弟陆明宇将军。听宫中的老人儿讲,长乐年间,漠北一场仗,回来,他就成了玉面飞将。先帝一死,他带兵血洗乾坤殿。若不是他,太后如何就能抱着圣上坐稳金銮殿?」
「莫非——」小内侍的口气神秘起来,「莫非胡将军也想效仿昔年的玉面飞将吗?想想也是。陆将军可以为了姐姐,胡将军可以为了女儿啊。咱们的宛妃娘娘,不就是镇南将军府出来的千金吗?」
「就是。她现在养着三皇子。啧啧。兴许,三皇子就是将来的太子!」
「嘘——」他的同伴制止着他。
宛妃大喊了一声:「何人在胡言乱语?」
芦苇晃动了几下,转瞬就没了动静。小内侍们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宛妃气得要命,也怕得要命。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宫中何时竟有了这番流言?圣上是否也这么怀疑?
上回,打百越只用了一个月。这回,打吉日格勒,半年了却还未还朝。爹爹难道真的成了众矢之的吗?
武将难。太得力,有功高盖主之嫌。不得力,有私通敌国之疑。何况自己抚养成询未久,此番战事牵连着后宫,一向多疑的圣上究竟会怎么想?
如此炎热的天儿,宛妃却觉得身上发凉。
过了御湖,她的步子迅疾起来。到了凤鸾殿,见阿南平平稳稳坐在榻上看书,见她来了,抬头浅浅一笑,问了声:「宛心,你来啦?」一切都和寻常一样。
宛妃的心方慢悠悠地落了地。她行过礼,阿南赐了座,聆儿给她递上一盏冰凉的青梅汤。宛妃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神色回转过来。乱糟糟的脑子,也渐渐有了思绪。
阿南问道:「宛心,发生什么事了?方才见你面色慌张得很。」宛妃定了定神,笑道:「无甚。那会子询儿小脸蔫蔫的,臣妾怕他中了暑热,这会子进了凤鸾殿,这么一凉快,瞧着他好多了,臣妾的心也可略略放下。到底是臣妾不稳重,让娘娘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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