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月下共清樽 夜景空明 江山如画 瓮中观恶斗 邪云弥漫 剑气若虹(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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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入夜。那泊舟之处本是一个小镇,离岸半里,岸滩上稀落落几户人家小店。往来舟船多半路过打尖,极少夜泊,连余式的船共只三条分泊岸旁,岸滩广阔,相隔均在三五丈间,余船均是顺水,早在下午开走。二人凭窗外望,月光如昼,江流有声,照得万顷江波闪动起亿万银鳞,岸上沙明如雪,水中石子细巧玲珑,时有小鱼游泳往来于近岸浅水之中,悠然自得,清晰可数,静悄悄的连个人影俱无,船人均早人睡。二人见时只戌亥之交,余式欲往岸上步月,趁此夜静无人,去往坡后隐僻之处练习《三元图解》。
燕玉心中有事,本不想去,因知丈夫怕自己愁闷,借此散心,又见江流千里,上下同清,除却云影波光更无异兆,心想:“事情不会如此巧法,邻舟均是寻常商客,真要有什变故,也是岸上的好。”随同纵上。到了小山后面无人之处,练了一回剑,并立月下,余式越看越爱,一把抱住正要温存,见燕玉用手推拒,气道:“我一路并未违约,趁着无人之际,我只想得点干亲热你都不肯,还说对我好呢?”燕玉因一路同床共枕,上来余式尚守前约,日于一多,虽仍同床分被,并无他求,但是亲热抚爱之际常过限度,从早到夜老是耳鬓厮磨,形影不离。虽知丈夫情爱太深,人极至诚,终恐日久情不自禁。虽然本是夫妻,以身相许,到底有违初意。见他这时目光注定自己,充满热情,抱持不舍,亲热又过了分,假装生气,把脸一沉,气道:“你怎么越来越不老实,还不把手拿开?
眼前同在患难之中,危机四伏,有什心肠快活?一点不把我当人,这叫爱我么?”余式见她面容悲愤,星眼波莹,若有泪意,不知燕玉因见丈夫深情热爱,怆触身世,想起前情,有些伤感,只当真个动怒,慌不迭松手赔笑道:“好妹妹不要生气,是我不好,下次不敢了。”说完,正值一阵风来,燕玉先练了一阵,香汗未干,倚在余式怀中自不觉得,这一离开,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余式见她似有寒意,忙把树上所挂长衣取下,与她披上。燕玉见他情急慌张神气,忍不住笑道:“你忙什么,我还要再练一回呢。”余式才知仍非真怒。笑道:“好妹妹真会吓人,我还当你真生气呢。”燕玉嗔道:“你当我假气么,再动手缠我试试。”余式笑答:“你虽假怒,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招呼受凉,快来练罢。”说完二人重又演习起来。
正互相对打到急处,余式忽闻身旁树后好似有人微笑了一声,忙即回顾,并无人影。
再问燕玉,因正专心用功之际,并未听到。因见月华如水,照得满林清辉如昼,除秋风萧萧、清风散乱而外,哪有人的影迹?只当风吹树枝作响,竟自忽略过去。等到把一套九十八招小七禽掌法练完,觉着手法均已熟练,彼此又悟出不少解数,二人越发心喜。
余式笑说:“燕妹真个聪明,不论多难的手法一学便会。照此情势,便遇敌人,只他不会飞剑术法,单凭拳脚宝剑真实本领,决不怕他。反正不困,我们何不用剑再练一回?”
燕玉高兴头上,随口应诺。二人练拳时宝剑已全解下,挂在左侧小树之上,初意当地无人,不致遗失,就有人来,取用也来得及。先前不曾留意,等到要用,剑已不在,不禁大惊。燕玉记得未次练时双剑还挂树枝之上,相隔不过丈许远近,始终未见人影和别的警兆,竟会无故失去,料知不妙,忙问余式:“先前可曾见到?”余式也说:“练到中途剑还挂在树上,自闻树后有人微笑,以后便不曾留意。左侧树林均是百年以上,松杉黄桶之类的古木树身高大,最低的离地也有两丈以上,独那挂剑之处是株矮松,盘根曲节,高仅丈许,荫蔽虽有三丈多一片:但在那片树林对面,孤零零生在危崖之前,与林并不相连。崖又高峻,壁立如削。那么亮的月光,如有人来盗剑,休说夫妻二人都是一身武功,耳目灵警,便寻常人也无不见之理。何况双方交手之际往来纵跃,捷如猿乌,目光不时与树相对;剑虽挂在松枝之下,不当明处,有人盗剑也必警觉。”越想越怪。
燕玉惊弓之鸟,更断定敌人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既能在明月之下声色不动将剑盗走,影迹全无,必是一个极厉害的能手。想起对头党羽众多,内中不少异人奇士,越发心寒。
依了余式,当时便要往寻,燕玉悄答:“事已至此,不必忙此一时。”随把手一举,朝着树林说道:“愚夫妇乃铁扇老人与半残大师门人,今夜舟行过此,因见月明如昼,夜景清幽,地当旷野,四无人家,连日舟中枯坐无聊,来此舒散筋骨,练习地行仙左老前辈所传《三元图解》。本是解闷,并非有心炫弄,不知哪位高人前辈在此居住,以致失礼。如有见教,仍望赐见,以便负荆。如是有什过节,也请明示。愚夫妇初经贵地,地理不熟,何必仅露鳞爪,使人莫测高深呢?”说完,似听对面崖上有人“噫”了半声。
燕玉耳目灵警,口中发话,早在暗中留神观看。余式更是性急,闻声立往崖上纵去。燕玉正要举步,因见丈夫已然上前,土崖高峻,人在上面隐藏,丈夫用新学会的轻功踏壁而上,身子凌空,恐受暗算,忙即止步,一面故示从容,一面手按腰间弩箭,目注崖顶,正自戒备。遥闻远远一声呼哨,听出是由江边发来,心方一惊,忽又听树林之内也有呼哨之声,音甚清越,似与应和,知道敌人不止一个,全都能手,心虽愁急,表面还须镇静,又须留意丈夫骤中冷箭,三面皆敌,明是布就罗网,有意为难,急切间不知顾哪一头是好。后觉是福不是祸,反正不能避免,还是先顾丈夫要紧。宝剑虽被敌人盗去,照着方才所习武功,对方只要不会邪法飞剑便不妨事。心念才动,忽听余式呼喝之声,人已到了崖顶,忙即飞身赶上。
二人自将《三元图解》练会,无论多峻险的山崖均能踏行直上,如履平地,晃眼到顶。见余式正顺崖坡下驰,知道丈夫出身世家,所有江湖行径只凭红旗杨武师所教一点寻常经历,并无大用。强敌甚多,危机四伏,惟恐应付失宜,出了差错,忙即唤住。赶上前去,还未开口,目光到处,瞥见一个身材瘦小的白衣人正顺江边往下流头林野之中如飞驰去。因相隔远,看去越发矮小,简直不似成人,身法却是快得出奇,晃眼便蹿往江边树林之中。那地方乃是临江一片密林,竹树丛生,野草比人还高,长约半里,尽头处是座危崖,由此往下一路层峦岩壑绵亘不断。先前来时,因见泊舟之处乃两山之间的一个大缺口,上下两头均是危峰峭壁,下游一带林莽怒生,似难通行,因此未去。白衣人却似走惯,眼看他蹿入林中不见,忽又在尽头半崖腰上闪了一闪,身法之快从来未见,知其轻身功夫已臻绝顶。看神气必往船上去过,如是仇敌,具有这好武功,为何双方还未对面便自逃避?遥望船上又是静悄悄的,连船家也未惊醒,心正不解。就这注目遥望略一转眼之间,猛又瞥见崖那面树林内箭也似疾飞蹿起一条黑影,看去似比白衣人身法更快,也更瘦小,看去直非人类,也是一闪不见,晃眼无踪。因宝剑失盗,就此回船更难寻回,对头来意也不知悉,好在船中除却旅费行囊并无贵重之物,还是查明情势再打主意,心中盘算,余式已说起经过。原来余式听出崖上有人,赶上一看,并无人影,同时瞥见白衣人由船上纵出,顺江边往下游树林中飞驰,当是贼来偷盗,意欲追去,吃燕玉唤住。说完,同在崖上四外观察了一阵,江风浩浩,树声萧萧,明月渐西,时已不早,用尽目力观察,哪有一点人影?二人连打了几次招呼,最后又拿话引逗激将,用尽方法,终无回应。燕玉无法,又想起舟中虽无重要之物,所带旅费如被盗去,前途如何应用?
心中愁急异常,表面还不能露出。没奈何,只得先回船上,唤起船家,打听附近有无什么异人奇士隐居在此,再作计较。
回得船上一看,船家睡得甚香,一个未醒,知道来人武功高强,十九把川资盗去,也忘了将人唤醒,忙回中舱细一查看,所有衣服行李分毫未动。燕玉正在搜索,有无别的记号留下,忽听余式惊呼道:“燕妹快来!”忙即赶出,一眼瞥见余式手上拿着先失去的两口宝剑和一张纸条,面带惊喜之容。一问经过,才知余式因在舱中寻找不出来人所留标记,所有衣物均未遗失,心中奇怪,重往船头查看。二人先前回时,对于船桅上所悬铁扇曾经注意查看,并无异兆。就这往返中舱共总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余式二次出来,便发现前失双剑作十字交叉在铁扇之下。船桅上还钉着一张纸条,取下一看,上有几行字迹。大意是说,舍弟淘气,因见二人练习《三元图解》,武功甚高,却不知危机四伏,敌党已早寻来。黄三姑昨夜往探,因大自恃轻敌,独入虎穴,遇众强敌环攻,几受重伤,幸有一好友便道往访,无意中前往庙内,将其救走,并还杀伤好几个贼党强敌。
也全仗此一来,敌党因听三姑向众声言,余式夫妇乃铁扇老人爱徒,谁敢动他一根毫发休想活命,如若不信,余式持有老人铁扇随身,不妨遇时索看,自知真假。这班妖人贼党虽受嵩山萧氏母子请托,人终惜命,不愿代人负过,震于老人威名,一听老人近又出世,余式夫妇是他新收爱徒,当夜再吃了大亏,多半垂头丧气,不敢妄动。只内中有一妖人因同党被杀,事由余式而起,心虽痛恨,意欲报仇,暂时仍不敢轻举妄动。本来事已缓和,不料小贼萧宝与乃母李五姑怀仇太甚,四处命人寻踪,恰巧同党中有两左道中人带有飞行甲马,日行千里,受了萧氏母子之托,不多几日,便查访出余式夫妻的踪迹,立时归报。燕玉途中屡次发现可疑的人,便有此二人在内。
新近李五姑得知余式持有铁扇随身,惟恐所约的人不敢轻于杀害,特意辗转托人,把铁扇老人昔年两个大对头激动,请了出来。但这两人行辈甚高,虽想借此寻仇报复,丢铁扇老人的脸,却不肯作那藏头缩尾鬼祟行径,内中一个所居恰在前途不远的七星滩左岸深山之中,至迟明日黄昏必要路过,定命门徒先行出面,令余式夫妻往见,如若不听,便即下手将人擒去,等铁扇老人寻到门上,当面杀害。这两强敌休说本人,便门下徒弟也都精于剑术,有的还会邪法,决非其敌。本来危机已迫,偏生昨日二人途中又遇见一个黑门中的妖道,本非萧氏母子所约,因与另一排教中人斗法,踏波飞行,沿江往来,意在示威,过时发现余式夫妇,见燕玉美貌,生了邪念,如非强敌相待,已早发难。
事有凑巧,妖道顺流归去,中途遇见一个敌党,彼此相识,互谈经过,得知萧氏母子广有田财,为了恨极燕玉,曾有赏格,除所聘请能人之外,无论何人,只将余式夫妻生擒,送往嵩山,或是杀死,均有重金酬谢。妖道前在滇缅交界山寨中横行害人,近数年才来川湘两省,与那敌党相识不久,因铁扇老人近二十年不常显露行藏,妖道来此不久,竟无所知,那敌党也未明言铁扇老人的威名,妄想明日斗法之后,人财两得,余式夫妻此去也要遇上。此层虽然另有解救,仍须小心,尤其暗中出力的人对余式夫妻虽是同情,又受黄三姑重托,无奈是前途两强敌的后辈,不便公然出手,曾代设法,另外请有一位异人相助,但那异人闻言未置可否,尚断不定是否出手。今夜无事,只管放心安卧,明日起却是步步紧急,随时都要戒备,丝毫大意不得。舍弟盗剑,是想讨教学那《三元图解》,并无恶意,望乞原谅。字甚劲秀,仿佛新写不久,但未具名。二人看完,才知方才所遇并非敌人,乃是个极好的帮手,连忙纵身上岸,两头查看,哪有迹影。看那字迹和所说口气,疑是三姑所交的女侠,料知当夜不会有事,便同安卧。
本意明日早起,因昨夜睡晚,又练了好几次武功,再为前途之事商计,不曾睡好。
船家因见客人厚道,见睡甚香,只当少年夫妇恩爱,也未惊动。次早日色老高方同醒转,船已开出老远。因船家是老江湖,已知自己不是常人,索性唤进舱中背人询问开船前后可有异兆?昨日妖道再见也未?船家人甚机警灵巧,笑答:“我知相公既是铁扇老人门下,又是会家。自从昨日见了铁扇,今早便自留意,只开船时来了两个小娃,一穿白衣,一穿黑衣,貌相也是一丑一美,来到江边用石块打水玩。先未看出他的奇处,又都生得那么又瘦又小,穿白的尚可,穿黑的远看直和猴于一样,打得水花四溅,船上人都嫌他淘气。后来我见他那水片打得又准又快,一个接一个成一大串,每点都由我们船帮上擦过,却又无什响声,略沾一下便即落水,觉出异样。我不许伙计他们多口,假装解手,赶往岸上,朝船一看,这两娃儿本是一边一个,各用石子表面削水淘气,实是朝船帮上打来,就这一会工夫,竟被用石子打出两朵菊花。我看出此是江湖能人的标记,照此情事,分明照应我们。我刚掩近身去,向他打招呼。黑的一个说话不通情理,装不知道。
白的一个临走笑说:‘我想这伙黑门妖道未必知道我姊弟三人的来历,恐怕没有用处。’黑的一个把怪眼一翻,生气说道:‘要他这样才好,不然怎么除害呢?’我见二人已走,不便再追。这两幼童必有来历,不过相公已有铁扇信符,照说对方多大胆,也不敢冒犯虎威,怎会还有高人暗助?事情必关重大,到底对头是谁,相公何妨明言呢?”燕玉接口从容笑说:“我夫妻无什对头,船老板放心好了。”船家明知有事,不便再问,只得退出。往前走不多远,二人知前行危机将临,心情越发紧张,各自留意沿途舟船和所经滩岸山崖之上,以防变生仓促,疏于应付。
正走之间,忽见对面两条柏木船沿江顺流而下,过时,两船上人互比手势,说了几句。燕玉听出似是江湖上的隐语,心方一动,船家已由前面赶进,面带忧疑之容。二人料知有事,未容询问,船家先把头伸出窗外,朝上流头看了看,朝着二人低声说道:
“前面不远牛角漩为夏秋间江中最险之处,我们来路又是望娘坝险滩。此时船在中间,只有前进,不能后退。昨天所遇那位法师和人斗法偏就是在前面,一过滩便要遇上。相公虽不肯说实话,但看昨天那法师由船旁经过神情,双方就没有过节,也难免他不出什花样。过滩一二里沿途均有双方备下的法物,稍有冲撞,人舟尽毁。我因从小生长在江船上,不问他是哪一门的人,全能看出一点来历。这船或者无事,客人却是难料。本不想说,因相公厚道,待人大好,吃米饭长大的人,哪能没有良心,为此奉告一声。反正过滩时也要起-,正好前面何家场可以停船,想请相公大娘就此起岸,先步行一段,等过滩之后,再看风色行事。万一黑门中人不认这把铁扇子,人在岸上,就动手也好得多。
本来这柄铁扇无异一道护身符,走遍天下也无人敢惹,我们不应如此胆小,只为方才那两条船上的幺师是我徒弟,照他所说,上流头已然有事,他们虽然未敢明言,我却听出情势十分凶险。相公虽是铁扇老人徒弟,武功一定高强,江湖上的行径好似不甚熟悉。
现在双方都已剑拔弩张,不论哪一面遇上,犯了他忌,都不好惹,出门人小心总好。还有那柄铁扇用处甚大,上岸时最好带去,就算对头不认,旁边总有认得的人,怎么也能得到照应。此去不论见什奇事,千万不可管人闲账。”余式夫妇知他好意,谢了指教。
说时,船已向左岸摇去。
二人凭窗外望,见那一带水色深碧,江流汹涌。左近水面下伏礁又多,水甚迅急。
大小漩涡一个接一个,波翻浪滚,险恶异常。那船在全体船夫主持之下,篙橹并用,绕行大小漩涡之间,时进时退,时左时右,往左岸斜绕过去。船老板说完前言,便去船头指挥,匆匆说了几句,赶往后面亲自掌舵。忽然行经一个大漩涡旁,眼看狂波滚滚由上流急驶而来,到了当地再卷成一个大漩涡,水面上下相差最深时竟达一丈以上。余式见那船本似由右绕过,快要临近,船舷受了恶浪冲激,本在轧轧乱响,船已不住起伏,船上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手足并用,满头大汗,口中大声急呼,此应彼和,眼看离漩涡只一二丈,船正左右摇摇,欲前又却,忽听后梢船老板大喝一声,同时一个大浪头横卷过来,将船头打歪了些,由侧面改为正面,与漩涡相对,紧跟着船人暴雷也似同声呐喊,又一浪头打到,那船立似弩箭脱弦一般朝那漩涡之中冲去。余式先见水势十分险恶,船似进退两难,又见船上人力竭声嘶紧张神情,早就担心,一见随着浪头冲入漩涡之中,船头随水下落;舱中行囊虽经船家事前绑好,还有好些零星东西,这时船头一落,船尾上翘,高低相差,所有窗中零物全都打翻滚坠,哗啦啦响成一片。二人仗着一身好武功幸未跌倒。惊惶之中见船上人多半一手攀紧桅竿舱门,口中狂喊乱叫,一手持着篙竿,作势戒备,料知船沉在即,自己虽会一点水性,似此险恶波涛,落在水中也无生理,何况还要救护爱妻。万分情急之下,正待抢取跳板交与燕玉,以备逃生之用;说时迟,那时快,就这惊慌动念之间,船底似有极大力量托住,船头忽然高起,随着浪头穿波而出,由那强烈的大漩涡中穿出水面。高低如此相差,除船头船尾被浪花打湿而外,只船舷上洒了好些水迹,中舱竟无滴水。随听船人欢呼之声,舟已出险,到了浅水傍岸之处。
原来当地平日并非正经泊舟之处,尤其夏秋水涨时期,除却途遇狂风大雨,万般无奈,而船家又是互有经验、精于操舟之木的能手,无故谁也不敢在此停泊。船家因见前途情势万分凶险,昨日所遇妖道神情不善,对于那柄铁扇视如无睹,觉着奇怪,心本惊疑;今早开船前,又发现黑白二童往船上留记号,想起前情越发可虑。再听上流来船一说,断定前途十九遇险,为感船客宽厚,意欲暗助,提前起早。因在川峡操舟多年,深知地理,知道何场坝水势最奇,平日奇险,越遇到狂风暴雨或是浪头大时当地反倒平安。
只要知得水性,便易渡过。当日风浪虽不甚大,凭着多年经验决可无事。本想招呼客人不要害怕,为了双方说话耽延,船人见客厚道,个个卖力,不等说完,已离漩涡不远,匆匆未暇招呼,连忙赶出,当地水势奇怪,最后那个大漩涡下有两座礁石,不知底细的人如由侧面避让,非被漩涡卷去,连人带船一齐葬送不可。必须相准上流水势,乘着浪头催动,由漩涡当中穿过才可无事。余式夫妻却被吓了一身冷汗,问明之后,大为嘉奖,又给了四两银子做犒劳。船人自是欢喜,随告二人,当地平日泊舟甚少,纤夫均在离此里许的河滩上面,相公娘于最好步行,这样便可避开牛角滩江岸双方斗法之处。此船紧傍江岸而行,万一风头不顺,走得大慢,相公娘于绕过牛角滩三里多路,半崖腰上有一小镇,另有梯子坎上下,镇上锅魁烧肉最好,可在那里坐候,我们自会寻来。虽然要走十多里的旱路,多半可以避开恶人,不致遇上。还有这柄铁扇也请拿在手上,好有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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