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大秦失其鹿 陈胜吴广起义陈胜真的只是个农民吗（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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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先生曾经评价司马迁的《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这句话的精妙之处在于，既高度概括了《史记》这本书的历史价值，也形象地说明了司马迁在记录历史时，是有文学创造的，换句话说，司马老爷子有时候也是讲故事的。

关于这一点，我们前面已经说了一些，下面呢，又是一个他老人家讲的故事，而且是一个很好的故事，我认为完全可以排进《史记》故事会的前三名。

一、陈胜吴广起义

说从前有一个人啊，给地主当雇工，在田里劳动的时候，和周围的农民说，「以后有一天俺发达了，绝对忘不了大家」「苟富贵，毋相忘！」当时大家都笑话他，说你就一个农民，有啥富贵可期待呢？然后这哥们就叹息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并且扔下锄头，走到田头，怅恨良久。

这个故事是写在《史记·陈涉世家》里的，陈涉，也就是陈胜，司马迁说他姓陈，名胜，字涉。我之所以说司马迁这个关于陈胜的故事写得好，是因为短短的几句话，就刻画出了一位立志干一番大事业的屌丝青年形象，「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一大碗浓浓的鸡汤，到今天还激励无数默默无闻又不甘心被命运摆布的青年。

可是我这里要问一句，陈胜真的是农民吗？你可千万别小看这个问题，因为如果是，那他就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带头造反的农民，如果不是，那就还是贵族老爷们之间的狗咬狗一嘴毛，春秋战国里面都是这类战争，毫不稀奇。

很可惜的是，答案是不知道。因为司马老爷子的记录出现了一点疑问，或者说自相矛盾之处，他说陈胜是一个农民，但又说他字涉，我们前面介绍过，只有贵族，才有姓有氏，有名有字。

别说一个普通的雇工，就是曾经当过基层小官吏，泗水亭长的刘邦同学，在登基做皇帝之前，也没有字，而且刘邦连名都没有，只能叫刘季，也就是老刘家最小的那孩子。换句话说，刘老幺，而他爹和他妈更惨，上户口的时候就叫刘太公、刘媪，换成今天的语言，就是刘大爷，刘大娘。

那这样看来，这位姓陈名胜字涉，说话还文绉绉的家伙看起来就不是一位普通农民，可是无论是司马迁，还是后世的历史学家，都没有找出任何证据证明，此人有那么哪怕一丁点贵族血统。

那我们怎么办？我只讲历史，并不考古，在没有任何新证据之前，就要把他当做一个有点学问，而且很有理想的农民，重要的是，这位农民后来真的富贵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六个月。

这事儿要从秦二世胡亥当上皇帝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前209年7月的一场大雨讲起。大泽乡，今天的安徽省宿州，陈胜和他的小伙伴吴广，还有将近1000位同病相怜的农民兄弟被两位大秦朝的军官带领，正要从这里走到渔阳，也就是今天北京密云县，他们的任务是去保卫边疆，可是滂沱大雨，道路毁坏，基本上，按期到达900多公里之外的目的地就是做梦。

陈胜吴广就嘀嘀咕咕地说，现在逃跑也是死，造反也是死，既然都是一个死，那为了封土建国而死难道不更好吗？「死国可乎？」两人一拍即合，决定造反。

下面就是一系列神操作，先在鱼肚子里藏纸条，上面写上「陈胜王」，然后吴广半夜不睡觉，跑到树林里学狐狸叫，憋着嗓子喊：「大楚兴，陈胜王！」这里的「王」要读第四声「旺」，就是称王的意思。最后就是故意激怒带队的那两个军官，以正当防卫的名义砍了两个人的脑袋。

这几步走完，陈胜拎着两位可怜军官的脑袋，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说我们都不能按期到达渔阳，按照法律，我们要被砍头，就算不被砍头，到了边疆，十有八九也是回不来了，你们想想，咱们要怎么办？结尾的一句话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只能说，农民工陈胜的这句口号实在是太猛了，不仅当时千名戍卒齐声高呼：「敬受命！」跟着你干了！而且之后的2200多年，这句口号一直都让统治阶级小心翼翼，心惊胆战，也让那些立志造反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生猛。

接下来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督尉，约好以公子扶苏和楚国最后一位抗秦大将项燕的名义号召天下共同反秦。

陈胜吴广起义示意图（图片来自网络，仅供参考，如不允许使用请告知）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历来争论不休，那就是陈胜吴广对大家说的「失期当斩」，误了日期就砍脑袋这件事到底是秦朝法律的规定，还是这俩家伙故意吓唬大家，好让这群大多数不识字的农民跟着他们造反。

关于这事儿，本来大家都相信《史记》，认为秦朝法律就是如此，耽误了日期，不分青红皂白一律砍了脑袋，可是1975年在湖北云梦出土的睡虎地秦简里面，明确记录了处罚的详细规定，「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到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水雨，除兴。」什么意思呢？就是朝廷让你服徭役，如果晚到三五天的，骂你一顿，晚到六天到十天的，交一副盾牌，十天以上，交一副盔甲，但如果是因为天气原因迟到了，免于处罚。

这个睡虎地秦简一出土，顿时一片哗然，原来这么多年，我们都被司马迁和陈胜这俩家伙给骗了。可是呢，你也别忙，后来大家仔细一看，原来这个睡虎地秦简上面记载的是徭律，也就是服徭役的规定，并不是为陈胜他们这些预备兵制定的服兵役的法律，那么有没有兵律出土呢？对不起，这个真没有。所以，到底陈胜撒谎没有，我们还是不知道。

不过呢，这里面有两个基本逻辑问题，首先那时候老天爷就是无敌一样的存在，下雨不能行路简直就是天经地义，秦王朝如果规定下雨耽误了行程都砍脑袋，那么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一下雨它就不能征兵了；

第二个就是陈胜说的话：「藉弟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就算是我们不被处死，当兵的死亡率也是百分之六七十，这话就相当于说，我陈胜也不知道误了日期是不是被砍头。所以，如果我这两个逻辑推理是正确的，陈胜当时确实是忽悠，而司马迁老爷子出于对他的喜爱，就帮他一起忽悠，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言归正传，就这样，始皇帝嬴政刚刚去世，两个农民就拉开了秦末大造反的序幕。这件事的意义太大了。以前中国所有的战争，都是贵族干贵族，老百姓不是炮灰，就是吃瓜群众，而这一次不一样了，祖上八辈子都没有任何贵族血统的两个泥腿子就这样一夜之间，变成了将军和督尉，最重要的是，都是自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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