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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爸爸妈妈的卧室仅有一墙之隔是有好处的。那就是你可以听到声音。可听到声音也有坏处。爸爸妈妈有时候做爱。有时候聊天。有时候边做爱边聊天。

一年年过去了,但是爸爸妈妈夜里聊天的内容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变了很多。爸爸担心他的地位。不久之前他还是学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资金和研究生像复活节彩蛋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向他。费恩离开前的最后一年,爸爸的研究室里有六个研究生,每个人都在之前的农场里记录着这项研究的各种数据。其中两个人如期完成了他们的工作,剩下的四个人则没有,他们不得不缩小研究点,从已经收集到的数据中排除一些牵强无趣的。整个实验室乃至整个系的名声都遭到了损害。

爸爸变成了偏执狂。尽管那五年里他已经发表过证据充足且激动人心的论文,现在却坚信同事们看不起他。证据无处不在,比如员工会议、鸡尾酒会。这些都逼得他开始定期饮酒。

洛厄尔仍然是一块心头病,当然也有我。爸爸妈妈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该怎么对我们两个呢?洛厄尔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成为那个乖巧善良的小男孩呢?他们知道那个男孩始终存在。我什么时候才能交到第一个朋友呢?

洛厄尔的心理咨询师多利·德兰英女士说洛厄尔已经不相信父母对他的爱是无条件的。他怎么能相信?之前爸爸妈妈告诉他要把费恩当妹妹一样疼爱,他确实这样做了,可最后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这个家庭抛弃了。洛厄尔很疑惑也很生气。好在我们有专家来为我们解答这些事情,爸爸说。

妈妈喜欢德兰英女士。爸爸却不喜欢。德兰英女士有个儿子叫扎卡里,我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上小学三年级。扎卡里以前经常躺在健身房外面的草丛里,只要有女生经过,他就喊出她内裤的颜色,即使这个女生穿的是裤子。我知道爸爸妈妈都知道这件事,因为这是我告诉他们的。爸爸觉得这就是很有力的证据。可妈妈不这么认为。

德兰英女士认为让洛厄尔变得如此难相处的品质都是一些很好的品质,有些甚至是他身上最珍贵的品质——他的忠诚、他的爱和他对公平的追求。我们想让洛厄尔改变,但却不想改变那些阻止他改变的品质。这就让问题变得很棘手。

我没有心理咨询师,所以德兰英女士也会说一些对我的看法。我跟洛厄尔处在同样的困境中,只不过洛厄尔对此的反应是挑战底线,而我是尽最大的努力变乖。两种行为都说得通,也都是急需救助的信号。

德兰英女士说,孩子要是有明确的预期或者可以预测结果,通常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她巧妙地避开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你告诉洛厄尔底线在那里,那么洛厄尔肯定立马踏过去。

所以爸爸妈妈认为最好把底线弄得模糊一点,集中注意力缓解洛厄尔的不安全感。家里填满了爸爸妈妈对洛厄尔的爱,他最爱的食物、书籍和游戏。我们玩魔力桥。我们听沃伦·泽方。我们还去幼稚的迪士尼乐园。所有这些都让他很恼火。

我不能说德兰英女士对洛厄尔的评估结果是错误的,但我确实认为这个结果是不准确的。她漏掉的那一部分恰恰是我们共同体会到的那种撕裂般的痛楚。费恩走了。费恩的消失代表了很多——混乱、不安全、背叛,这些都显示出了人际关系的复杂之处。但费恩的离开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费恩爱我们。有她在,整间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暖意和能量。她应该被我们想念,而我们也确实特别想她。这一点其他人似乎永远都无法真正理解。

上学后,我没有体会到他们觉得我应该在学校里体会到的——被人重视、不可或缺,所以爸爸妈妈把我转到了第二大街上的嬉皮士学校。那里的学生也没有多喜欢我,但嬉皮士学校不允许给别人起外号。相反,史蒂芬·克雷莫尔让学生刮腋毛,有些学生照做了,这就表示学生们开始否认那些坏习惯,而这也会让包括我的父母在内的家长得到安慰,认为自己的孩子有进步。我一年级的老师拉德福德女士很棒,她是真的爱我。她让我演《红色的小母鸡》中的母鸡,毫无疑问,我演的是主角,是明星角色。而拉德福德女士就打算用这一点来说服妈妈我已经在成长了。因此妈妈的紧张症变成了不可思议的兴奋。洛厄尔和我都好了。我们算是很听话的孩子。聪明的孩子。至少我们都是健康的孩子!

可是所有的小说角色里,还有比小红母鸡更孤独的角色吗?

我觉得爸爸妈妈肯定跟学校老师说过不要跟我提到费恩,因为老师们喜欢强调一些有关社会差异和困难的问题,如下:

“塔米不能吃莎妮娅的生日蛋糕,因为她对小麦过敏。今天我们要学习小麦,小麦的生长过程,以及我们吃的食物中有多少含有小麦。明天塔米的妈妈将带来用稻米做的蛋糕让我们品尝。其他人还有没有过敏的?”

“今天是斋月的第一天。伊马德再大一点以后就会遵循斋月的规定,在日出到日落之间禁食,在此期间他什么都不能吃,只能喝水。斋月的日期与月亮息息相关,所以每年时间都不固定。今天我们要来做一个阴历的日历。我们将把自己画成在月球漫步的宇航员。”

“大中同学不会讲英语,因为他来自韩裔家庭。今天我们将在地图中找出韩国。我们也将学习一些韩语,这样大中就不是唯一一个学习新语言的学生了。韩语中‘欢迎你,大中’是这么说的。”

所以要不是爸爸妈妈明确禁止过,老师们绝对会把我和费恩的故事设计成一堂课。

为了改善我的人际关系,爸爸给我提了几点建议。他说人类喜欢别人模仿自己。要是有人靠过来跟我说话,我也应该像他一样靠过去。要是别人盘腿,我也要盘腿,别人笑,我也要笑,等等。我应该试着模仿学校学生的动作(但不要学得太明显,要是被人发现就没有用了)。爸爸给的建议是很好,但结果却不尽人意,我还是把这一套学成了女猴子做的动作——猴子看到什么就跟着做什么。这也就意味着我早就把“不要学得太明显”这一部分抛在了脑后。

我在卧室里听到过妈妈在墙那边说的一个理论。她跟爸爸说,上学期间,你不需要交太多朋友,但起码得交一个朋友。念三年级时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我假装跟大中是好朋友。大中不太说话,而我却太能说,可以扮演说话双方的角色。有一次大中的手套掉了,我捡起来还给了他。之后我们就一起吃午饭,至少我们坐在同一张桌上吃午饭。教室里我们两个坐在一起,因为老师觉得我喋喋不休地讲话可能会帮助大中学英语。而结果却很讽刺,他的英语确实进步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的喋喋不休,但他刚刚学会跟别人交流就交了其他朋友。我们之间的相处很美好,但却很短暂。

大中的英语变得非常流利以后,他转到了公立学校。他的父母对他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在北方学校上数学课。1996年,妈妈在戴维斯的学校里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刚刚在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路上碰到了大中。“你们两个可以聚一下!”妈妈仍然十分执着于我跟他的那段短暂的友情,从来没有放弃过。

韩语中“猴子”的说法是“won-soong-ee”,这只是它的发音,我不知道正确的韩语字该怎么写。

《我们都发狂了是什么歌》2(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