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有尸远迎（第18/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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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低头看了小花一眼。

他说：「那天晚上，小花坐在我床边，说哥，我一直吐，是不是肚子里有娃娃了？他们都给我糖，让我不要说，说了强子就不要我了。他们给我买好看的胸罩和内裤，让我穿，说强子一定喜欢……」

我的心，突然有点疼。

我拿铲子的手，抖了抖，从小花脑袋上移开了。

我不争气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武七说：「张强，我妹跟你睡了十年了吧？你咋这么没有良心呢？你只要一回来，她就偷偷跑去钻你的床。我打过骂过，也劝不住我妹那个傻子。」

「你妈举着扫把打我，说我想把我的傻妹妹塞给你。你妈说别做梦了！我儿子以后只娶城里头的大学生！小花气得躺在地上，蹬着腿儿嗷嗷哭。」

「我的妹妹，一个小儿麻痹症的傻女人。她只会打滚哭。吃不到糖，也会。哪怕她的牙齿已经快烂完了……」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我脸上。

不知道是我的眼泪，还是他妈的，清明节的鬼。

武七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半夜回家时，屋檐的灯亮着。小花总是亮着那盏灯，等我回家。只是这一次，她把自己悬在了门上。」

「她脖子断了，歪着脑袋，身体打得笔直。高凳子踢到了一边。她穿着一套过时的旧婚纱，一双不合脚的白色高跟鞋。她太想结婚了。连死，都要穿上婚纱。」

「我坐在门槛上，盯着不远处的高山——那他妈黑得无边无际的山。我努力想要走出去的山。天天烟熏火燎的，顿顿炒煎炸卤焯……以为用锅铲就能走出这座山，走出穷逼的命运。」

「结果他妈的，我翻了几十年的山，还是他妈的没有翻出去！」

我看着武七，太明白那种绝望了。

就像无论我考多高的分，我都买不起城里的房子和车。

只有灰溜溜回到这座大山，继承家里的破房子和几亩烂地。

武七的声音很苦：「因为我有个傻妹妹，媒人说那些女方都不同意。带着拖油瓶，哥又不是爸，凭啥和妹妹一锅子吃饭。没有出嫁的小姑子，哪可能一直住娘家。娘家人要倒霉的！」

「除非彩礼加到三十万。更何况，我只是个初中生，脸上还破了相。」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相过亲了。」

「我当学徒的时候，锅太重，身体摇摇晃晃端不稳，一转头就在铁钉子上擦过去了。眼珠子保住了，脸上留了一道长长的疤。」

「我放弃娶老婆了。我埋头苦干，买车子修房子，只想给我这个傻妹妹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她嫁不嫁，都有一个家。」

「但我忘记了，村里还有一群老不死的畜生！」

「每次宴席回来，剩下的猪头肉，酒，还有瓜子花生，我总会分点给他们，拜托他们看着点小花。因为小花爱玩水，动不动就要脱裤子下河。我害怕。」

「这些老东西，当着我和我妹的面笑呵呵，乐不可支。我不知道他们是盯着我妹妹的身子在笑，这群畜生！他们一定笑我是傻逼，是蠢猪，是你妈的，没长脑壳的狗！」

武七的怒吼在雨幕中回荡。

我的心，也随着颤抖。

我又何尝不是傻逼，不是蠢猪！

不是没长脑壳的狗！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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