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刻钟敲响时(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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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轮旋转不息,岁月来去如风,世代更替只留下回忆;时间流淌,残留的回忆变为传说,传说又慢慢成为神话,而当同一纪元轮回再临时,连神话也早已烟消云散。在某个被称为第三纪元的时代,新的纪元尚未到来,而旧的纪元早已逝去。一阵风在末日山脉刮起。这阵风并非开始,时光之轮的旋转既无开始,也无结束。但这确实也是一个开始……
在这座人类无法呼吸的雪峰顶部,刚刚越过天顶的月亮放射出明亮的光芒。风被裂开山体中翻滚的烈火加热,蕴含的能量迅速增强,从一阵微风变成一股强劲的气流,直冲下巉岩陡立的峭壁,裹挟着灰烬和硫黄燃烧的刺鼻气味,咆哮着掠过覆盖着积雪的山丘,落在环绕于兀然孤立的龙山周围的平原上,凶猛地摇撼着夜幕中的树林。
风向东冲出丘陵地带,扑进草原上一片面积巨大的营地中。这里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由许多帐篷组成的村镇。冻结的泥土道路旁边都铺上了木制人行道,很快地,这里的积雪和冻土都将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春雨和泥泞,不过,没有人知道这座营地是否会持续到那个时候。虽然已经很晚了,但许多两仪师依旧醒着,她们聚集成许多小群体,被防止窃听的结界包裹着,正在讨论她们在今晚得到的讯息。这些讨论都显得异乎寻常,有一些很像是在争吵;另一些也明显表露出相当大的火气。如果谈话的人不是两仪师,她们很可能已经朝彼此挥起拳头,或者采取更加激烈的行动。她们现在最关心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做。每一名姐妹都已经知道了河边传来的讯息,所差无非是对细节了解多少。玉座亲自进行了封闭北港的秘密行动,但她乘坐的小船却被发现倾覆在岸边的芦苇丛中。艾瑞尼河冰冷的激流会吞噬任何游泳好手的性命,随着一个又一个小时的流逝,人们对于艾雯生还已不再抱什么期望。玉座去世了,营地中的每一名姐妹都知道,自己的未来,甚至是自己的生命都已系于一线,更别说白塔的未来了。现在该做些什么?那股风恰于此时吹进营地,将帐帘如旗帜般掀起。大团雪花随风飞舞。所有人都闭上嘴,抬起了头,硫黄烧灼的气息表明了这股风来自何方,不止一名两仪师悄声念诵着抵抗邪恶的祷词,片刻之后,风便吹过了这里。姐妹们又开始专心讨论她们关心的问题,激烈的态度和那股被风留下,正渐渐消退的硫黄气味倒是非常相配。
风朝向塔瓦隆呼啸而去,一路上变得愈发凶猛,它的尖啸声很快就传到河岸边的军营,睡在露天里的士兵和随军人员的毯子都被猛然掀起,那些睡在帐篷里的人也因为帐篷的剧烈扯动而惊醒过来。一些固定帐篷的木桩松脱,或者绳索断开,导致不止一顶帐篷被吹进黑暗之中,消失踪影。重载的马车摇摆、倾覆,旗帜被扯离地面,飞起的旗杆轻易刺穿了挡在它们前面的一切东西。人们在大风中弯下身子,努力赶到畜栏那里,安慰在恐惧中蹦跳嘶鸣的马匹。他们并不知道两仪师们已经得到的噩耗,但充斥在凄冷夜晚的硫黄臭气似乎正是一个凶险的预兆。刚强的男人和还没长出胡须的男孩们,都在大声地念诵祷词。士兵、盔甲匠、蹄铁匠、造箭工匠,连同他们的妻子,还有洗衣妇和缝补妇,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恐惧,仿佛他们看见了某种比黑暗更黑的东西,正在暗夜中踽踽而行。
头顶上方,几乎要倾倒的帐篷发出猛烈的帆布拍击声,再加上外面嘈杂的人喊马嘶,几乎能淹没大风的呼啸,这些声音帮助史汪·桑辰第二次挣扎着醒了过来。燃烧硫黄的臭气突然袭来,让她的眼里渗出泪水,她很高兴这些泪水能润湿一下她的眼珠。艾雯能够像穿脱袜子一样入睡和醒来,但她不能,当她终于能让自己躺下来的时候,睡眠依然迟迟未至。自从得到河岸边传来的消息之后,她就知道,除非彻底精疲力竭,她将绝对无法入睡。她祈祷莉安能够安然无事,但她们的全部希望都已落在艾雯的肩上,只是这希望似乎已经变成了被掏去内脏、并悬挂起来风干的死鱼。终于,紧张、忧虑和不停的踱步耗尽了她的精力,让她能进入梦乡,并从那里得到了新的希望。现在她不敢再让自己如铅一般沉重的眼皮落下,否则她可能会一直昏睡到明天中午。强风在减弱,但人喊马嘶的声音依旧响亮。
她疲惫地将毯子掀到一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张床很不舒服,被摆放在这顶不是很大的方形帐篷的一角,帐篷里的地面上铺着充作地毯的帆布。为了赶到这里,她不得不骑马,当然,她这一次又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而且满心的苦涩几乎让她没办法集中精神在马鞍上坐稳。她摩挲着用皮绳挂在她脖子下面的特法器,它的形状是一枚缠结扭曲的戒指。当她刚刚醒来,全身仍然如同这枚戒指一样僵硬时,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来。压抑下苦涩的心情,她认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体力采取下一步行动,但一个突然的哈欠猛地撑开她的下巴,她觉得自己的颚骨就像生锈的门轴一样干涩,她毕竟还没有恢复多少力气。艾雯还活着,甚至向她传达了讯息,她本以为这件事就足以赶走她骨髓中的一切倦意,但实际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她在片刻间导引出一个光球,找到挂在帐篷主杆上的方盒形油灯,然后用一线火之力将其点燃,这一点灯火在帐篷中洒下了一片摇曳不定的黯淡光芒。帐篷里还有其他的灯盏,但加雷斯一直在强调他们的油料储备是多么短缺。她没有点燃火盆,因为木炭相对比较容易获得,所以加雷斯使用木炭不像对灯油那样吝啬,但她几乎感觉不到身边的寒冷。她朝帐篷另一侧他的床铺看了一眼,皱起眉头,那上面铺叠整齐的被褥一直没有被碰过。他一定也已经知道那艘倾覆的小艇,以及小艇上搭载过什么人,姐妹们一直竭尽全力向他隐瞒一切秘密,只是在这方面,她们做得并不算很成功,她已经不止一次因为他掌握的情报而惊讶了。在这个深夜里,他是不是正在组织士兵,去执行评议会做出的决议?还是他已经走掉了,丢弃了这支注定要失败的部队?她们并非败局已定,但他一定还不知道这点。
“不。”她喃喃地说。对那个男人产生怀疑,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背叛他,虽然这只不过是她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等到日出时,他肯定还会在这里,并且在以后每一次日出时都在这里,直到评议会命令他离开。也许即使在那以后,他还是会留下来,她不相信加雷斯会因为评议会的命令而抛弃艾雯,他是个非常顽固又高傲的男人。不,不是这样,加雷斯·布伦是个信守诺言的人,除非对方放弃对他的要求,否则他绝对不会食言,无论他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许,只是也许,还有别的原因让他留下来……她拒绝继续去想这件事了。
她努力把加雷斯赶出脑海……为什么自己要到他的帐篷里来?躺在两仪师营地她自己的帐篷里一定更容易睡着,尽管那顶帐篷实在很小,她在那里还能让哭哭啼啼的琪纱和她作伴。不过仔细想想,也许让琪纱待在身边不是个好主意,她忍受不了别人哭个不停,而艾雯的那名侍女肯定会一直……她用尽全力把加雷斯赶了脑海,急匆匆地梳理好头发,换了一件新衬裙,以最快的速度在昏暗的灯光中穿好衣服。她朴素的蓝色羊毛骑马裙上满是皱褶,裙边上还有她亲自去河边察看那艘小船时留下的点点泥斑,但她没时间用至上力清理并熨平这条裙子了,她必须加快速度。
这顶帐篷绝不是一般人想象中军队统帅居住的那种豪华的大帐,她一不小心屁股狠狠地撞上书桌的一角,让折叠书桌的一条腿差一点收起来。如果不是她及时抓住桌子,桌子肯定会倒在帐篷里唯一一把折叠椅上,她的小腿还不止一次撞到散布在各处的箍铜箱子上。因为疼痛,她不断地骂着足以让任何人捂住耳朵的脏话。这些箱子有两种用途,储物和座椅。一只平顶箱子上面放着白色的水罐和大碗,成为一个简陋的盥洗台。实际上,这些箱子的摆放是整齐而有规律的,只是这种规律只有加雷斯才清楚,他能在完全的黑暗中安然穿行在这片由箱子组成的迷宫中,而其他任何人如果想走到他的床边,难免会撞断一条腿。史汪怀疑他这样做是为了提防刺客,只是他从未这样对她说过。
从一只箱子顶上拿起自己的深褐色斗篷,挽在臂弯里,她正打算用风之力熄灭油灯,却停了一下,目光落在加雷斯放在床脚的第二双靴子上。然后她又导引了一个小光球,并让光球飞到那双靴子附近,就像她料想的一样,那双靴子又被染黑了。这个该死的男人一直坚持要让她为他做工还债,然后又在她把一切都收拾好以后偷偷溜回来,再把他该死的靴子弄脏。有时他甚至会趁着她睡觉时,就在她的鼻子底下干这种事!该死的加雷斯·布伦竟敢像对待女仆那样对她,却从不曾想要亲她一下!
史汪猛抬起头,嘴唇像船缆一样扭结在一起。这个念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论艾雯说什么,她都不可能爱上那个该死的加雷斯·布伦,绝对不会!她有太多事情要做了,不应该再被这些愚蠢的念头纠缠。我想,这就是你不再穿绣花衣裙的原因。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深处向她耳语。你把那些漂亮衣服塞进箱子里,因为你在害怕。害怕?如果她真的害怕那个男人,或者其他任何男人,那她宁愿去死!
她小心地导引地之力、火之力和风之力,让编织落在那双靴子上,那些黑色的油污离开靴子,凝聚成一颗光洁闪亮的圆球,飘浮在空气中,靴子恢复成了本来的灰色。片刻间,史汪有些想把那颗球放进他的毯子里,等到他最终上床睡觉的时候,这个小球一定会是一个不错的惊喜!
她叹息一声,掀开帐篷门帘,让那颗小球飞出去,掉落在地面上。如果她过于放纵自己的脾气,那个男人就会用直接且极度无礼的方式对待她。当她第一次用自己正在清洁的靴子砸他的脑袋时,就发现了这一点。还有当她怒不可遏地偷偷把盐放在他茶里的时候,那次她放的盐的确不少,但她也想不到他会那么急匆匆地一下子把茶都灌进嘴里,所以那次并不全是她的错,他至少应该先吮一口尝尝。哦,那个男人对她的大喊大叫根本就不在乎。有时候,他也会朝她喊叫,有时候却只是对她微笑——这一点尤其令人感到愤怒!但他也是有底线的。当然,她能够用简单的风之力编织挡住他,但她也是有尊严的,就像他一样。这个该死的家伙!不管怎样,她必须留在他身边。明是这样说的。那个女孩的预言似乎从没出过错。只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没有把一大块金子塞进加雷斯·布伦的喉咙里,告诉他债已经还清了,他可以去死了。只是因为这一点而已!当然,还有她的尊严。
《迷之时空攻略》第1章 末刻钟敲响时(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