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实奥塔的一个村庄(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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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倒是平安无事,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图昂穿着一件蓝色的丝绸骑马裙,腰间系着她的鞣皮宽腰带,当马戏团缓缓向北方行进的时候,她骑马走在麦特旁边,同时还不停地朝赛露西娅摆动着手指。赛露西娅却总是要让她的褐色马插到他们两人中间去,赛露西娅也有了自己的坐骑,这是一匹筋骨结实的骟马,比不上果仁和艾金,不过要比她上次骑的斑纹马好得多。今天这个蓝眼睛的女人在兜帽下面还戴了一块绿色的围巾,一张冰冷刻板的面孔足以让任何两仪师相形见绌。麦特却几乎没办法压抑自己的笑意,就让她隐藏自己的挫败感吧。因为没有坐骑,那三个真正的两仪师只能待在她们的马车里。梅特温正坐在紫色马车的驭手位上,离他们太远,也听不到他对图昂说的话。昨晚的大雨已经停住,天空中只剩下几片薄云,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心如意,就连他脑袋里的骰子也无法打扰他的兴致。确实,糟糕的时候总会有,但也总会过去的。
不久之前,一群渡鸦从他们头顶飞过——差不多十几只黑色的大鸟,它们飞得很快,没有半点耽搁,不过麦特还是盯着那些鸟,直到它们变成几个黑点,最终在远方消失。任何事都不能影响这美好的一天,尤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也许那些渡鸦的目标是更北边的什么人。
“你在它们身上看到了什么预兆吗,玩具?”图昂问。她在马鞍上就像在其他地方一样优雅从容,麦特从不曾见过她有过笨拙或困窘的时候。“据我所知,与渡鸦有关的预兆都显现在它们栖息在屋顶,或是它们在黎明和黄昏时分啼叫的时候。”
“有些渡鸦是暗帝的间谍。”麦特告诉她,“乌鸦也是,还有老鼠,但它们并没有注意我们,所以我们还不必担心。”
图昂抬起戴着绿色手套的手,整了整兜帽,然后叹息一声:“玩具啊,玩具,你的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小孩子才会相信的故事?你是不是还相信,如果在满月时睡在老铁架的山丘上,蛇就会给你三个问题的真实答案?或是狐狸会偷走人皮,吸走食物的养分,让你即使填饱了肚子,也一样会饿死?”
麦特很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我可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他还在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快活一些。她怎么会同时提起这两件事?说到蛇给出真实答案,麦特立刻想到了埃斐英;而关于狐狸偷走人皮,麦特相信易斐英所干的就是这种事,而且那些人皮还被派上了很好的用场。“老铁架”这个称呼让麦特几乎打了个哆嗦,这可能只是时轴扭曲世界造成的巧合,她肯定不会知道他和蛇与狐狸打过怎样的交道。不过他知道,在亚图·鹰翼出生的杉达尔,“老铁架”或者“卡森铁架”正是暗帝的绰号。埃斐英和易斐英肯定与暗帝有关,因为他自己也和那些该死的狐狸有着某种联系,所以这些是他很不愿去想的事情。那么,他和蛇也有关系吗?这种可能性足以让他感到恶心。
不过,这还是令人愉悦的一天。随着太阳升起,天气也变暖和了,当然,距离真正的暖和还差很远。麦特抛着六颗彩色木球,图昂大笑着,拍着双手,这并不奇怪,麦特的这项技艺曾经让卖给他这六颗彩球的杂耍艺人大吃了一惊,而且在马上玩这一手就更困难了。他又说了几个笑话,她的笑声一直没有停下来,其中一个笑话让她转着眼珠,飞快地向赛露西娅摆动了几下手指。赛露西娅也立刻用同样的手语向她说了些什么。也许她不喜欢关于酒馆女侍应的笑话,当然,那些笑话多少有些下流。他不是傻瓜,只是他很希望能看到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很美,是那么丰富、温暖,又自由不羁。他们谈起了马匹,并为了该如何驯服强劲的马匹而争论不休。那颗漂亮的小脑袋里有不少奇怪的念头,比如你可以咬住一匹烈马的耳朵,让它平静下来!这种办法听起来倒更像在干草堆上扔一支火把。她从不曾听说过用温柔的哼声安抚马匹的办法,当麦特说自己没办法示范给她看的时候,她就更不相信他的父亲教过他这个办法了。
“毕竟,如果没有一匹需要安抚的马,我也没办法做这件事,不是吗?”麦特说。她转了转眼睛,赛露西娅也转了转眼睛。
不过,他们的争论并不激烈,更没有怒气可言,只是兴致盎然的辩论而已。图昂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孩身上,却蕴含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活力,只有当她沉默的时候,麦特才觉得这一天变得有些灰暗了。与之相比,蛇和狐狸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那些怪东西都离他很远,而且他对它们也做不了什么。图昂就在他身边,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她丝毫没有再提起那三名两仪师,也没有提起他的特法器,或者是她控制苔丝琳和裘丽恩对他施加至上力,却全然无效的事情。昨晚发生的那些事仿佛只是一场梦。
她就像一位在指挥一场战争的将军——赛塔勒曾经这样告诉过他。她从小就在学习制定策略、筹谋军略——这是艾格宁的说法,而她的对手正是他。但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然不会是霄辰王之血脉风格的调情。艾格宁对此所知不多,但她肯定是另有目的。他认识图昂已经有几个星期了,还绑架了她,她称他为玩具,曾经想买下他,只有白痴才会以为这个女人真的堕入了爱河。那么,她很可能是在推动某个精细的计划,为了报复……报复只有光明才知道的什么事。她曾经威胁说要让他成为一名奉杯者,根据艾格宁的说法,奉杯者就是达科维,不过她对图昂的这个威胁深深不以为然。依她的看法,只有最美丽的人儿才能成为奉杯者,麦特在这方面还差得很远,虽然麦特自己绝对不承认这一点,有不少女孩曾经对他的脸蛋倾慕不已,当然,图昂也很可能根本不会完成婚姻仪式,反而只是会在他自以为平安无事、一切顺利的时候突然砍下他的脑袋。女人的心思从来都不简单,图昂更是让其他女人都只像玩家家酒的小孩子。
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一段路,连一座农场都没有看到,直到太阳越过天顶大约两个小时,路边突然出现了一座颇具规模的村庄,铁匠锻打金属的声音隐约从那里传来。村里的房子全都是用粗大的木料搭建而成,墙壁上刷着白色的石灰浆,尖屋顶上铺着厚实的茅草,立着高高的石砌烟囱,其中一些房子足够三层高。这些村舍勾起了麦特的回忆,不过他却说不清那是怎样的回忆。村庄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看不到农场的影子。一般来说,村庄周围都应该环绕着一些农场,以维系村民的生活,并从村庄中获取日用物品。这里的农场一定都被树林遮住了。
更让麦特奇怪的是,这里的村民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的这支耀眼夺目的马车队。路旁有一个人,上身只穿着衬衫,正在用脚踏砂轮打磨一把短柄斧,他抬起头瞥了一眼,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又俯下身埋头工作了。一群小孩子跑过一个街角,冲进另一条街里,根本没有朝马戏团的方向多看一眼。这实在是很奇怪,大多数村中的孩子只要看见一辆商人的马车,也会立刻停下脚步,把它仔细端详一番。这时,一名卖货郎赶着他六匹马拉的大篷车从北方跑了过来,那辆车高大的帆布车篷几乎完全被瓶瓶罐罐、锅铲壶盆之类的东西遮挡住了。他也会是村民们很感兴趣的人,即使是在繁忙的贸易路线旁边的大村镇,也要依靠卖货郎带来大部分必需的生活器具,但并没有人注意这名到来的卖货郎,也没有任何兴奋的叫喊,村民们只是在默默地做着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在距离那个村子大概还有三百步的地方,卢卡从马车驭手位上站起身,越过自己马车的车厢向后面高声喊道:“我们就在这里歇脚。”他指了指一片开满了野花的草地,猫雏菊、跳跳花和一些也许是爱人结的小花点缀着这片已经有一尺高的春草。然后他坐回到位子上,开始催赶马匹向那里走去,其他车辆也紧随在后,车轮在浸透了春雨的土地上压出一道道辙印。
当麦特朝那片草地调转过马头的时候,他听到那名卖货郎的马踢踏石板路面的声音,这声音让他立刻直起了身子,这条路上铺着石板的时代还是在……他又让果仁转回来。那辆大篷车正走在村庄旁的大道上,从村旁经过的路面上全都铺着平整的灰色石板。那名卖货郎是个戴宽檐帽的圆胖男人,他看了一眼路面,摇摇头,又看了一眼那个村子,再摇摇头。卖货郎们总是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走各处,他一定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过上百次了,他一定熟悉这里的情况。这时,卖货郎已经让马车停下,把缰绳系在笼头上。
麦特将双手拢在口边,用最大的力气高喊:“嘿,快走!用你最快的速度!快走!”
卖货郎朝他瞥了一眼,然后以一个胖子极罕见的灵活动作从驭手位上跳起来,像卢卡一样堂而皇之地一挥手,开始向村民们大声喊话。麦特听不清他的话,不过他知道卖货郎在说些什么,无非是他在一路上听到的来自世界各处的讯息,以及他都带来了什么货品,这些货品又都是多么物美价廉。但没有一名村民听他的叫卖,甚至没有一个人为他略有驻足。
“快走!”麦特继续呼喊着,“他们是死人!快走!”在他身后,有人发出惊呼,也许是图昂,也许是赛露西娅,或者同时是她们两个人。
突然间,卖货郎的马发出一阵嘶鸣,开始疯狂地甩着头,就好像某种极度的恐怖已经让它们陷入癫狂。
果仁也害怕得跳了起来,麦特却一时抽不出手按住它,果仁不停地绕着圈子,只想逃跑,无论朝哪个方向,只要能逃走就好。马戏团中的每一匹马都听到了自己同类的嘶鸣,纷纷发出畏惧的低鸣。狮子和熊在咆哮,很快,老虎也加入其中,一些马戏团中的马同样开始发出那种凄厉的嘶叫,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索具的羁绊,马戏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麦特坐稳身子,努力要控制住果仁,他目光所及,每一个手握缰绳的人都拼命想要控制住瞪大双眼的马匹,以免它们逃走或者伤害自己。图昂的母马和赛露西娅的褐马也在蹦跳,麦特先为图昂担心了片刻,不过她似乎把艾金控制得很好,如同她策马在林中飞驰时那样。赛露西娅虽然不能那样自如地操控马匹,不过也在鞍子上坐得很稳。然后麦特又回头瞥了一眼那名卖货郎,再摘下帽子,朝马戏团扫视了一圈。终于,他牢牢地控制住了果仁,它不住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跑了很长一段路,不过它毕竟不再试图逃跑了,只是现在可能已经无法挽回了。总是这样,他总是遇到这样无法挽回的事情。那名圆胖的卖货郎把帽子捏在手里,已经跳下马车,想要看看自己的马到底出了什么事。
《迷之时空攻略》第10章 实奥塔的一个村庄(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