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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再拦着我们。从什么地方传来碰杯声,附近肯定有个酒吧。我们刚准备沿着楼梯去楼上,现在已经认识我们的那位仆人说:“那边有电梯。”
我们乘电梯来到我已经熟悉的楼层。没有料到的是,女管家接待我就像见到一位老朋友。“他死了,”她哭着说,“二位来得太晚了!您二位肯定是想跟他谈画的事吧?”
“是的,我们是想谈此事。我把画拿来给他看,可画是属于雷金纳德·布莱克先生的。现在我们可以把它拿走了,画在哪儿?”
“在他卧房里,那儿还没有收拾。”
我没有再问,就朝卧房走去,我还知道怎么走。布莱克急匆匆地跟着我往前闯,女管家哭泣着尾随在后。
“昂里奥夫人像就挂在床边。”我在门口说。
布莱克往前紧赶两大步,昂里奥夫人冲着他可爱地微笑着。我看了看这间被遗弃的房间,里面的画现在奇怪地有了自己的独立生活,它们远离死神,充满阳光与生机。
女管家一直跟在布莱克身后,现在她站到雷诺阿画前。“等等,”她抽噎着说,“画拿走前我们得先问问拉斯穆森先生。”
“可这画是我的呀,这您自己也知道。”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得问拉斯穆森先生。”
雷金纳德·布莱克气得胡子直抖。瞬间,他看上去好像想一把推开女管家,强行把画带走。后来他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好吧,”他温和地说,“那就把拉斯穆森先生请来吧。”
双方较量从虚伪的感伤开始。拉斯穆森身上的威士忌酒味比刚才还冲,他扮演着哀伤的死者家属角色,拒绝在他爱戴的死者还停尸家中、尸骨未寒时就谈生意。支持他的还有一位泼妇,她目露凶光,满嘴硕大的假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莱文律师,其发顶飘荡着一块黑纱,就像风暴中的一面旗帜。布莱克毫不退缩。他并不在乎别人谴责他硬心肠和是个无神论的奸商,而是坚持自己的权利。他一眼就看出来,女管家并不向着那些虚伪的悼念者。她大概是唯一一个真正同情那位死去的交易所大鳄杜兰的,也许她也知道,自己在这家的服务做到了头。所以当拉斯穆森声称,这幅画是遗产的组成部分,已经买到手,而且大概早就付过钱了时,仍在哭泣的女管家突然成了布莱克的同盟。拉斯穆森拒绝承认她有资格作证,因为她的立场不够中立。此话激怒了女管家。当他让她闭嘴时,她告诉他,他根本没有资格命令她,她是小杜兰雇用的。那位来吊唁的女继承人也尖声干预,结果在她和女管家间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布莱克让我作为第二证人参战,女管家毫无畏惧地当着来吊唁的女继承人的面支持我。她一口咬定,这幅雷诺阿的画在此最多没有超过两个星期,小杜兰交代过,他死后此画必须退还回去。拉斯穆森一时哑口无言。最后他只好说,宣读遗嘱时一切自有分晓。布莱克寸步不让。拉斯穆森掏出表看了一眼说,在经过这番有失尊严的辩论后,他现在得准备去开追悼会了。
“那好,”布莱克答道,“那您记着,这幅画我们出的价是五万美元,您得对这笔款项负责。”
四周先是一片死寂,然后就起了轩然大波。“什么?”那位女继承人喊道。“您以为我们都是白痴啊!这破玩意儿连一千美元都不值!”
雷金纳德·布莱克指了指我。“卢浮宫的专家,佐默先生,是他向小杜兰开出这个价格的。”
我点点头。
“这可是无耻行径!”女继承人尖叫道。“一块破亚麻布,两个巴掌大!边角处还没有颜色。”
“这是收藏家属意的画,”我说,“不是用来进行日常交易的。对收藏家来说此为无价之宝。”
“只有想卖它的主儿才觉得是无价之宝吧?”
雷金纳德·布莱克捻了捻他的亚述人式的胡须。“这是另一回事,”他威严地说,“您没有权力卖它,它是属于我的。我只是告诉您,如果您不交出此画,这就是我的索赔数额。”
拉斯穆森突然让步了。“一切都荒谬透顶!您跟我到办公室来。我们交出此画也得有凭据。”
他领路向一间小办公室走去。我和女管家留了下来。“人越有钱越贪婪,”她愤愤地说,“他们首先就想把我辞掉,尽管杜兰先生规定我应该干到年底。嗨,他们要是知道了杜兰先生在遗嘱中遗赠给我些什么,他们一定会惊讶的。我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其他人他都不喜欢。他们甚至骂他喝的白兰地。您还想来一杯吗?您是唯一喜欢这酒的人,这我没有忘。”
《应许之地在哪里》20(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