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郭汾阳建院蓄歌姬(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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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吉期,准备元宝彩缎,钗环礼物,牵羊担酒,大吹大擂送去。景期穿了吉服,自己上门纳聘。李白是媒人,面儿吃得红红,双花双红,坐在马上。军士吆吆喝喝,一齐来到安抚衙门里。
葛太古出堂迎接,摆列喜筵,一则待媒人;一则请新婿。好不闹热,但见:喜气盈门,瑞烟满室。喜气盈门,门上尽悬红彩;瑞烟满室,室中尽挂纱灯。笙歌鼎沸吹,一派鸾凤和鸣;锦褥平铺绣,几对饮鸯交颈。风流学士做媒人,潇洒状元为女婿。佳肴美酒,异果奇花。
玉盏金杯,玳瑁筵前光灿烂;瑶筝檀板,琉璃屏外韵悠扬。
筵宴已毕,太白、景期一齐作别。景期回至驿庭,雷天然接着道:“相公聘已下了,军情紧急,不可再迟。”景期道:“二夫人言之有理。”
便吩咐发牌起马,各营齐备行装,次日辰时放炮拔营。葛太古、李太白同来相送,到长亭拜别。景期领了兵马,浩浩荡荡望河北去了。
葛太古别了太白,自回衙门退入私署,走进碧秋房中,见碧秋独坐下泪。太古问道:“我儿为何忧戚?”
碧秋道:“孩儿蒙爹爹收养,安居在此,不知我母亲与明霞姐姐却在何处?
太古道:“正是,我因连日匆忙,倒忘了这要紧事体。待我差人四散去寻访便了。”
碧秋道:“差人去寻也不中用,须多写榜文各处粘贴,或者有人知风来报。”太古道:“我儿说得是。”就写起榜文,上写着报信的谢银三十两,收留的谢银五十两。将避难缘由、姓名、年纪一一开明,写完发出去,连夜刊板刷印了几百张,差了十数个人役,四处去粘贴。差人领了榜文,分头去了。
一个差人到西京,一路寻访,将一张榜文贴在长安城门上,又往别处贴了。
那些百姓皆来看榜,内中一个人头戴毡帽,身穿短布衫,在人丛里钻出拍手笑道:“好快活,好快活。我的造化今日到了。”
又有一个老婆子,向前将那人一把扯住,扯到僻静处问道:“你是卖鱼的蛇儿,在这里自言自语些什么?”
沈蛇儿道:“你是惯做中人的白妈妈,问我怎的?”白婆道:“我听见你说什么造化到了,故问你。”
蛇儿道:“有个缘故,我前日在泾河打鱼,夜里泊船在岸边,与我老婆正在那里吃酒。忽听见芦苇丛中有人啼哭,我上岸看时,见一个老妪,一个绝标致的女子,避难到那边迷失了路,放声啼哭。我便叫他两个到渔船里来,问他来历。那老的叫做卫妪,后生的叫做葛明霞,他父亲是做官的。我留他们在船里,要等人来寻,好讨些赏。谁想养了他一百三四十日,并无人来问。方才见挂的榜文,却有着落了,我如今送到他们父亲处。报事人三十两也是我得,收留人五十两也是我得,岂不是造化?”
白婆道:“那女子生得如何?”蛇儿道:“妙嗄!生得甚为标致,乌油油的发儿,白莹莹的脸儿,曲弯弯的眉儿,俏生生的眼儿,直隆隆的鼻儿,细纤纤的腰儿,小尖尖的脚儿。只是自从在船里并不曾看见他笑。但是哭起玳瑁(dàimào,音带冒)筵——谓豪华、珍贵的宴席。
来,那娇声儿便要教人魂死,不知笑将起来怎样有趣哩!”白婆道:“可识几个字否?”
沈蛇儿道:“岂但识字,据那卫妪向我老婆说,他琴棋诗画件件都会哩!”白婆道:“你这蠢材,不是遇着我,这桩大财却错过了。这里不好讲话,随我到家里来。”
两个转弯来到白婆家里。蛇儿道:“妈妈有甚话说?”白婆道:“目今汾阳王郭老爷起建凝芳阁,阁下造院子十所。每一院中,有歌舞侍女十名。又要十个能诗善赋的绝色美人。分居十院统领诸姬。如今有了红绡、紫苑等九个。单单缺着第十院美人,遍处访觅,并没好的。你方才说那个女儿甚是标致,何不将他卖与郭府。最少也得二三百两银子,可不强如去拿那八十两的谢仪。”
蛇儿道:“那葛明霞不肯去怎么好?”白婆道:“这样事体不可明白做的,如今你先回去,我同郭府管家到你船边来相看。只说是你的女儿,如此,如此,做定圈套,那葛明霞那里晓得。”
蛇儿道:“倘然他在郭府里说出情由,根究起来,我和你如何是好?”
白婆道:“你是做水面上生涯的。我的家伙连锅灶也没一担,一等交割了人,我也搬到你船里来,一溜儿棹到别处去了,他们那里去寻。”蛇儿道:“好计。好计。我的船泊在长安门外,我先去,你就来。”说罢,回到船上,见明霞、卫妪坐在前舱,心里暗自喜欢,也不与他讲话,竟到后艄与老婆讨饭吃去。
不多时,早见白婆领着三四个管家到船边叫道:“沈蛇儿,我们郭府中要买几尾金色大鲤鱼,你可拿上来称银子与你。”
蛇儿道:“两日没有鲤鱼,别处去买罢。”管家道:“老爷宴客,立等要用,你故不卖么?”蛇儿道:“实是没有。”
管家道:“我不信,到他船上去搜看。”
说着一齐上船来,把那只小船险些儿跳翻了。管家钻进舱里,假意掀开平基搜鱼,那三四双眼睛,却射定在葛明霞身上,骨碌碌的看上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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