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厮杀下(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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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球跌出了眼眶的那个人,身子陡然挣了一挣,仆向前,和另一个几乎被利刃自**从中剖开的那个人,身子相碰,两个人一起倒下去,可是身子又各自被他们手中的刀所阻,未能完全倾跌,于是,以一种怪异之极的姿态斜倾着。
鲜血已完全离开了它应该循环的轨迹,向外急不及待地喷出看来有一股挣脱了轨迹的疯狂。
石台上还在活动的人已不多了,这时,已根本分不清三方面各剩下多少人。
大约还有八九个人,正在飞快地闪动,脚踏在残断的肢体上,手中的利刃,霍霍地挥动着,杀伤他人,也保护自己。
天上本来有团团云块,这时都已散开,冷冷的下弦月,和着闪耀的星光,使得石台上的厮杀,看起来更是露骨,利刃和利刃相碰的机会多了起来──这是很自然的,因为人少了,碰到人体的机会自然也少了。
他们绝无法分辨自己人和敌人,就算平时再熟悉的熟人,这时一定也无法认得出对方是什么人。谁能认得出从额到颊,有一道裂口,正在冒血的一个人是谁?谁又能认出一个头皮被削去了一大半,血珠子在他头脸上不断洒落的人是谁?谁又能认出一个肌肉全都变成扭曲的人是谁?
而事实上,他们也根本不需要认谁是谁来,参加这场大厮杀的六十个人,心中都知道:厮杀的结果,活下来的只能是一个人。
谁叫他们是上“金子来”?“金子来”参加一场有六十分之一生存机会的厮杀,已经算是极好的情形了,还能期望什么?被削去头皮的那个,一定是刀术虽精,但是疏于防范头部,或是太急于进攻他人,陡然之间,电击也似的光芒一闪,他的头颅的整个上半部不见了,在那时候,他张大了口,居然还有一下惨叫声发出来。
是的,人体的发声器是口部和喉部,他又不是整个头颅被刀削去,也不是被割破了喉管,当他的生命还有那么十分之一秒的存在时,他自然可以发出叫声来。
那是什么样的一下叫声?听了之后,叫人全身的血液,都会凝结,叫声真的不到十分之一秒,他整个人冲向前,冲出了石台,仆跌下来,跌在三个正在石台边观看着大厮杀的人的面前。
在石台旁观看着厮杀的,一共是十一个人,除了三个一组的三组之外,便是那一胖一瘦的两个老者。十一个人盯着台上,神情反映,甚至及不上在观看一场演出,全是一副漠然。
那头被削去了一半的人,倒在三个人面前,三个人甚至不低头看一看,那人居然还撑起了一下身子,自他半边头上,冒出一大团又红又白的东西来,然后,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来,就再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那三个人中的一个,才陡然一抬腿,踢向那人的身子,这一脚的力气好大,把那人的尸体,踢得直飞了起来,跌进了江中,湍急的江水,立时将尸体卷走,翻翻滚滚,不知卷向何处去了。只有江滩上的不少鹅卵石,染着他的血迹。
(那些石头,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变成赭红色?)
而到了这时候,石台上还站立着的人,只有三个了。
这三个人一面挥动着手中的长刃,一面在石台上游走着,行动根本叫人看不清,只看到他们手上的刀,发出闪耀的光芒了。
他们不约而同,把石台上的残碎的肢体,在迅疾的奔走间踢下台去。由于他们的动作快,一时之间,残肢乱飞,有的腿是整条的,有的还带着肚子的一部分,有的比较大块,是一半的上半身,或一半的下半身,有的十分小件,只是一只脚,或是半只手掌,全都在黑暗之中飞舞着,而且,全向着石台的一个方向飞落下去。
那是石台临江的一个方向。
断肢残体跌进了湍急奔流的江水之中,溅起一阵又一阵的小水花,然后,水花消失,作为生命存在的最后象征,也随之消失。
这三个人清理石台,只花了极短的时间,就将石台清理干净。只有积聚在石台中间凹进去部分的鲜血,无法清理。
这时,积血已呈现一种半凝结状态──人的鲜血是一种十分奇特的东西,在离开了人体之后,会变成了胶冻状的血块。
血液在离开了人体之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活的,如果采用适当的方法来保存,例如加进微量的腺膘吟,可以活到六十天,那时其中的一种成分,叫作血小板的,就开始发生作用,那是极复杂的生物化学变化过程,使血液从流动的状态变为凝胶,血浆中的溶解性纤维蛋白转变为不溶解的纤维蛋白,呈细丝状交织成网,将血液细胞网在里面,于是**的血,在脱离了之后,成了另一种形态的独立生命。
人类一直在追寻生命的意义和目的,可有想到过,单独活下来的鲜血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那么多人的血混在一起,聚在石台的凹痕之中,生命是不是还成了胶冻状,所以,当那三人,在石台上的断肢残体,一起飞落进江中之后,再迅速地向石台的中间部分聚拢之际,他们的脚步,重重地踏在积血之上,再没有血花溅起,而是在凝胶状的积血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深浅不同的脚印。
那些脚印看起来像是活的,一个脚印形成了,就开始蠕动变形,由大变小,终于又消失,而另一个脚印,又迅速地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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