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算计(第8/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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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胡婕妤苏醒过来。阿南走到她的床榻边。她鲜辣活泼的神色没了,也不再叽叽喳喳地说上一箩筐的话,她双目失神,口中喃喃念道:「应是蜀冤啼不尽,更凭颜色诉西风……」
这是唐人吟杜鹃的词。此时,那个「冤」字却如一根针,刺着阿南的心口。
阿南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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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定神,替胡婕妤掖了掖被角,温和道:「妹妹这是想家了吧?切莫悲痛过度。身体要紧。其他的,该来总会来的。」
胡婕妤用那双空洞的大眼盯着阿南:「皇后娘娘,您说,这是谁做的?」
阿南道:「那贱婢发了魔怔,着实该死。这个时辰,恐怕早已随太后入土了。妹妹你这口气,算是出了。」
「出气?」胡婕妤哭出声来,激动地坐起来。小妙赶紧往她身下垫了个枕头。「出什么气?她本来就是要死的人。臣妾腹中的龙脉何辜?白白地填送了。臣妾不信,不信这是太后显灵。臣妾在娘家的时候,便听爹爹讲过,所谓附身显灵之事,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装神弄鬼。一定是有人处心积虑想害臣妾!那贱婢是同谋!」
「妹妹慎言!」阿南打断她。中宫威仪,让胡婕妤有所怵。她委委屈屈地敛了口。
「妹妹,太后盛年崩逝,圣上乍然失母,肠断心摧。太后显灵,莫说十分真切,便是有一分疑影,圣上也必会谨慎待之。今日之事,众目睽睽,想必圣上心中早有决断。岂是你口中一句装神弄鬼可以定论的?」阿南说完,站起身来。
「妹妹,你好好将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镇南将军府的荣辱。」她往门外走去。身后传来胡婕妤的哀啼:「我的孩儿,怎么会是不祥之子?怎么会?」
「阿娘!」她唤了一声。人哪,痛到极处,便会本能地呼唤自己的亲生母亲。
胡婕妤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她从前提起胡夫人时,都是庄重地称之曰「母亲」,从没有用这样亲昵倚赖的口气叫过「阿娘」。阿南边走边沉思着。
阿南回到凤鸾殿。
小嫄道:「娘娘今儿累了,歇息吧。」
阿南摇摇头,在檐下拿着剪刀修剪松柏。
这是她的习惯,但凡有心事,便会修剪松柏。松柏一年四季常青,她手边总有可伴之物。
阿南修得很快。剪刀的唰唰声在暮色中清晰、刺耳。
片刻,小嫄拿了封信函进来:「娘娘,云贵那边有密函过来。」
阿南放下剪刀,擦了擦手,打开密函。是她安插在镇南将军府的人写来的。
原来,镇南将军府隐藏着一个秘密。人人对此守口如瓶,故而,她安插的人入府许多日子都不知道。只因这两日,有陌生女子归宁,府中人皆说是大夫人的义女。可偶然却听大夫人唤了她一句「宛迟」,方揣测出几分。
阿南看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宫里的胡婕妤并不是真的胡宛迟。她的生身母亲想必就是小妙口中的三姨娘,在胡府地位卑微。胡婕妤不是大小姐,她是二小姐。她只是一个替嫁的庶女。
镇南将军府好大的胆子。这究竟是大夫人的先斩后奏,让胡谟不得不配合她圆谎,还是胡家夫妇合起心来,有意欺君?难道就真的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永远不会被察觉?这些武人哪,往往容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怪不得胡婕妤提起生肖之事,遮遮掩掩,言辞闪烁。
阿南放下信,扶额坐下。小嫄忙递上一杯温水。
阿南转动着手中的杯。
黑夜将最后一点晚霞吞尽。鸡人报:戌时了。
为什么只要涉及「仓鼠之事」,只要与之有关联,就仿佛掉入漆黑泥潭,什么也看不清呢?
这样的情况属实少有。阿南有深深的无力感。马踏星辰,江山轮转。难道,那冥冥之中的天意竟如此强大?
她想起梦中白衣女子的话。就连仙家亦不可逆此事,何况凡人乎?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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