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列家族和弗莱明家族(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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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们睡在楼下的卧室里和前屋的沙发床上。如果夜里热,她们索性就把床垫拖到前廊上,甚至院子里。她们抓阄决定谁睡吊床,威妮弗雷德姨妈没有资格抓阄。夜已经很深了,你还能听到她们咯咯的笑声,让对方住嘴的“嘘”声,还有“那是什么?”的喊叫声。镇上的路灯照不到我们家,周围的黑暗和满天的繁星都让她们惊叹不已。
有一次,她们决定轮唱一首歌。
划,划,划小船,
随着溪水轻轻荡漾,
快乐,快乐,快乐,快乐,
人生如同梦一场。
姨妈们觉得达格利什不真实,于是开车去郊区,回来后兴致勃勃地说起那里行为怪异的店主,还为我们表演街上听来的一些趣事。每天早上,她们带来的咖啡都会让家里飘起陌生的、美式咖啡的香味。她们一边喝咖啡,一边商量这一天该怎么玩。有人提议开车去乡下摘浆果,结果她们被划伤了,还热得够呛。威妮弗雷德姨妈甚至一度被多刺的树枝困住,动弹不了,不得不大声呼救。虽然如此,她们还是说玩得很尽兴。又有人提议带着我父亲的鱼竿去河边钓鱼。那天她们钓了一些岩鲈回来,但这种鱼我们一般是不要的。她们还组织过野餐,穿上旧衣服,戴上旧草帽,穿上我父亲的工装裤,互相拍照;还做过夹心蛋糕和半球形的沙拉,那沙拉像珠宝一样五颜六色,非常漂亮。
一天下午,姨妈们张罗了一场音乐会。艾丽斯姨妈唱了歌剧。她把我们的餐桌布揭下来,披在身上,又叫我去找些母鸡的鸡毛来,插在她头上。艾丽斯姨妈唱的是《印第安人的爱情呼唤》和《女人善变》。威妮弗雷德姨妈拿着一把从廉价杂货店买来的玩具喷水手枪,演了个银行劫匪。每个人都得演点什么,我和妹妹唱了两首歌:《德州黄玫瑰》和《荣耀颂》。母亲最出人意料,她穿上父亲的裤子为大家表演了倒立。
只要醒着,姨妈们每时每刻都互为演员和观众,有时候睡着了也不例外。弗洛拉姨妈爱说梦话,因为她在姐妹们中最淑女、最谨慎,其他几个姨妈就不睡觉,等她睡着了以后问她问题,尽量引她说出一些会让她尴尬的话。她们告诉弗洛拉姨妈,她在梦里骂人了,说她直挺挺地坐起来,责问:“为什么没有该死的粉笔?”
我最不喜欢弗洛拉姨妈了,因为她会随口给我们——我和妹妹——出心算题,想训练我们的思维。“如果走完七个街区需要七分钟,其中五个街区长度相同,另外两个街区的长度是前者的两倍——”
“噢,快省省吧,弗洛拉!”艾丽斯姨妈说,她说话最冲了。
如果没有什么好的提议,或天热得什么都干不了,姨妈们就坐在前廊上喝柠檬汽水、水果潘趣酒、姜味汽水和冰茶,里面放些酒渍樱桃和从冰箱里大冰块上敲下来的小冰块。有时候母亲还会装饰一下玻璃杯,把杯口在打发的蛋白里蘸一蘸,再在糖里蘸一蘸。姨妈们说真是惭愧,她们自己什么都不会做;话里却有种满足感,就像夏天的炎热本就是为她们的生活增添戏剧性才出现似的。
她们的生活已经够戏剧化了。
在外面的大千世界里,她们都经历了很多事,遭遇过事故,也有人向她们求婚,还碰到过疯子和敌人。艾丽斯姨妈本来可以很有钱的。有一天,一个百万富翁的遗孀被推进了医院。那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她头上顶着干草堆般的假发,手里紧紧抓着一只毛毡旅行包。旅行包里全是珠宝,真的珠宝,有绿宝石、钻石和小鸡蛋大小的珍珠。除了艾丽斯姨妈,其他所有人都对这个老妇人无计可施。最后,是艾丽斯姨妈说服她把假发扔进了垃圾桶(假发里满是跳蚤),把珠宝存进了银行的金库。老妇人开始非常依恋艾丽斯姨妈,甚至想修改遗嘱,把珠宝、股票、现金和公寓全部都留给她。但是艾丽斯姨妈不肯要,职业道德不允许她那么做。
“你处在一个受人信任的位置上,护士就是这样的一个职位。”
接着,艾丽斯姨妈说起曾经有个演员向她求婚的事。那个演员因为长期纵酒,将不久于人世。艾丽斯姨妈允许他大口喝装在李施德林漱口水瓶子里的酒,因为她觉得那已经无所谓了。那个人是舞台剧演员,所以就算艾丽斯姨妈说出他的名字,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况且她也没说。
艾丽斯姨妈还见过别的名人,费城上流社会的人士,当然不是在他们风光无限的时候。
威妮弗雷德姨妈说她也见过一些世面。有些名流要人,你只要看一眼他们的财务状况,就知道他们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可怕的事实。
我们住在一条路的尽头。这条路从达格利什向西延伸,穿过一片灌木林,林子里有小木屋、成群的小鸡和小孩。我们住的地方比较高,接下来地势变缓,变成广阔的田地和牧场,一直延伸到河湾处,田地和牧场上点缀着一些榆树。我们的房子也不错,是一座宽敞的老式砖房,但是房子漏风,布局也不太合理,门窗饰板也需要再刷刷漆。母亲打算一有钱就修房子,彻底地修一修。
《木星的卫星最大的是谁》查德列家族和弗莱明家族(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