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上演首日上(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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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富座剧场预定下午一点开始首日上演。第一出戏是《绘本太功记》(1)中马盥第十幕,由以前演儿童剧三河屋(2)的老生、被誉为戏剧界后起之秀的市川重藏主演,饰演旦角的濑川一丝首次扮演十次郎,受到好评。第三幕中突然加入与剧情毫无关联的横渡琵琶湖的场面,类似电影式的大道具背景,像骗小孩那样取悦观众。中间独幕剧演的是廿四孝孤火(3)。第二出戏安排大阪出身的演员袖崎吉松扮演纸屋治兵卫。虽然演出首日不分大厅和池座,票价一概五角,但是明知幕间时间过长,上演的狂言剧目也不齐全,上座率还是很高。序幕将要拉开时,剧场茶楼和戏院门口老早挂出楼座池座票售罄客满的牌子。
后台擂响表示头牌演员到场的大鼓时,驹代早就赶到了剧场的茶馆,忙着给茶馆中几个熟悉的伙计发贺礼红包,又叫来濑川的那位名叫纲吉的随从,送给他一份厚礼。此外还给后台的总管及把门的一些好处,以便于自己以太太自居,自由出入濑川的房间。由于这次是濑川首次扮演十次郎的角色,驹代特别说动新桥一带的朋友,捐赠了一幅幕布,为此她还送礼打点拉幕的。
驹代邀上同伴花助,在东观众席的鹌鹑三号占了座位,此刻“马盥”刚演完,看着剧场内座无虚席的盛况,驹代觉得唯有濑川一丝的声望才能吸引这么多的观众,除此之外,再没有人具有这种力量,而且,和这位了不起的红透的演员相惜相爱的女人又是谁呢?就是此时此处的我呀!如此一想,驹代简直心花怒放,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但是转念一想,不知何时才能光明正大地与濑川结为伉俪,顿时又感到一阵虚幻和悲哀。
“大姐,刚才让您破费了。”一位老人在人流来往的过道朝观众席的入口处跪着,轻轻抬起他满是皱纹的脸,他就是一丝父亲菊如相中的老徒弟菊八。
“刚才濑川太夫已经进场了。”
“是嘛。多谢!”驹代把烟盒掖进腰带,“阿花,他说大哥已到场,我们现在就去后台吧。”
惯于阿谀奉迎的花助二话没说,顺从地跟着驹代离开了座位。老演员菊八走在前面,穿过人群,朝通往舞台地下室的对面花道出入口走去。
一个五短身材、戴银镜、穿西装的男人认出与自己擦肩而过、跟在菊八身后的驹代和花助,打招呼说:“嗨,驹代小姐。”
“啊,山井先生呀。昨天晚上后来怎么啦?”
“哎呀,碰到了一个难伺候的艺妓哦。”
“还要显摆,今天我不会轻易饶过您。”驹代笑道,其实她是昨夜才认识山井的,因为听说他是濑川大哥带来的人,所以不甚自然地一味向他表示亲热和讨好。无论是谁,只要是濑川的好朋友,驹代就拼命地取悦对方,好让对方知道她为了濑川是多么煞费苦心,以便赢得周围人的同情,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周围人也不会同意他俩不结为夫妻的。所以当驹代听说山井是个文人,就盘算着若是把他拉到自己一边,自己会更加有利,还考虑答应陪他玩上一两个夜晚。驹代的想法完全是艺妓的不谙世故,居然自以为是地认定,如同律师以法律为职业那样,文人是以细致入微地表达人情为己任的,因此,与感情有关的事去找山井讨教是肯定没错的。
山井跟着驹代一起走下地下室,说道:“其实我想跟濑川说说昨天晚上的事。”
走过随处点燃着昏暗煤气灯的地下室,他们来到了后台,因为是首日上演,这里显得拥挤混乱。驹代和花助手牵着手,登上那条身穿黑衣和掖起后襟的男人们跑上跑下的楼梯,只见楼上走廊左侧的门楣上挂着濑川一丝的木牌。拉开纸槅门,看到三铺席大小的外间靠门口的一半铺着地板,随从纲吉正在角落处的地炉上烧水,也许是给了贺礼的缘故,他一见驹代,立刻跑去里间摆好坐垫。
濑川身穿一件八端厚绸做的棉袍,腰里扎一根窄腰带,正盘腿坐在朱红色化妆镜猩红色缎子面做的又大又厚的坐垫上,匀着白粉。他从镜子中看到众人,首先招呼山井说:“昨晚辛苦了。”随后又灵活、亲热地招呼阿花:“请坐呀。”
“阿花,你坐呀。”驹代也劝花助在坐垫上就座,自己却不坐,往后退了一步,接过纲吉端来的茶,先递给山井,事无巨细,一切俨然以女主人自居。
濑川用毛巾擦着调白粉的指尖,问:“昨晚后来怎么样了?住下了吧。”
“不,回还是回去了。”山井嘻嘻笑着,“到家已经三点了。”
“怎么啦?有点可疑啊。”
“瞧那阵势,对方是不会放你走的,我没说错吧。”
“我还是不说为妙。哈哈哈哈。总之,与众不同啊!在新桥,时不时会冒出个把不可思议的艺妓,还好总算没让她知道你是演员这档子事。”
“哟!”驹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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