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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活火烹茗 深山来旧雨 只鸡斗酒 古庙戏神偷(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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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盗走黄金,交给那故人子女藏放山中,以备异日济人之用。自己迫上尧民,护送了数日,见离永康不远,便命黑摩勒回去,等候周平来访。准备将尧民等送到永康,前往华山访友。快要到达,又生波折。那二贼一名金眼施威,一名两头鼠冉明扬,乃何异新亲、以前江南侠盗六指飞侠姜继尚的内弟。二贼自受凶僧之托,因听对头有两个是天山二老得意门徒,余者也都能手,一想大同和尚仗着一身内功、双环十二钹,纵横天下几近百年,就是神魔伊商和手下一伙人也都不是寻常绿林,俱死在敌人手内,无一幸免,凭自己这两个人,如何能是对手?加上手边有事一耽延,连闽抚那里也未去送信,本想不办。冉明扬和姊姊多年不见,意欲便道看望,因姐夫虽也出身绿林,但是性情刚直,与自己极不投机,如非惧内,碍着乃姊,直不愿认这门亲戚。施威手辣,又爱采花,姐夫最恨这种风流人物,如与同往,自找无趣,便施威也不肯去。打算请施威在附近镇店里住一两日,单身入山看完乃姊回来,再同往寻找凶僧爱徒孙壁。

这日到了黄义渡村镇上住店,恰与尧民等四人同宿一店。二贼看出尧民是微服行路的官宦,以为必有珍物随身,先想顺手牵羊偷他一水,及至留意查考,颇似凶僧所说之人,于是起疑,夜往窗下偷听,果然不差。断定诸侠士俱是镖行请来,尧民等不过结伴同行,无心脱难,此时无人相助,杀他易如反掌,事后将人头送到闽抚那里,不但可得巨万重酬,还可告知孙壁,居功露脸。沿途官道村镇柿比,只杨墅关过去有一段山路甚是僻静,便于下手。偏生姜、何两家隐居山内,如被知道,决不容许。加以沿途山内颇多行人,须候黄昏以后才能行事。尾随了一日,正想如无机隙可乘,宁到永康下手,也不在附近露出形迹,使姜、何两家得知是己所为。偏偏尧民归心忒急,日里打尖时命张福传话:“轿夫加急赶路,多备火把,到了杨墅关天如未黑,仍往前赶,如能在明晚或是后日午前赶到永康,加倍给钱。”二贼探知,好生心喜,忙在镇上买些酒肉,先期赶往山中冷僻之处埋伏等候,以为对头自己找死,杀人之后,将尸首携弃涧壑之中,带了人头,连姜家都不照面,人不知鬼不觉去见闽抚索酬,以此要挟,不特予取予求,还有无穷好处。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二贼落店时,晓星早把他们行藏来意探查明白。当看见二贼抢前先走,便料定要在前途山僻中动手行刺,随即赶去。二贼虽然隐伏深林僻静处,正把带去的酒肉摊在石上,开怀畅饮,商量行刺之事。晓星本心看在冉明扬姐丈分上,不想杀人,便上前讨酒吃,拿话点醒。也是二贼恶贯满盈,明看出晓星不是等闲人物,偏倚着酒兴,自恃本领,不问来人姓名来历,先自下了辣手。晓星久闻二贼恶迹昭著,见他们忒已凶横,不可理喻,留着也是祸害,这才用重手法将二贼打死。因地当往来孔道,相隔姜、何二家甚近,明日尸首发现,既恐良民受累,又恐六指飞侠姜继尚说他上门欺人,又生嫌隙,急于化尸灭迹,匆匆挟了二贼尸首去寻隐壑僻涧消灭,却不料山石后面还伏有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踪迹已被看破。

事完回来,闻得村中鼓乐之声,红灯点点掩映林樾,暗付:“山中只有姜、何两家是大户,今晚必有什么事,二贼老远来此,不知老姜事前得信也无?”登高回顾来路,尧民等一行相隔尚远,预计还有些时才到。抽空往探,才知姜、何二人结了儿女亲家,姜女小飞仙姜渭珍嫁与何异之子神叉何憬,当晚正是婚期。两家各来了许多江湖上的老朋友,施、冉二贼竟无人提起,也不知是否为了道喜而来。在姜家绕了一圈走出,忽想起尧民等必将站头错过,此时无处安身,必然人困马乏,饿渴交加。老姜固为旧交,但平日嫌他鲁莽,未脱绿林积习。何异虽也做过几年江湖行当,人品气味都要高明得多,近年退隐纳福,起居饮食俱甚考究,更喜结交雅士,与尧民等三人一定投机,乐得借他地方食宿。于是径往何家,且不与何异相见,只令下人传了话,便自回赶。

那和轿夫动手的两少年,一是姜继尚之子姜绍祖,自幼爱武,天分却比乃姊相差过甚,性情又暴,常在外面惹事。老姜管束颇严,时常受责,兀自不改,因愧本领不如乃姊,颇下苦功,遇见比他本领高的同辈亲友,便百计苦磨请教。这晚喜事,老姜妹夫支删山毛女洪吴江钓容许一山,命子许明前来道贺,表弟兄见面甚是亲热。他知许氏父于水旱两路俱是能手,许明家学渊源,打得一手好鱼梭,强着要学。许明不便推拒,女家席散较早,吃完晚喜酒,乘着诸尊长相聚谈笑之际,各带兵刃暗器溜出,跑到大道旁边空地上过手练武,打得十分起劲。姜绍祖自非许明之敌,一个失着,正值尧民等路过,轿夫无知,喊了声“好”。绍祖恼羞成怒,要拿轿夫杀气。眼看出事,恰巧晓星赶来,适在姜家窥探,认得二人,上前解劝。

绍祖性做,不肯输气,才一照面便吃晓星擒住。许明较长两岁,人甚聪明,先和绍祖过手,只是虚应故事,及见他学了两招仍是老不休歇,意似要占一点上风,恐出来时久,舅父寻人,这才给他一个败着,不料迁怒轿夫,拦路发横。自己不愿助他欺人,但是轿夫蛮野,气势汹汹,倚多为胜,也是可恨。意欲等绍祖打倒两个,再行过去劝解,暂时只作旁观。忽见能手出现,绍祖已吃人亏,不容再为袖手。其实许明不是没看出来人不好相与,彼时如若过手,说几句好听话,唱个喏,晓星也就不为己甚。也是年轻好胜,自负家传武功,羞于服低,欺来人未持兵刃,上前开口便骂,持棍便打。凭他如何能是晓星对手?照样被人挟来。晓星本意,老姜为人尚可,老姜继室冉金红,乃五台派门下大盗冉杰之女,旧日同门徒党俱信服她,如知乃弟被杀之事,定非报仇不可。自己虽然不值一虑,热火头上,保不住迁怒尧民,前往生事。意欲借此探个口气:二贼到此,姜氏夫妻是否事前有信?好代尧民预防。一面招呼尧民等一行前往何家投宿,自挟许、姜二人前往姜家,许明还不知晓星是谁。

晓星道:“老远到来,我知你二人同出,一人有过,彼此难堪。我和他父亲是朋友,如若纵容,惯他下次,事非面告不可,你们只想个遮羞之法好了。”许明答道:“只老前辈高抬贵手,容我二人自行投到如何?”晓星点头应允。姜绍祖最怕父亲毒打,身落人手,又羞于求饶,只是心头发怵,放下后仍是一言不发。许明忙拉他行礼拜见:“请问老前辈姓名?”晓星道:“我的真实姓名,南明老人知道,你回去问他好了。”许明原非南明老人门下,只是见过两次,想要拜师,未蒙收录。因见晓星武功出奇,口气甚大,一时急智,冒充老人门人,以求脱身免辱。晓星虽觉他手法不类,但知老人与许父颇有渊源,也许新近拜师尚未学艺,或有口约,便不为己甚,将二人一齐放下。姜绍祖知道如被来人押见父亲,仍是一难,几番想溜,都吃许明暗扯衣服止住。

晓星随问南明老人近况,因而得知尧民弟兄说不定还有一场事故,好生惊异。再加上当日之事,只得把华岳、太白之行作罢,且去永康虞家住上些日,看事而行。当时只作随便听过,姜家住在后山,地势更僻,一会走近。许明又向晓星婉求:“里面亲友甚多,好歹请老前辈当众留脸。”晓星笑道:“你舅父不会当着许多人见怪,知你两个在我手底跌倒,也不觉难过的。”许明又问如何通报,晓星道:“你二人先进去对他说,秣陵旧识,路过相访好了。”许明笑道:“那底下就说我二人正和路人相打,吃老前辈喝住同来好么?”晓星颇喜他聪明伶俐,无意中又探知了一桩奇事,甚是高兴,点头笑道:“我知你谎要说圆,却失去我来时本意了。念你二人初犯,少时我见老姜,话说好些就是了。”绍祖闻言,才放了点心。说罢,许明、姜绍祖抢先奔去。

许明见了乃舅,并未十分隐瞒,只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说二人出外练武,受人嘲笑,动起手来,遇见一个中年瘦子强行解劝,全吃点倒,数说了几句,一同走来,自称秣陵!日识,要见阿舅等语。老姜闻言大惊道:“这个魔头,你们怎敢惹他?”瞪了绍祖一眼,赶忙跑出,将晓星接到里面密室之内。宾主略叙阔别,晓星便说:“绍祖本领大差,今晚与人相打,错处虽不在他,终是浮浅无知。幸遇是我,如换旁人,你只一于一女,为人所伤,老来怎处?我看他颇能用功,只气太浮躁,以后务要严加教管,不许和人争斗才好。”老姜知他好意,不然也不会进门。平素看着儿子不济,想不到会将生平敬畏的人引来,可知还有点希望,不但不怒,反倒高兴。一面称谢,一面又唤二人入室,拜谢老伯父教训。二人在外愉听,先还以为是场羞辱,及见老姜比客人年老得多,相待那么恭敬,引见也不提名姓,料非等闲人物,礼毕侍侧。

老姜笑道:“小弟不是不想儿子成器,无奈他天分大劣,内人只此一子,又爱护短,我一教他不会,就有气。如今随便内人有一天没一天的胡教,也懒得管了。”晓星笑道:

“古者易子而教,参也以鲁得之。天分差的人,越肯用功。你把独子放在家中,素又惧内,怎生教得好?这不怨娃儿,实是怪你自己不会想法。”老姜笑道:“那我求老兄台成全他一下怎么样?”晓星道:“你知我不会再收徒弟的,行踪不定,一出门往往好几年,也没法教。目前江南有本领的明师只三数人,我看小许与南明老人还有交情,不妨托他转求,或者能行也说不定。”老姜性直耳软,连声赞好。许明惟恐晓星再说他是老人门下,忙插口道:“老伯父远来,可要吩咐备席么?”老姜大笑道:“我真该死!一喜欢,连杯水酒都忘了招呼。这正是他爱的。快传话去,今晚须要畅饮一回才好。”晓星拦道:“这个无须。我来时才知道你和老何联了姻亲,既到你处,也须往他家一行。

道完喜,还有别的事。闻得老何近年讲究饮食,我要试试真假,酒扰他的。天已不早,要告辞了。”老姜知他脾气,只得作罢。晓星随问:“今日亲友可多?”老姜说:“洗手多年,隐退已久,无什惊动。连内人想给他没出息的兄弟一封信,都因久无音息,无处投递作罢。”晓星闻言,知不会再生枝节,当即作别起身。由此许明想拜南明老人为师之念更切,次日坚辞回苏,和乃父说明,径往南明山白水村投师不提。

晓星赶往何家,途中遇见何异得意门人追风手砌钦,说奉师命黄昏前得报,知他有事路过,只为长子婚期,远客众多,不及分身出迎,适听下人传语,有同行友人借宿,知师伯必往后山姜家一行,特来迎请等语。晓星方以为今日之事做得干净,不知杀二贼时有人伏侧窥伺,泄了机密,闻言暗赞老何毕竟比老姜强得多,瞒他不过。姜,何两家已是新亲,早晚难隐,倒不如把话言明,由何氏夫妻透话与冉金红,免得异日贻累尧民。

及至见面一问,才知泄机的也是一个老朋友,事情只他和何异知道,并未对第三人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凭冉金红和所约党羽,虽非自己对手,终难免牵扯到别人身上,既能无事,自然平息为是。料知何异不会告人,也就罢了。

宾主五人正谈之间,门外忽来一人,小童锄烟连忙走出,问了几句,进屋向何异代声回禀。何异笑谢尧民等三人道:“三公辱临,蓬舍生辉,怎还赐此厚礼?”尧民等谦道:“令郎嘉礼,适在客中,无以为赠,微物戈戈,不足挂齿。”何异道:“我只顾延款佳客,还未及令小儿参拜呢。”随命小童传话,着新郎来此拜见。原来良夫在路上已和尧民商好,命张福到了何家,即将行筐中所带的文具书籍和两匹文锦取出,作为贺礼,所送俱是精品。管礼的人见来客素昧平生,投宿路过,送此重礼,不敢作主,径来请示。

何异因尧民等三人不是风尘俗吏,一见如故,又是晓星知己患难之交,颇愿结纳,并未客套。来人闻命去后,晓星笑道:“老何你明知我身无长物,难道叫我白受小辈的礼么?”何异道:“我因三公渊雅端凝,一见心折,故令小儿来拜识,日后也好得些教诲。

还不知你随身法物只是一领青衫么?你便说得怎俗?”晓星笑道:“现有三兄在此,虞公固今之名宦,便魏、钱两兄,戟门揖客,铃阁上宾,也非寒酸一流,便看得我辈落拓文人一钱不值么?老姜那里我没有送礼,也没扰他。凭你这一说,我倒不能空手,反正慷他人之慨,连你那新过门的令贤媳也叫出来我见见吧。”

尧民闻言,见晓星深秋天气只穿着一件单布衫,连个荷包都没有,一想自己身上带着几件汉玉,良夫、新民也都各有精巧玩物随身,方欲开口,良夫忙使眼色止住。何异已命锄烟进去传话,一面答道:“数年不见面,居然世故起来,这倒出我意料之外。拜见应该,只是姜女幼得父母钟爱,金珠珍饰非其所好,你又名满天下,不比寻常人物,莫拿出手来叫人看低了你,连我当老的也不好看相。最好把你那三十六形掌法略微传授一点,算做见面礼儿,一文不花,他们还感激一世,你看如何?”晓星道:“人说你老奸巨猾,果然不差。怪不得当着生朋友一点也不客气,我才张口,立时喊人去叫,原来看准我来得荒疏,身无长物,就有也是一些世俗东西,就势取巧。说倒容易,此掌非一朝一夕所能传授,我哪有心情、闲空在此久留,是件礼物就拉倒了。素不好名,管她看高看低呢。”

何异因长子何-武功颇好,知晓星不肯收徒,意欲请他略微指点。一听这语气,料定晓星不给则已,只出手决非寻常物事。但是晓星凭着一身绝艺游戏人间,平日挥手千金,取之盗泉,捐彼注兹,晃眼辄尽,往往身伴一文不名,也不携带一件兵器。来时仓猝,有什出奇之物带在身旁?内心寻想,不禁对晓星看了几眼。晓星笑道:“你看我囊中空空,拿不出东西来么?”何异笑道:“我知你神通广大,诡异莫测,但这仓猝之间,常物不足为奇,如真罕见之物,却也难得呢。”晓星含笑不答。

一会工夫,锄烟入报:两小夫妇请见。何异吩咐进来。跟着两个身容俊秀的侍几手持红灯,引了新郎夫妇走进。何异一一引见,先命拜过尧民等三人,再拜晓星。三人见那新郎年约二十左右,生得猿臂蜂腰,英姿飒爽,却不带一毫粗犷之气。新娘长身玉立,貌颇美艳,略嫌风目含威,英芒闪蕴,性情好似不甚柔和,拜罢起立,尧民等因与主人一见如故,既以父执之礼来见,自免不了一番祝勉之辞。好在三人都爱收藏古玉,身带零星玩物颇多,各取了两件作见面礼。何异对于此道也颇内行,见三人所赐俱是精品,心中另有打算,并未客套,径令新夫妇拜谢收下。何异见晓星望着两小夫妻只不作声,随向何-使个眼色笑道:“你司空伯父见三位老伯赐你夫妻这些精品珍物,早就说有好东西赏赐你们,只是来得匆忙,不知你今日授室,未曾带来,你夫妻先上前拜谢罢。”

何-夫妻来时,早得锄烟报信,知道父翁意欲僵激晓星,好学他一点手法,闻言恭恭敬敬走近前去,礼谢起身。何-笑道:“老伯父以前答应过我,早晚教我几手,如今又是好几年了。重赐我不敢领,只求略微指点,便感谢不尽了。”晓星笑道:“这话不错,我原答应过早晚偷人家一点门道给你。但见面礼是见面礼,与传授手法不同。照你这样说来,你用得着的东西也不要了么?那么贤侄媳这一份呢?”何-方欲答言,何异却听出晓星所赐之物果在身边带着,既称合用,必不寻常,忙插口笑道:“司空伯父厚赐之外,仍要传授手法,我儿何修得此?还不快谢!”

何-重又单独拜倒。晓星叫道:“老何,你要儿子做磕头虫么?告诉你有,一定是有,这忙作甚?”又对何-道:“你老子欺我身无长物,想叫你僵我呢,如何信他?再磕头,我就走了。”何憬笑答:“小侄不敢,明早我多敬老伯父几杯新开坛的陈酒,走时再带上两坛如何?”晓星笑道:“一窑里烧不出两样好瓷,几年不见,也学得这么坏法。实对你说,我随身哪会带什么好东西,这原是日前无心中捡的。当时有我一个师侄想要,我因他手辣,不许学这类东西,没有给他。本意还你昔年愿心,不过要等事完回来或是异日路过再送,没想到会在今日来此。这东西恰好是一对,用双的你已无此功力,小夫妻二人各用一柄,再好没有。我适才是看你二人秉赋,好用哪一种手法练习,你老子以为我耍赖,就猴急了。今晚我下榻此地,天明即行,无多余暇。其实一说就会,不用怎教。如要多学两手,少时客眠人静,略来片刻,即可学会。不过你正新婚之夜,误你洞房吉时,却来从我学武,未免有点煞风景罢了。”

新娘原是巾帼英雄,久闻晓星大名,一听便知是一对珍奇武器,巴不得也随着从学。

听晓星只令夫婿到时往前,忍不住答道:“家父也是老伯父的朋友,为何只传授他一个,莫非这还分什么厚薄么?”晓星笑道:“姜贤侄女莫挑眼。我因世上俗礼太多,弄不清楚。吉日良辰,新夫妇都离房他出,恐有什么禁忌,故此只教贤侄一人前来。我教他,他再教你,不是一样?既然如此好学,东西给你们看过,暂放这里,先各回房,三更后一同来吧。”随说,伸手衣内,由腰间取出两件软兵器,两手分持,微微一抖,铮铮两声,立时挺直。

何-夫妻见那兵器长约三尺二寸,共是七节,每一节一寸半宽、四五寸长、寸许来厚,首节直柄,是个上有锋棱、七八寸大的钢环,环上横着一个比环略大月牙,另一柄没有月牙,环上却有二十四个寸许长的芒角,精光湛湛,锋利非常,通体都有机簧连接。

不用时可以化成一条铁环带束在腰间,用起来能刚能柔,运用随心,不禁喜出望外,忙又拜谢。何异知是大-和尚的七星日月环,适听凶僧死在晓星手内,本想询问此环下落,不料会落在爱子手内。晓星身材瘦小,又只穿件单蓝布衫,围着这么两件易现棱角的兵器,来了半日,竟未看出,又是惊喜,又是佩服,称谢不已。尧民等遇盗时,相隔战场尚远,只觉凶僧所用兵器精光闪闪,上下翻飞,不是寻常刀剑,并未看清,这时近前看了,也都惊赞不置。晓星却是冷冷的对小夫妻道:“你们想必尚有许多礼节,先回房吧,三更人静,再来好了。”两小夫妻只得放下铁环,分别拜辞而去。

何异问凶僧飞钹下落,晓星道:“当时在场人多,除甘老头子自觉不好看相,抱了伊商尸首先走外,下剩还有六七位,每人取上两三面,都分散了。”何异道:“此钹聚五金之精,千锤百炼而成,能砍断好几层铁甲,端的人间少有的利器。休说全得,只要有三四面,加上精钢,找一个铸刀剑的极好工匠,重新化炼鼓铸,打成刀剑,足可吹毛削铁。贼秃是你杀死,怎不取他几面?”晓星道:“那十三面飞钹俱是彭谦、康成二人打落。人家把贼秃追到林边,我乘机纵出,将贼秃一掌打伤,本心连日月环都不想要,还是我师侄黑摩勒想捡便宜。因他素来逞能自恃,留在身边不问能否使用,早晚必有一场大争端,想起以前曾经答应过令郎,徒弟未收,早晚送他一点东西。老着脸皮,许了小黑一点愿心,强要过来,怎好意思再分一份?我这些年来,虽然老想物色一口宝剑,如用这类东西化炼打造,却不合我的用呢。”何异道:“干、莫之类神物异珍,世上能得几口?照你这样胃口,慢恐再过些年,也难如愿吧?”晓星答道:“那也不能一定,心坚意诚,神物自能求主,早晚终会遇上,你自听我好音吧。”何异又代爱子探问练那日月双环之法,晓星一一告知,只嘱:“这类功夫须要循序渐进,不可任性求速,须知大-和尚内外功均臻上乘地步,练此数十年,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我虽另一手法,与大同不同,年轻人多好胜,还是稳一点,慢慢加功,免有不到之处弄巧成拙,尤忌资禀功力不够妄用双环,遇见能手,易现破绽。”何异与晓星虽门路不同,武术一道终是行家,自然一说便透,全部记下。

宾主五人又略谈了片时,何异早命人来,照晓星意思将客榻安好。中间张福只进来回了一次话。尧民见主家已有精洁铺陈,小童伺应,灵敏周到,便命退去。何异见夜已深,请客安歇。尧民等知主人已累了一整天,明日还要饯别,无法辞谢,如若早起,定累他不能安睡。好在离家已近,多耽搁半日一样赶到,临时变计,说明日过午方走,少时还与晓星对榻夜话,恐起不早,务请主人不必早临。晓星笑道:“这两三天正是他作牛马的日子,-里-嗦好些礼节,便没我们,他能睡得早么?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自为儿子高兴,用不着承他空头人情,还是一早起身,早到永康的好。”何异笑道:“我正嫌礼节不诚,挽留不住佳客,难得虞老先生说多留半日,使我稍伸地主之谊,稍得快聚。

你不代我留客,反倒强劝客走么?”晓星道:“他三位什么时走均可,反正我一天亮非走不可,你那令郎贤媳都等急了,还不快些进去?”何异又向三人叮咛:“莫听晓星之言,务必再聚半日,他爱走,走他的好了。”三人话已说出,自然诺诺连声。何异辞出,三人便问晓星:“是否真个先行?”晓星说:“自己有事,一早必走,就同起身,也不同路,你们只管后走,行抵永康,自会赶来相见。”三人知他行踪飘倏,形迹脱略,也就不再深问,因新人夫妇尚等学武,各自就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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