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光绪之死（第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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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可能，她觉得自己还不会那么快就死。因为她在把载沣封为摄政王的同时，特别交代他说：「所有军国政事，悉秉予之训示裁度施行。」意思是，你都得听我的。

后来有研究者推测，慈禧致死的病因是肺栓塞，肺栓塞的典型症状如呼吸困难、胸痛、晕厥、咯血、咳嗽、心悸、烦躁、濒死感、反复发作等，她都有。

时好时坏的病情骗了她，让她以为，光绪活不了几天了，他死后自己还能独支大局一阵子。

她猜对了前一半，却猜错了后一半。

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1908年11月14日，光绪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

早上6时，宫门一开，御医就按吩咐到军机处等候了。太监们乱成一团，步履匆匆，神色凝重，但是什么信息都没传出来。直到中午，才有人来叫那四个御医去给光绪看诊。

光绪睡的床简陋得像是老百姓用的，连个床罩都没有，只有一张毡子铺在床板上。他闭着眼，只有在御医把脉的时候，才突然惊醒似的，嘴巴、鼻子、眼皮都抽搐起来。

那个御医吓了一跳，怕光绪经受不住如此程度的惊厥，就此断气，赶紧退了出来。

另外三个御医也进去看了。

四个御医回到军机处。其中一个对内务府的人说，皇上熬不过今晚，可以不用开药方了。内务府说，好歹还是开一个，怎么写都行。御医就写「危在眉睫」，死马当活马医开了个药方。

紧接着，又有太监来拉两个御医去给慈禧看诊。看完后，两个人在外面争执起来。一个说要用乌梅丸，另一个说那不顶事，用我的药，那还有一线生机。

乌梅丸是什么？说起来很平常，就是用米饭锅巴和火腿骨碾成粉末，加红糖、白糖、橘红水调成糊，再加酸梅和甘草煮开。其实都是些很温和的药材，说穿了，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

但军机处连这样的「安慰剂」都不敢做主让慈禧吃。很容易理解，他们知道慈禧也活不久了，不要因为这副可吃可不吃的药，反而令自己将来落入说不清楚的地步，背了这口大黑锅。

只有慈禧不知道。她最关心的，依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光绪什么时候死。

大太监小德张日后回忆，那一天随时有太监向慈禧禀报，说万岁爷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不中用啦，慈禧听了还是很生气地说，这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东西，他不死，我不死！

在混乱与恐怖的气氛中，光绪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在他最终断气之前，服侍他的太监忙着给他换上了一套符合皇帝规格的崭新服装，包括金龙袍、金龙褂和天鹅绒冠。迷信观点认为，人死的时候穿的衣服，就是灵魂上天后穿的衣服。

作为皇帝，他理应得到这样的待遇。

平心而论，光绪在清朝中后期的几代皇帝之中，能算是最有想法、最有能力的一个了。大胆点说，如果生在好时代，哪怕拉出来和康雍乾这三个祖宗比，也是不怵的。

可惜，他当皇帝的时候，正逢前所未有之大变局，清王朝颓势难挽。

作为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他心里也急啊，也想振作想变法。在有限的空间里，他做出了最大努力。可结果却是被剥夺了所有权力，近乎被废，最后悲惨死去。

刚过酉正二刻，也就是下午18时30分左右，黄昏已过，浓重的夜幕盖住了北京城。仪鸾殿里，死寂一片。打破它的，是殿外传来慌里慌张的脚步声。

一个太监急匆匆地小跑进来，气喘吁吁。「老佛爷，皇上……」太监低声说，透着惊惧，「皇上驾崩了！」

最亲信的几名太监和宫女围在凤床旁。慈禧浑身浮肿，神思迷离，一看便知病入膏肓，已到油尽灯枯之时。但一听到禀报，她立即清醒过来，目光闪烁，呼出一口长气，微微颔首。

慈禧在获知消息的那一刻，心头涌起的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夙愿得偿、如释重负、心满意足吧？

但是支持她撑了这么久的那种「一定要让你死在我之前」的执念，如今已经消失了。这也让她若有所失吧？

晚上23时，慈禧把军机大臣们召到仪鸾殿，发出了一道确定接班人的懿旨，让溥仪「入承大统为嗣皇帝」。光绪、宣统，清代最后的两朝皇帝，人选都是由她决定的。

这之后，溥仪就按照老规矩被带去瀛台的涵元殿，向光绪的遗体行礼。

新皇帝行完礼，光绪的尸身就被转移到紫禁城的乾清宫里。还记得吗，那具黑黝黝的棺椁，已经在那里静静地等了四天，如今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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